《论投胎的重要性》凭语焉燃

57、程佳怡（2.10）

　　压力是动力的来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程佳怡因为房贷开始有计划地攒钱，为了尽早还清贷款，以便在几年后得以收房变现，她选择了比较短的贷款年限，利息也相对低一些。

　　程佳怡的节衣缩食在项其眼里却成了因亲人去世而郁郁寡欢的表现，时不时就对她投来同情的眼神，看得她更不自在，只能大手大脚地点一些贵的外卖，还要故意拎着让项其看到。等下班，再回家简单地煮一碗阳春面，配个鸡蛋，平衡一天的开支。

　　马不停蹄地随着四季忙碌，不知不觉又是一年春天。

　　已经是在这个医院工作的第五年了。好快啊，怎么就二十七了呢？

　　看着手里项其的结婚请柬，程佳怡倒不觉得难过。这么久了，再深的感情也会淡化干净。况且，他们又是每天见面的关系，更是没什么可怀念的了。

　　只是项其迈入了人生的下一个阶段，也提醒了一直在路上的她，该重新选择方向了。

　　公立医院当然是一个好饭碗，工资高，福利好，最重要的是非常稳定，即使以后经济情况不好，她也不用担心中年失业。

　　但是一眼望得到头的人生，只想想都觉得没什么期待。离她的梦想也差了十万八千里。她必须有所选择，有所决断。

　　之前也接到过一些私人医院的邀请，要挖她去做主治医生，开出来的条件都非常诱人，但程佳怡一直没有答应。

　　人生有无数条岔路，任何一个关口都会导致不同的结果，为了走向自己期望的终点，她必须慎重。

　　而且，她也有些胆怯。一直跟着老师，出任何状况心里都有底气。可若是出走，身前再没人挡着，自己真的可以独当一面吗？

　　犹豫彷徨了很久，直到收到项其的请柬，她才恍然惊觉，自己已经不再是小孩了，应该站出来勇敢地往前迈进。她就像站在高台蹦极的人，即使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也还是需要教练在身后推上一把。项其就是那个推她的人。

　　没等到项其举行婚礼，程佳怡就接受了一家私人口腔医院的提议，跳槽到口腔外科做主治大夫。虽然福利待遇不及公家齐全完备，但薪资几乎翻了一倍，还为员工提供住房。这既能解决程佳怡的负债问题，又减少了她的租房花销。

　　价格区分人群，程佳怡来到健明口腔医院后才深切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

　　凡来就医的，几乎都是高消费人群，挣得多不多不知道，单看一身名牌，就知道是肯花钱的主。

　　有点资产的人，一般都脾气不太好。即使有人看起来彬彬有礼，但稍微操作失误，一个冷刀子过来也能把人震慑到。

　　刚来的第一年，程佳怡可谓是战战兢兢，就怕收到顾客投诉，影响自己的奖金。后来待的时间久了，就慢慢习惯了。加上技术高超，操作娴熟，一传二，二传十，渐渐传出些名声来，专门挂她的号的病人也多了起来。

　　这天，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了诊疗室。

　　“听我朋友说，你的拔牙技术很好。”男人捂着右腮，尽力想表现得舒展一点，但疼痛却不由人地抓着他的眉心，看起来竟然还有些可爱。

　　程佳怡暗笑了一下，眼神回到电脑屏幕上查看他的信息，“拔智齿是吧。”

　　“耿阳......茄（qié）？”

　　程佳怡一边确认患者名，一边看向男人，却见他眉头更紧了，漂亮的眼睛微微敛起，似在压抑怒气。

　　“哦，对不起，茄（jiā），耿阳茄先生是吧？”程佳怡赶紧改口，忙了一上午脑子有点迟钝，这么干练的一个男人，怎么会叫茄子呢？

　　耿阳茄下唇微动，有些走调地说：“没关系。”

　　“先躺下，我给你看看情况。”

　　耿阳茄依言站起来走到椅子上躺下，椅子是专门加长过的，可他躺上去，腿还是长出一截悬空。

　　程佳怡坐在小圆椅上，把照明灯打开照在耿阳茄脸上。强光一打，耿阳茄的脸更加清楚地呈现在眼前，眉毛又黑又弄，眼睛又长又大，鼻梁不高，但胜在笔直，搭配厚度刚好的嘴唇，一张脸极为和谐。

　　看着帅哥，心情也会变好。程佳怡愉快地拿出一次性检查工具，“来，张嘴。”

　　嚯！

　　面上的牙白白净净整整齐齐的，一张嘴，这后槽牙都是填着大洞。这得多爱吃甜的。

　　扒拉开右腮的脸颊肉，果然看到一截露出的智齿，牙龈又红又肿。

　　“你这颗智齿确实需要拔掉，但它的炎症在牙龈上，现在不能拔，拔了炎症会扩散。我先给你开点消炎药，等炎症下去后你再来预约拔牙。”

　　耿阳茄紧绷的神经突然就松懈下来，好似逃过一劫一般，立刻就坐了起来，“好。”

　　程佳怡偷笑一下，让出空间来让他离开。

　　开完药，耿阳茄正要走出去，突然问：“那我怎么知道炎症退了没？”

　　程佳怡眼珠子一转，拿下口罩说：“不然你加我个vx，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

　　“好。”

　　31岁，未婚。空窗了这么久，好不容易遇见一个不错的人，当然不能放过。

　　后来，每年的结婚纪念日，耿阳茄更会感叹一句，幸好他当时是去拔牙的，要是简单补个牙，一次就弄完了，也就没有后来的事儿了。

　　是谁先表明心迹的程佳怡记不清了，她只记得耿阳茄在她30岁的求婚，奉上一间250平米的新房为礼物，承诺她绝不会让她做任何违背本心的事情，他的父母绝不会插手他们的生活。

　　程佳怡拒绝了房子的冠名权，她不需要物质给自己安全感。

　　她说，我不要你的房子，也不会插手你的事业，就一点，希望你也能做到这样。

　　婚姻不同于恋爱，婚姻本质是经济共同体，是捆绑人生，必须讲好条件，这并不可耻。程佳怡也并不将自己当作依附的弱者，不会因为结了婚就赔上自己的人生向表面的“和谐”妥协。

　　耿阳茄也是如此。他愿意娶程佳怡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们在这一点上能够达成共识。

　　两人以尽可能平等的条件踏入婚姻，最大限度地尊重对方的生活习惯。因此在共同生活了五六年后，也仍然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的出现。

　　直到程佳怡想要孩子为止。

　　她从前坚定地不想要孩子。她的一生都在为了活出自己而努力，她想要不被束缚地自在地活着，不想让孩子成为她的枷锁。

　　因此她从未停下奔向自由的脚步。

　　结婚后的第三年，她终于还清了房贷，手续一办完，她立刻将房子调价挂出。地段好，手续齐，价格合理，很快就有了买主。几年的债务一下子变现回到手里，还赚了一笔。

　　这笔钱就是她的启动资金，程佳怡早就找好了安和区上林街的一个二层门面，她要租下来自己开一个口腔诊所。

　　自己当老板很不简单，执照、装修、购买机器设备、招新拉客......花了半年的时间才弄得差不多了。到手的钱不仅花得一干二净，还从耿阳茄那里借了一笔过来填上。

　　但看着焕然一新的门店，看着进进出出的客人，程佳怡的心里无比的充实和满足。为了这一天，她已经准备了太久太久。

　　拉客还得从熟客下手，好在口腔病及其普遍，老客的回头率出奇得高，辞掉私人医院的工作后，程佳怡也不愁没有客源。一个拉一个，她的诊所很快在安和区火了起来，撑过最艰辛的一年后，走上了盈利的光明之路。

　　程佳怡的“院长”位置也越坐越稳，手底下的人多了，她的工作量骤减，腾出来的时间，就和凑假出来的耿阳茄一起去旅游，到处走走看看。

　　耿阳茄没空的时候，就约几个朋友到近处转转，在自然的绿色中吐纳气息。

　　七年之痒，不期而至。

　　耿阳茄是个丁克，也许是生长的环境太好，他比程佳怡更加自我。他可以爱一个不需要他付出许多的爱人，却没有做好要爱一个需要付出一切去照顾一生的人。

　　他想潇洒自在地活着，这当然没有问题。程佳怡以前也是这么想的。

　　可程佳怡和耿阳茄不一样，她的成长没有得到很多疼爱，她的内心深处仍然期待一个有爱的家庭，失去了奶奶之后，她更加想要一个和自己有血缘纽带的人，能让她在人间不觉得十分孤单。

　　这种想法在诊所扩大规模后变得更加强烈，事业有成了，她需要新的目标。她知道，她的人生又走到了下一个阶段，比耿阳茄快了一步。

　　她不知道以后耿阳茄会不会后悔，网上的丁克族十个有八个都是晚年反悔的，谁知道耿阳茄不会是其中的一个呢？

　　他可以等到六十岁再反悔，到时候一枝梨花压海棠，想生也不是什么问题。可她不行，年龄对女人来说，不止是叠加那么简单，等那个时候，她早就失去生育能力了。

　　“看来，我们这次不能达成一致了。”耿阳茄仍是坚持，他坚称自己绝对不会后悔。

　　程佳怡也不想再多费口舌，耿阳茄说不出来的话，那就由她来说。

　　“那我们只剩一条路了，离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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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元芳，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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