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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等那个从未在原非闻的人生中出现过的外公进入家门的时候,邢雨贞就像一只欢快的鸟儿一般,两三步扑进了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怀抱。
      男人对原非闻报以极大警惕,轻轻捏着女儿的耳朵,佯怒道:“臭丫头,交男朋友了不说,还敢带回家?”
      原非闻有些囧,邢雨贞苦笑不得,跺脚道:“才不是,你在胡说什么,他比我还小三岁呢,还是个孩子。”
      男人对这个答案报以质疑,却不再多说什么,对于女儿的宠爱让他也对原非闻有了一定程度的容忍。
      原非闻却对着玄关处的雕像发起了呆,如邢雨贞所说,这是一尊仵官王的红木雕像,头戴方冠,左手念珠,右手则握一把笏尺,样貌极其威严。
      追缨从他身上跳跃过去,用触须不停的抚摸雕像的眉眼,整个身体都洋溢着欢快的情绪。
      男人,哦不,外公开口道:“你看了这么久,知道他是谁吗?”
      语气带着些许居高临下,或许他的职位是领导?原非闻猜测。
      邢雨贞抿唇偷笑,她告诉过男孩答案。
      “仵官王,是冥府第四殿的阎王。”原非闻道。
      外公笑了笑,继续问:“那你知道他是管什么的吗?”
      邢雨贞眨了眨眼睛,这个她也不知。
      原非闻却并不迟疑:“血池地狱,凡是生前抗粮赖租,交易欺诈者,入此狱。”
      邢雨贞发出惊呼,她终于知道父亲为什么在家里立一尊仵官王的雕像。
      男人抚摸着女儿的发顶,夸奖了原非闻:“你很不错,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人知道这些了。”
      原非闻看见了从他公文包里露出的文件,道:“叔叔是在财政部门上班吗?”
      “对,”男人脱下西装,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每一行都有自己的责任,许多事情人在做天在看,我将他立在这里,就是为了告诫自己,一定要恪尽职守,因为只要做错事,就会有审判,就算躲过了人间的法律,死后也会有地狱的在等着我。”
      客厅里的电视正在播放一个嫌疑犯的照片,他长的十分普通,如同随处可见的路人。
      原非闻瞥了一眼后,就推门离开了。

      邢雨贞与男孩的再一次相遇,是在一条街道入口。
      她正望着黑漆漆的街面踌躇不定,今天晚自习下的迟,她想从这条街道抄近路回家。
      大男孩就在这时从那片黑暗中走出,冲少女露出腼腆的微笑:“姐姐。”
      “原非闻?你怎么在这里。”邢雨贞欢喜道。
      原非闻道:“我在散步,姐姐呢?”
      “我想从这条路回家,但是路灯坏了,我有点害怕,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原非闻皱眉,露出不赞同的神情:“姐姐以后最好不要一个人走夜路,很危险。”
      被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教育,邢雨贞有点不好意思,讪讪的道:“我知道,但是另一条路正在修路,不让过,如果从大路走,就要多绕一个小时,太远了。”
      虽然知道有个嫌疑犯跑到了这个辖区,但她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吧。
      见她还未放弃,原非闻干脆上前一步,牵起她的手,替她做了决定:“我们从大路走吧,我想和姐姐多聊会儿天。”
      今天中午刚下过一场雨,原非闻跨过一个水滩,然后带着邢雨贞跳了过去。
      牵在一起的手并没有松开,他背对着邢雨贞,轻声道:“姐姐,我告诉你我妈妈的事情吧,你听了后就知道为什么不能一个人走夜路了。”
      “你妈妈?”说实话,邢雨贞并不想听,她无意去揭男孩的伤疤,那必是血淋淋的痛苦。
      大男孩并不知她的纠结,他平铺直叙的讲了一个故事。
      “我妈妈很漂亮……”这是开头,对于弱势群体来说,漂亮或许并不是好事。
      “当年她还是个高三学生,和姐姐一样,为了早早回家,走了一条没有路灯的街道……”这份相同让邢雨贞心惊肉跳,对接下来的内容充满不详的预感。
      而预感应验了。
      “那条路她经常走,却偏偏在那一天,路灯坏了……”
      交握的手掌出了汗,两人都没有松手。
      邢雨贞下意识向男孩靠近了一步,夏日的夜晚,连空气都焦灼几分。
      “后,后来呢?”她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后来……”原非闻停下脚步,看向路旁的冰淇淋店,他没回头,少女看不到他的表情。

      少女被侵犯后,又被刺了数刀,躺在医院生命垂危,她的父亲为了救她,挪用了大量公款,然后被捕入狱。
      他说自己身上担着责任,可为了女儿,他愿意接受法律惩罚,也愿意接受地狱审判。
      他罪有应得,因为他触碰了法律。
      但他不后悔,因为女儿得救了。
      她的伤口逐渐愈合,却被流言蜚语抨击的体无完肤,她没有再上学,而是选择离开这座城市,最后嫁给了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男人。
      她的过去曾在电视上被大肆报道,这让她在丈夫面前不值分文。
      她生了一个孩子,在那个孩子的记忆里,自己的母亲不常笑,也不爱笑,更是极少抱他,最后在他十五岁那年,就弃他而去。
      “妈妈去世的那天,天气很晴朗……”这是结局。

      邢雨贞愣愣的看着原非闻,无声的掉泪,她浑身都在发抖,分明是别人的故事,她却比任何人都觉得悲痛。
      “给你,抹茶味,”原非闻给她买了一根冰淇淋,数辆警车从两人身后呼啸而过,警笛声划破长空。
      男孩在红蓝交叠的光影中温柔一笑:“姐姐别怕,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姐姐要走的那条路很安全,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邢雨贞打开家门,原非闻对她说了此生最后一句话。
      “姐姐是女孩子,一定要好好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能去那种危险的地方,知道吗?”
      大男孩站在门口,满脸严肃的说出和父亲一样老生常谈的话,却并不会让邢雨贞觉得罗里吧嗦,反而有种小孩子故作成熟的可爱。
      可他说自己已经没有了爸爸妈妈,那他的成熟也并非假装。
      幸福能教给人的道理,苦难未必不可以,甚至它能让其更深刻,譬如原非闻的故事。
      而这番告诫,邢雨贞怎会不听从。
      她认真的点头,同他告别后,回到了温暖的家里。
      大门开合,玄关处的仵官王雕像在柔和的光线里静静伫立,依旧接受着归家者的供奉。
      他苍髯如戟,慈悲而狰狞。
      原非闻抬头看着二楼亮起的电灯,从肺里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而邢雨贞,她不会再休学,不会再嫁给不喜欢的人,不会再生下一个叫原非闻的孩子。
      他抹杀了自己的存在。
      这是他爱妈妈的方式。

      月亮匍匐进云海,飞蛾与微风在共舞,路灯是唯一观众。
      大男孩独自一人走在街面上,他的身影摇摇晃晃,就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幼童。
      过了许久,他缓缓站直身形,向前看去。
      脚踩拖鞋手提购物袋的少年站在不远处,淡淡的喊了一声:“追缨,”
      脸上的肌肉牵动出陌生的微笑,追缨熟练的运用起刚刚适应好的身体,他开口::“妖刀无期,好久不见。”
      林切道: “我现在另有一个名字,叫林切。”
      追缨从善如流:“林切,好久不见。”
      林切道:“你杀人了。”
      “嗯,和这个孩子做了一个交易,我帮他杀人,他把身体借给我。”
      “还有呢?”林切咬着牙根问。
      《引江》上的一个名字突然消失了,他不用猜就知道是追缨搞的鬼。
      “唔,杀人的时候,突然闯进来了两个学生……”
      林切喝道:“你也杀了?”
      “那倒没有,扔到时空夹缝去了,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们运气了。”
      林切气的想用拖鞋砸他:“人间有人间的规则,既然来了就要遵守知道吗,你就不能学学人家长情?”
      “别跟我提长情,明明我能做的更好,奉天大人却偏偏选择那盏破灯,凭什么?”
      林切冷笑:“不凭什么,就凭他叫长情,而你,不遵法度,漠视人命,奉天大人为何选你?你也配?”
      他上前一步:“走,跟我去见狡道之主。”
      追缨耸肩:“呵呵,请带路,我到要看看这一任的狡道之主长的什么模样,让你如此忠心耿耿,鞍前马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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