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鸿音》齐瑟

5、第五章

　　萧起跃一进办公室，就看到萧起腾大剌剌地摊在他的椅子上，一双长腿直伸到办公桌上，随手拿着一本金融杂志无聊地翻来翻去。萧起跃径直走过去把他的腿挥下来，又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杂志，“啪”一声撇到桌子上，然后自顾自走到沙发上坐下来闭目养神。萧起腾笑嘻嘻地看他半天：“哟哟哟，欲求不满了怎么的？晚上去我店里，哥给你弄几个好的，新鲜货色。”小芮是一直跟在萧起跃身后进来的，听到这话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把头垂到地板上去。萧起跃也不搭理他，闭目养了一会神，半晌才睁开眼睛对一直站在身边的小芮说道：“麻烦你帮我泡一杯咖啡。”小芮连忙答应着去了，萧起腾在后面赶着喊：“还有我也来一杯！”
　　萧起腾走到沙发前，仔仔细细把他弟弟打量了一番，调笑道：“怎么，余老头又给你气受了？”
　　萧起跃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他还没那能耐。”
　　“啧啧，你跟我摆什么谱，那老货是什么东西我还不知道？”说着他紧挨着萧起跃坐下来，用胳膊肘捅捅他的肩膀道，“别急，哥哥我早晚帮你收拾了他。”
　　“……”
　　“啧，你到是吱一声，我这大老远跑来看你，怎么尽给我冷屁股！”
　　“……”
　　“嘿！萧起跃！！”萧起腾扶着他的肩膀使劲摇晃。
　　“……”
　　“喂……”
　　萧起跃猛地睁开双眼：“你有完没完，让我清静会儿！”
　　“啊哟，真是无情啊……”
　　小芮敲门把咖啡送了进来，萧起跃端起来抿了一口，半晌才叹了口气：“他现在在你那儿还有多大势力？”
　　“没多少了，那老货在我那儿不中用，要不怎么能来挤兑你呢？”
　　“他不好办。”萧起跃皱着眉头，很苦恼地说。
　　“你怕什么，老头子那儿有数的，他能翻起什么浪。”
　　“你这话什么意思？”萧起跃探起身，有些诧异地问道。
　　萧起腾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老头子要是没有安排，能这么快就交权出来么？”说着他还凑近了萧起跃的耳朵，故作神秘地低声道：“那老货是被逼急了，所以才跳脚呢！”
　　萧起跃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正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秦望南推门进来。
　　“事情办好了。”秦望南边走边扯扯领带，朝一旁的萧起腾扬扬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径自坐到沙发对面，伸手把一个牛皮纸袋递过来。
　　萧起跃还没来得及接，萧起腾已经顺手接了过去，自顾自地打开来看。
　　“这回杨宁那家伙到是好说话，连法庭都不用上，直接就签字了。”
　　“辛苦你了。”
　　“我要是不辛苦，你该扣我薪水了。”
　　萧起跃笑道：“改天一起出去喝一杯。”
　　“得了吧，你都欠我多少杯了？有盼头没实质，还不如直接兑成股权给我了，”秦望南笑着站起身，“没其他事我先出去了，我可不像你大老板，我是天生的劳碌命。”
　　萧起跃把他送到门外，一回头就看到萧起腾拿着张纸在研究上面的内容，边看边喃喃道：“十七岁，大学二年级……”
　　“你什么时候走？”
　　萧起腾被打断了，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嘻嘻哈哈地道：“我刚来你就撵我走，亏我还特地跑上来看你！”说着拿起那个牛皮纸袋扬了扬，“看吧，动真格了，连人家儿子都要接过来养。”
　　“爸爸喜欢就随他去吧，不过多个小孩子罢了。”
　　“要不是老头子交权了，哥哥我还真替你担心，俗话说得好，美人殃国啊，指不定哪天他一高兴把萧氏都给她了。”
　　“你胡七胡八地扯什么，今天回家去吗？”
　　“回，老头子特地让我回去，非要我去看看萧溢那小子，那臭小子有什么好看的，吃得好喝得好，我看连他老爸是谁都忘了。”
　　“你自己儿子自己上心点！正好，帮我把这文件带回去，我今天加班不回去了，明天要出差，大概一个星期左右才回来。”

　　等萧起跃天昏地暗地忙完一通之后抬起头来，已经将近凌晨两点。他揉了揉眉心，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视这个城市璀璨的夜景。远处立交桥上灯光蜿蜒如龙，昏黄地延伸到远方，间或有几辆汽车的尾灯跳进视野，然而飞快地就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萧起跃忽然就想起那天载着杨鸿音的出租车从他眼前渐渐消失的情景，心里没来由地怅然起来。
　　他到休息室躺了一会，然而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折腾了一阵索性披衣起来，拿了车钥匙出去兜风。
　　车子里放着一首英文歌曲，名字叫做《end of May》，曲调婉转低沉，女歌手的声音像是被红酒浸过，透着一种磨砂质的性感。窗外街灯一盏盏掠过，萧起跃在这样的时空里，心情也似乎是被红酒浸过一般，迷离起来。
　　车子下了立交桥，向着北郊的方向驶去。萧起跃只是漫无目的地沿着宽阔的马路往前开，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车子竟然开到了凤大的南门。
　　南门外的马路对面有一长排的大排档铺子，夜啤酒，烧烤，火锅……应有尽有。白天不怎么热闹，晚上到是热闹非凡，通常都是通宵营业。离车子最近的大排档门口坐着的是一桌子学生，也许是正喝到酣处，一个个都有点忘形起来。更远处的马路边上也三三两两摆满了桌子，萧起跃忽然就有点怀念起自己的学生时代了，也半夜三更地这样出来拼过酒，因为年轻骄傲得一塌糊涂，哪怕天塌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辆银灰色的丰田缓缓地开过来，停在萧起跃车子的旁边。一个男人开门下来，萧起跃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顿时却心里一亮，忍不住赞道：“真漂亮！”男人站在车前，目光在一排招牌上逡巡过去，白瓷一般的脸在夜市五颜六色的灯光下似乎泛着釉色的光泽。然后萧起跃便见他向一家火锅店走过去，他走路的姿势极优雅，修长笔直的腿绷在牛仔裤里，每走一步，膝盖都微微抬起，小腿在半空中缓慢地向前绷直，然后轻柔地落地，仿佛一只散步的猫——整条腿形成一个非常美好的弧度。
　　萧起跃在心里道：“这么漂亮的人还真是少见。”又坐了一会，便要开车走。车子刚发动，萧起跃便发现那个漂亮的男人又从火锅店里出来了，只是他背上还背了一个人，旁边跟着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子伸手扶着他背上的那个人。车子慢慢地倒出来到了马路上，萧起跃又抬头看了那男人一眼，只是这一眼，他突然就定住了。男人已经快走到车门口，他背上的那个人穿着白色的运动服，头上戴着棒球帽，脑袋耷在男人的肩膀上，两条手臂顺着男人的胸口垂下去。男孩子打开车门，男人和他合力试图把背上的那个人放下来，背上的那个人似乎很不耐烦这样的搬动，脑袋在男人的肩膀上蹭了一下，帽子歪了，然而只是一瞬间，男人已经把他放了下来抱在怀里。
　　萧起跃当即就开了车门冲下去，边叫着“小音”边就在他被塞进车门前将他一把抱了过来。果然不出所料，萧起跃刚一把他抱过来就闻到一股强烈的酒气，此时的小音紧闭着眼睛，脸红通通的，无力地软在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