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云》温凉如玉

2、第二篇故事

　　“公主殿下，不好了，判军攻进来了……陛下他们都……死了。”
　　一个宫女慌慌张张地推开了那扇原本十分喜庆的大门，朝着里面正梳妆打扮的女子颤巍巍地喊道，即使很慌忙她也没忘着把门关上。
　　听到这，屋内正涂着口脂的绝美女子停了下来，缓缓地低下头，脸上带有些许悲伤，不过，随即她便抬起头来，强打着笑意。
　　“今天应该是个好日子啊，我可是要出嫁了啊，听说叛军首领是唐汀，他添的彩头可真大啊。”羌祈苦笑着，双手无力地下垂，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
　　屋内只有两人，屋外安静的可怕，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丝的血腥味，令人反感。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羌祈殿外的门才被人小心翼翼地打开，推门而进的便是判军首领唐汀。
　　唐汀在门外愣了一会，见羌祈不肯看他，他便用衣袖拭去了脸上的血迹，将沾了不知道多少血的剑丢给门外看守的士兵，这才缓缓走进，等到了离羌祈有一定距离时停下。
　　终于，羌祈还是开了口，依旧没有看向唐汀。
　　“你来了啊，我竟不知你是那前朝太子，哦不对，现在我成了前朝公主了，”
　　羌祈顿了下又续而说道“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明明低于人下，受制于人，却那么高傲不驯，我觉得你很有意思，将你带回来做了我的贴身士卫，不愧是我一手培养的人，做得真好啊，我可真是养敌为患，引狼入室啊。”
　　“殿，殿下……”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只是……
　　“怎么还叫我殿下呢，我可是阶下囚呢，来杀了我啊，这样你才好称帝，才不会有骂名嘛，到时候就说前朝腐败无能，枉费民意，该死全。”羌祈的声音毫无起伏，渗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她竟是连接下该怎么做都讲予他听到，唐汀莫名有些心梗，他本该打断她的，再告诉她不是的，可就是想，再多听她说些话，哪怕这些话很伤人。
　　“殿下，你知道的，我是永远不会杀你的。”说完，唐汀就离开了这里，吩咐士兵好生看照，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夜晚，羌祈仍穿着喜服早早熟睡在床上，那唯一的宫女也在大厅内打着地铺睡着了。
　　唐汀就守在门外，静静地呆在那，其余的人都被他遣散到了其他地方。
　　若是仔细看唐汀的嘴角在不住的动，他在轻声唤着自己从来不敢叫的称呼。
　　“阿祈……”
　　只是那人绝不会应罢了。

　　翌日清晨，唐汀在处理其余的事情，一位士兵走过来禀告。说是羌祈要见他。唐汀便立马赶向羌祈的宫殿。
　　宫殿里，羌祈坐在大厅上的躺椅上，见唐汀进来了，便起身开口道：“我想吃糖葫芦了，你替我寻来。”
　　“快去，买给她。”唐汀连忙对门外一个士兵说道。
　　“还记得吗？我以前经常让你悄悄给我买糖葫芦来着，我吃着外面裹着的糖衣，然后将里面的山楂留给你，山楂可酸了，一点都不好吃，我还给你取了个外号就叫山楂。”
　　羌祈说得很平静，念叨着令人向往的往昔。
　　“记得。”唐汀答道。
　　不一会儿，糖葫芦就被买了回来，说是战乱，可百姓们依旧如此生活。
　　唐汀熟练的将糖衣敲出，装入碗中，恭敬地递给羌祈。
　　岂料羌祈拿走了唐汀手里的山楂，露出一个十分温柔的笑。
　　“总得让你也吃一回甜的。”
　　说完，不等唐汀回应，就吃了起来。
　　“还有啊，我送过你一把剑，当时我记得我说过，剑是要对着敌人的。我们对你不曾刻薄，不求你感恩，但你为何要杀他们，为何，称帝就那么好么。”
　　羌祈说完后，猛的咳嗽，随即又恢复常态，只是看着过分羸弱。
　　“对我好的人，从始至终只有殿下一人，与他们无关，他们的存亡无需在意。”唐汀应答着。
　　“既然这样，不如我也一道死去。”话音落下，羌祈便咳嗽不停，浑身颤抖，冷汗直冒，一副喘不上气的模样。
　　唐汀见状，立马过去抱起羌祈，向外走去。
　　“殿下撑住，我带你去找太医，别这样，好吗？”
　　在路上，羌祈强忍着，狠狠地抱着唐汀。
　　“骗你的……我可……喜欢……咳咳咳……山楂了。”
　　只此片刻，羌祈便没了意识，明明就要到了。
　　唐汀找到了太医，太医颤巍巍地替羌祈把脉。随即跪了下去，向唐汀嗑着头。
　　“老夫，无能为力。”
　　唐汀冷静地让他们全部离开，这才跪了下来，紧紧地抱着怀里的羌祈。
　　“阿祈，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你去和亲而已，我没想称帝的，这没，没有意思，这个国家的皇帝那么弱，一直向外委曲求全，让公主和亲换取一时安定的国家有何用……”
　　那个一生要强，满身傲骨的少年，此刻哭得狼狈。
　　后来，他才从一个宫女中得知，羌祈啊，不是不喜欢吃山楂，而是根本吃不得山楂。
　　唐汀不记得他是怎样抱着羌祈离开的。
　　羌祈被放在打造好的精美水晶棺里，衣容整洁，面容端详。
　　唐汀握着一块羌祈留给他的玉牌坐在棺旁。
　　玉牌上，鲜红色的“羌祈，唐汀”在洁白的玉牌上尤为明显。
　　“红色的名字，是诅咒吗？真傻，把自己的名字刻上去干嘛，怕我孤单，要与我相伴吗。”
　　在唐汀的记忆深处，若干年前，一位金枝贵养的小女孩凑到被打得遍体鳞伤的他耳边，对他说着世上最诱人的话语。
　　“我要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