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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窃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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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周遭侍女皆向她行礼,可她却并不多看,脚步不停直接推开了沈寂听的房门。
床上坐着一个人,穿着白色单衣,披散着头发,正偏着头看向窗外,似乎对她忽然造访无知无觉。沈昔照见他这幅样子却更是怀疑,冲上前去一把捏过他的下颌,迫使他看向自己。
“是不是你?”她瞪着眼睛,“是不是你和季琅那个小贱人说过什么?是不是你们要联合起来害我?”
沈寂听的眼睛依旧看向窗外,似乎根本没有听见她的质问。
“你说啊!”沈昔照见他一副淡然模样更是气极,狠狠掐住他的喉咙想要逼他开口,“你是不是故意欺瞒我?”
沈寂听终于转过眼来看向她,却像是不带任何感情一般,还是没有回答。
“你是不是早就知晓季琅的诡计?”他越是不说,沈昔照越是焦躁,偏偏他如同一个傀儡一般,不会对她的话和她的动作有任何感觉,甚至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可这一切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吗?不就是自己使计控制了他的心神么?
想到此她竟开始责怪自己,眼前人安静的像个木头,那股气便更是无处可撒,无法遏制,她抓着头发大叫一声,像疯了一样掀翻桌上的东西,拔出一旁的剑到处挥砍,仿佛是在和空气做斗争。
沈寂听冷眼看着发疯的沈昔照,面无表情。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反抗?”她疯够了,又开始责怪沈寂听,提着剑质问他,“你以前不是多有能耐,不是很想逃离我吗?怎么现在却是这幅没用的样子?”
“先知道你会变成这幅样子,我绝不会留你到今日,”她忽然又开始焦虑,眼珠乱飘,抬起手啃噬着自己的指甲,“究竟是谁要害我…”
她终于又平静了下来。
“看护好少盟主,有什么异常,及时向我禀报。少盟主身体不适,若是有人要前来探望,一律不允。”她吩咐下人守好房门,又调了许多守卫将他的房间围住,如同铁桶一般。
“夫人,盟主的药…”秦扬忽然想起了什么,悄悄凑近她的耳边说着。她的脸色忽然又变得阴沉,却只是说:“房间中陈设该换一换,太过老旧了。”而后快步离开了这里。
沈寂听却捕捉到了她的情绪以及他们短暂谈话的内容。难道今日是她给付石开解药的日子?
他左思右想,终于决定到沈昔照的房间一探究竟。
房内清脆响声乍起,立刻有人走了进来。茶壶瓷片碎了一地,水渍蜿蜒,陷入地砖缝隙当中。
“少盟主可伤着了?”那小厮十分担忧,忙差人检查他身上是否有伤口,自己则弯下腰拾着地上的碎片。
沈寂听展示着自己的双手示意自己无事:“无妨。只是手脱了力,本想喝水谁知竟捏不住茶壶,给你们添麻烦了。”
“哪里的事。”那小厮竟有些局促,搓着手斟酌着话语:“只是夫人叫我们照顾好少盟主,如今是我们失职,还望少盟主…不要将此事告知夫人才是。”
“不会。”沈寂听笑笑。
待侍女们都出了门,他却忽然叫住了小厮,指了指自己的锦被:“茶水洒到上面了,你帮我换一下吧。”
少盟主不仅愿意替下人隐瞒照顾不周之事,就连要求下人都这么有礼。小厮忙点头应和,抱起被子就往外去。哪知前一秒还没力气端起茶壶的人下一秒却忽然发难,猛地拽过锦被罩在他头上。
小厮一时间呆住了竟忘记挣扎,待他反应过来时却被死死蒙住,沈寂听整个人压在他身上,捂住他的口鼻叫他几近窒息,慢慢没了知觉。
这时沈寂听才把锦被掀开,只见小厮已经昏迷了过去,一时半会醒不来了。他还是不敢松懈,翻找自己的衣柜掏出几根腰带绑住他的手脚,找了块巾子塞进他嘴里,将他伪装成自己。
他穿上小厮的衣服,若无其事地从房门走了出去,“少盟主歇息了,房内陈设待他醒了再收拾吧。”
沈昔照房门外,几个侍女安分地守在原地。一切如往日一般平常,只有一个侍女与几人不同,而是站在光线照不到的角落当中。几日前应付完沈昔照等人,李浪深便悄悄跟随众人一起回到了夔州,混入了冲衡门,凭借着曾经的记忆找到了沈昔照的院子,充当着侍女的角色。
她来冲衡门的目的就是为了盗取烟水寒天的解药,解开沈寂听身上的毒。徐林曾与自己说过,沈寂听精神状态有些不对,可能是受此毒影响。那日两人相见,她为了做戏给鹮看故意出言中伤沈寂听,却暗自观察着他的身体状况。
天已经完全黑了,沈昔照并不在房内。凭她这几日的观察,这个时间沈昔照一般都会到付石开那里同他谈谈心,说说话,此时正是盗取解药的好时机。
她趁周围侍女不备闪身进入房中。房内空无一人,陈设华丽,十分精致。一眼望去,房内装饰无甚特别,可她知道一定没有这么简单。她扯了块布蒙住头脸,先从沈昔照床翻起,掀开床板,拿开瓷枕却什么也没有。她又翻找她的梳妆台,打开一盒盒妆箧,只有各式项链耳坠。正是一筹莫展之时,她有些颓丧地狠拍椅背,却听到了机关之声。
李浪深被这声响吓到,手立时摸上了腰间短刀。哪知地砖上忽然开了一个小口,她低头一看,一个白净琉璃瓶正静静躺在那里。
她见无事,俯身抠出琉璃瓶,拨开瓶塞确定了药的用途,转身便要走。
黑影忽现,她只觉什么东西掠过,手里立时变得空空如也。她大惊,踩下地砖转头就想看那人,谁知那人却跑得飞快,打开窗子跑了。
外面不是还有侍女么?李浪深心下疑惑,却知这药不能被人抢了去,只能咬牙跟上。一出房间却发现此处并无侍女,霎时便明白了。
这人八成是冲衡门内的人,知晓守卫侍婢分布位置。有那般功夫之人,除了付石开沈寂听,现在也就只有鹮了。
她的心沉了沉,追得更紧,下定了决心要从他那抢到药来。
两人在屋顶上飞梭,渐渐地李浪深已经快赶上那人,却始终差着三拳距离。她有些恼了,踢开房顶瓦砖向那人掠去,那人身手矫健,一侧身便将瓦片错开,却因此稍慢了半截。
此时二人之间只有一拳的距离。
李浪深身体前倾,猛地伸手抓住那人蒙面方巾。那人十分忌惮,不敢动头,也伸手扯住李浪深的手腕想要叫她放手。李浪深找准机会哪能随便放手?更是死死拽住。这么一拉一扯间,那人的面巾终于被扯松,滑了下来。她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人脸上不只蒙了一层,还有一层比刚刚掉下来那层裹的还严实。
她几乎快被气笑了,手上更是不留情,直冲他面门而去。那人将头向后一仰,又像泥鳅那样避开了她的动作。此计无用她便又另生一计,低头伸手欲解开他的裤带。
沈寂听原本想去沈昔照房间盗取解药,哪料晚了一步,竟被人捷足先登。他只好等待那人拿到解药再出手。谁知这人却一直狂追不舍,将他面巾逼掉不说,连他的裤腰带都不放过。他反应过来忙拽紧自己的裤带,两人就在房顶拉扯起来。
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李浪深无法,一手拽住他的裤带另一手却攀上了他的胸口,想要将解药摸出来。沈寂听没料到这人竟会如此大胆,刻意压低了声音,怒斥:“你你…你这女流氓!”
李浪深一愣,立刻否定了此人是鹮的猜测。
“交出解药。”李浪深不为所动,手更是放肆,约摸越往下,“再不交出药,别怪我伤你根本。”
沈寂听一愣,终于反应过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更是大怒:“信不信我出声叫人?大不了一起死,谁也别想拿到解药。”
“你叫啊,”李浪深忽然觉得此人十分有趣,“你以为我会怕你冲衡门的散兵游勇?”
“谁在哪里?”就在二人纠缠不休之时,有人发现了异常,带着一队人就往这边赶。两人这才不再对骂,沈寂听趁此机会就要跑,李浪深却依旧死死拉住他的裤带叫他无法抽身。忽然一只冷箭射了过来,李浪深忙着躲避手也连带着往一边偏,沈寂听重心被她拽得一个不稳也往一边偏,两人就朝着地面摔去。
李浪深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沈寂听也一屁股坐在她身上。她骂了一句推开沈寂听,偏头一看才发现沈寂听的腰带散开了。沈寂听见她在看什么也低下头,愣了一刻,猛地拉起自己的裤带起身就要走,却被李浪深拉住了。
“解药。”她依旧不放手。
“解什么药,”沈寂听死命拽着自己松垮的裤子,“你被发现了,马上就会有人来抓你。还不走?”
“什么叫我被发现了,”李浪深被气笑了,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肩窝,“是我和你被发现了,别搞错了。”
“好,我和你被发现了,”沈寂听仅剩的耐心快被这人磨完了,深吸了一口气:“放开我,解药分你一半。”
“不。”李浪深坐起来,将他的腰带系在自己腰上,打了个死结,“我全部都要。”
“你这人怎么这般贪心?”沈寂听的眉也打了个死结,“给你一半算你找到机关的跑腿费。”
“什么叫跑腿费?这药本来就是我偷的,你抢了我的东西还有理了?”李浪深站起来就要找地方躲,“我说了,都要。”
“不行,”沈寂听猛地拉过裤带,李浪深被这一带直接撞进了他怀里,沈寂听一把拽住了她的后腰带将她提走,语气不容置疑:“先躲,解药的事一会再说。”
李浪深终于安分了。
沈寂听提着她躲到了一边的乱石林里,火光渐起,刚刚那队人探查了这一带,却并未往石林里走。李浪深躲在石头后面,眼巴巴看着他们搜查,沈寂听也没出声,却是看着眼前的女子。
她蒙得严严实实,却不知沈寂听早在屋顶上时便发现了她的身份。她的声音自己又怎能不认识?仗着不是冲衡门的人就胡乱行动,连声音也懒得掩盖。
还真是她的做派。
沈寂听看着她想着这些事,眼里早已溢满了笑意却是不知。李浪深依旧虎视眈眈盯着那些人,没有察觉他的视线。
下面的人似乎发现什么,抬起火把朝石林方向照去。沈寂听忙抱住李浪深,用手遮盖住她的头顶,将她掩在黑暗当中。李浪深没有抬头,却闻见了一股熟悉的冷香,猛然意识到面前人的身份。
待那些人走了,火光散了,沈寂听才放开环着李浪深的手。他刚要开口,却感觉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抵着自己的颌肉。
“怎么,人刚走就要恩将仇报?”沈寂听一挑眉,“早知如此就把你打晕丢在路边,叫人将你捡回去严刑拷问才是。”
李浪深不答,将他按倒在石头地上,伸手欲要拉开他的面巾。他却快了一步,率先拉开了她严包死裹的头巾。
她的头发从肩上滑落,披散在他的胸口。沈寂听只是淡淡看着李浪深,苦笑着指了指身后崎岖的石头道:“能先换个地方吗?这里可不舒服。”
李浪深并不回答,只是问:“你要那解药作甚?”
“付石开被沈昔照下了药,我偷药给他。”沈寂听也不藏着掖着。
“偷药给他。”李浪深嗤笑一声,“以前不还说他是你的仇人,要杀了他替你母亲报仇么。”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沈寂听看着她脖颈上的红线,“人总是会变的。”
“我还以为你不会。”李浪深意有所指。
“我也是人,不是什么神仙。”沈寂听用目光悄悄描摹着她的脸,“我也会被感动,也会原谅,也会开心难过,也会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