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苟男人》汤圆心有一点甜

71、月亮和星星的爱情

　　漫长的两个小时……

　　车厘子看着一桌子的好酒好菜，没有半分想动筷子的念头，这顿饭，吃与不吃，于她而言并无区别，但对桌上的缪妙一家三口而言，却是一个极其具有合作意味的标志。

　　有些事不难理解，比如：缪妙的丈夫，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学语文教师，说话时带点舞文弄墨的意思，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阿谀奉承的味道，他或许经历过很多挫折，所以在谈话期间，总是一遍遍强调自己这辈子没出息，没有成大器。

　　“我希望我的女儿不要重蹈覆辙，在教书育人之前，先涨点本事把自己的余生渡好，我也不指望她飞黄腾达，但求在大城市里立稳脚跟，一生衣食无忧！”
　　缪妙的丈夫含着泪，翻过杯盏，将满含托付之意的白酒倾倒而下，沿着红肿的咽喉滑下，瞬间泪盈满面，像一饮封了喉。

　　缪妙倒是很平静，眼神不经意间在车厘子身上飘着，看见那圆滚滚的肚子里装着苟柟和车厘子的爱的结晶，缪妙觉得自己早已放下旧情，只不过从道德角度出发，她一直在谴责苟柟曾经不负责的撩骚，撩完就跑，从苟柟坠海身亡的假噩耗传出，一直到他再次以“大慧国”发言人的角色出现在众人视线中，那个时候，他完全变了样子，为了“大慧国”的体面，他牵起车厘子的手，向全世界宣告车厘子是他此生矢志不渝的爱人，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戏中人。

　　缪妙的眼波流转间，瞧见苟柟那硬如铁板的胸膛，两厘米厚的金属下，尽是一片虚无之地，没有爱，也没有恨，没有悸动的心脏，也没有涌动的血脉，这样的空壳子，是如何厚着脸皮表达爱意、表达深情的？

　　“你放心，缪微雨就像我的干女儿一样，无论她将来选择走哪条道路，我一定会护她周全。”苟柟高举酒杯，以表诚挚之意。

　　“新城小学的事，您放心，我一定打点妥当。”缪妙的丈夫躬身哈腰，把杯子放低一厘米，谦敬的碰了苟柟的酒盏。

　　车厘子轻抚额头，靠在苟柟肩膀，皱眉道：“老公，我不太舒服，可以先回去吗？”

　　苟柟的手指已经搭在车厘子额头，“有点出汗，我已经给家庭医生打过电话了，她两分钟后就到。”

　　车厘子疑惑地抬眼道：“你还要和他们聊会吗？这种事要聊这么久吗？不方便在短讯上说？”

　　“你想让我陪你一起回去吗？嗯……好吧，我一会和你一起走。”苟柟回过头，抱歉地对缪妙夫妇俩说，“不好意思，我老婆挺着大肚子，身体不舒服，我就先失陪了。”

　　缪妙的丈夫急忙起身相送，“无碍无碍，夫人的身体最重要，我们之后还可以再聚，夫人十月怀胎不易，大使也要多多注意自身安危啊，现在的局势不比以前，我也是道听途说……南边有些小国家按捺不住了，准备班门弄斧一些花拳绣腿。”

　　苟柟的眼睛不自然的眨了一下，嘴唇翕动，机械性的冒出俩字：“多谢。”

　　家庭医生的短讯已经出现在苟柟手腕上的环状屏上：“先生，我已到餐厅门口了，夫人还没下来吗？我需要上去接她吗？”

　　苟柟也没回复，只是牵住车厘子的手，并托住她的后背，把她从椅子上扶起来。

　　缪妙揪着桌布一角，纠结的站起来，说：“苟柟，我和你也算老交情了，你和车厘子下次可以尝试一下/体外胚胎培育，你俩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苟柟没有看缪妙一眼，他知道车厘子不喜欢听这些话，也就不打算当着车厘子的面讨好缪妙的好意，体外胚胎培育技术是被“非改造派”列入禁止名单的项目之一，这项技术的开创者方飞已经不知所踪，估计已经沦为“非改造派”杀鸡儆猴的牺牲品了。

　　车厘子越过苟柟肩膀，不经意间对上了缪妙的视线，她以为缪妙会立刻回避，但没料到缪妙扬起手，做了个“电话联系”的手势，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眼睛却露出忧虑的目光，难免让人捉摸不透缪妙真正的意图。

　　接送车厘子的专车是薛氏集团研发的最新款多用途飞车，陆海空三栖，在陆地上跑的时候，借助磁悬浮列车的车轨，时速可高达1000公里，车身呈哑光灰，形状类似三角形歼机。

　　车厘子透过车顶的透明材质望向夜空，陷入沉思。

　　苟柟贴上来，握住车厘子温热的手掌，轻声细语的问：“想什么呢？”

　　车厘子的视线重新回落到苟柟脸上，眼底多了几分柔情，“在想你呀。”

　　苟柟咧嘴道：“敷衍，你刚才一直望着天，难道我在天上呀？”

　　“你在我抬头就可以仰望到的地方，我仰慕你，就像仰慕高悬于空的月亮。”车厘子用手掌托住苟柟的下巴，“你呢？这位德高望重的大使，你是怎么看待你夫人的？”

　　苟柟也昂起头扫略夜空，做沉思状，答道：“嗯……我也仰慕我夫人已久，就像仰慕璀璨的群星，放眼望去，满眼皆是，偶尔恍了眼睛，分不清哪颗代表真正的你，索性就爱着每一颗星星，相当于爱着不同时刻的每一个你。”

　　车厘子凑的更近了，嗲声问：“那你最喜欢什么样的我？”

　　“我……”

　　“不要说喜欢全部的我，说你最喜欢的那一面。”

　　“最喜欢……”苟柟的尾音颤抖着，情不自禁吻上去，他用唇边轻轻蹭着车厘子微微发烫的脸颊，在耳边低语道：“喜欢现在的你，上一秒是过去的‘现在’，下一秒是未来的‘现在’，我语文不好，总觉得‘现在’是个永恒的时间状语。”

　　车厘子会心一笑，懒洋洋的依偎在苟柟怀中，倾听着他微弱的心跳，与普通人不同，苟柟有着低频率的心跳，像老旧的钟表，不仅慢半拍，而且总是慢的不一致，有时候是两秒一跳动，有时候是一秒一跳动，仿佛心脏里住了个修表工，定期给苟柟的心脏泵涂润滑剂，“修表工”怠工的时候，就放任苟柟不健全的心脏自生自灭，导致苟柟好几次在工作时昏迷不醒。

　　苟柟习惯性的将胳膊放在车厘子脖下，让她枕着、靠着，他扫了一眼车厘子手腕亮起的提示灯，黄白相间的闪烁，一看便知是缪妙的短讯。
　　毕竟，据他所知，除了范默凯，车厘子身边已经没几个叫得上名字的知心朋友了，他为此感到抱歉，作为“改造派”外交大使的夫人，她难逃被人孤立的命运。
　　但转念一想，他又不觉得亏欠车厘子，因为他倾尽全力给了车厘子衣食无忧的生活、唾手可得的工作，以及十全十美的家庭，这是他自信的源泉，也是他得到“改造派”重用的砝码。

　　他对缪妙并无真心，也全不记得和缪妙的过往，就算两人有旧情，也是在几年之后了，未来的事，谁又知道呢？
　　缪妙信口胡说，苟柟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据资料考证，缪妙作为方飞手下的得力干将，是方飞启动“体外育儿”项目的帮手之一，苟柟很介怀这一点，因此对缪妙格外提防。

　　然而，百防必有一疏，他竟低估了缪妙的通讯手段，不知缪妙从何处打听到车厘子的私人电话，纵使他设置了重重防护密码，缪妙还是轻而易举的和车厘子取得了联系。
　　苟柟深吸一口气，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有些事，他打算赶在缪妙之前给车厘子说明白，避免夫妻间产生不必要的嫌隙。

　　“老婆。”苟柟歪着脑袋，一脸认真，“我猜，你已经知道了。”

　　“什么？”车厘子脑仁突然麻嗖嗖的，以为苟柟要坦白什么不道德的勾当。

　　“我的心脏是人工合成的。”苟柟解开纽扣，“你看，我胸口这个地方皮肤颜色偏深一些，摸起来有种塑料感，你曾经调侃我是妖怪变的，穿了层人皮，我骗你说，我得过心脏病，其实，我是被故意改造成这个样子的，我没有人类的心脏，只有类似植物的‘脉搏’，由电解液的运动导致身体胖瘦的变化，一天为一个循环。”

　　车厘子眉眼渐渐舒展，“嗯，还有呢？”

　　苟柟对车厘子过分镇静的神态感到意外。

　　“没了？”车厘子笑道，“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不就是没有心脏吗？心脏又不会思考，爱一个人是要用大脑去爱的，你的大脑在爱我，又不是你的心脏在爱我。”

　　苟柟的表情僵在脸上，车厘子或许没有领会他的深层含义，但他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车厘子炽热的爱，这份爱很单纯，甚至有些盲目。

　　她把他比作月亮，他把她比作星星，仿佛世间至爱不过如此，星星围绕月亮闪耀，月亮映射星星光芒。
　　然而，星星和月亮在各自最闪耀的时候，很难同时挂在天上，这样的故事很浪漫，同时又很悖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