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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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说不出口的秘密
转眼高一的第一个学期就要过去，这么两地跑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好一段时间，北江也已经在附中待了半年了。
周五下午放学，他被俞磊勾着肩走出校门口，耳边除了校门口学生和家长说话的嘈杂声就是俞磊的碎碎念。
他说想去学校旁边的小吃街吃点儿点心。
北江闲着无事，拖着调调说：“那就去呗。”
话音刚落，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弟弟。”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音调。
北江下意识回头，看到自己每个周末都去探望却一次也没遇到的人就站在他身后，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南枳穿了一条白色裙子，她的头发比之前长了许多，已经到了胸前的位置。在俞大遇见那次，因为天色很黑，他没看清她头发的长度，对这里的印象还停留在中考前夕的那一次见面。
她在人群里朝他招手，有一瞬间，北江好像回到了几年前她来初中门口接他时的场景。
“北江？”
身边的俞磊撞了下他的肩膀，意思是他怎么不走路了。
刚刚的那一声“弟弟”，除了北江和南枳知道是在喊他，在场没有其他人知道。
北江匆匆低下头，手指不自在地抓了抓后脑，红晕在一瞬间就爬满了他的脸颊。
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她来找我了，我不跟你们走了。”
俞磊一头雾水，没懂他话里的意思：“啊？”
“先走了。”北江拉了一下书包带，迈开步子朝南枳走去。
他这个年纪男生的思想里，其实是不太愿意被叫“弟弟”这个称呼的。北江同样如此，如果是北禾这么喊他，他也会涨红脸，然后瞬间低头假装不认识她，转身走开。
但南枳不一样。
他抛下自己的兄弟，乖乖巧巧地站在南枳面前，轻声喊了一句：“姐姐。”
南枳笑着问：“你要跟同学去玩儿吗？”
北江摇头：“不用，顺路走出来而已。”
南枳说：“那姐姐请你去吃东西吧，你想吃什么？”
北江心一喜，随即又低下头，不想让自己的喜悦表现得太明显。
他小声说：“我都行的。”
“那我们就一起去后面的小吃街看看吧。”
小吃街热热闹闹的，大部分客源都是附中的学生，一眨眼的工夫，北江就看到了好几个自己的同学，包括刚刚被自己抛下的俞磊。
俞磊自然也看到了北江，刚想过来就被北江用眼神示意停住步子。
不然怎么说是多年好友呢？俞磊看看北江再看看南枳，顿时做出一副“我懂”的表情，比画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麻溜地离开。
“好久没来这边了。”南枳问，“要不去吃水果捞吧？”
北江点点头：“好。”
在付钱的时候，北江抢先一步递上钱，他没有说话，但意思不言而喻。
这是他的习惯，从他知道南枳家里条件不好的时候开始就一直这样。这次也不例外，他不想让南枳花钱。
南枳见到北江的动作，笑着说：“不用啦，姐姐请客。”
她把北江的手推了回去，朝他笑了下。
北江一声不吭，但还是默默地把手揣回兜里。
好吧，以后还有机会。
这种情况下不能强行继续下去，不然会适得其反。南枳其实还挺要强的，北江不想让她觉得他在过分彰显自己的好。
他们坐在店里聊了一会儿天后，北江才问：“姐姐，你在校门口等多久了？”
南枳想了下，说：“我好像是下午一点到的，后面就坐在附中对面的咖啡厅等你们放学。”
北江低下头：“姐姐，你怎么就确定我一定在附中。”
南枳笑着说：“因为我相信你啊，相信你一定可以考上附中。”
北江一下子抬起头，吃惊地看着她。
他没想到南枳会这么说。
“不过在咖啡厅的时候我还是跟你姐姐求证了一遍。”
南枳跟他道歉：“对不起啊弟弟，开学回到俞大后，我就忙着处理学校的各种事情。每天忙着做课题或是准备各种竞赛，闲暇时候在外面打工，完全没有时间跟你兑现当时许下的那个承诺。”
北江一愣。
南枳这一番话说出来，真的让他觉得很触动。
当时的那一句话虽然是个承诺，但很多大人都会把这当作一个哄小孩的话，过后也不会当真，多数会忘记。但现在南枳来告诉他，她记得，她一直都没忘。
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声音咝哑：“我以为你忘记了。”
“没呢。”南枳身子往前倾了倾斜，他感觉到有一双手落在自己的脑袋上，轻轻地揉了揉，像是在安抚他。
“所以我现在来赴约了。”
南枳这次隔天才回去，从咖啡店出来后，她拉着北江走上了那一条送他回家的街道。
南枳的家在什么方向北江不知道，说来其实不仅是家的位置，他对于南枳的了解一直都很少。
北江跟在南枳身侧，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虽然隔了几岁的年纪，但两人之间一直没什么代沟。初一的时候是，现在也是。他跟南枳分享他在附中的生活和朋友之间的趣事儿，南枳也会跟他说在大学里遇到的人，在兼职时碰到的奇葩事情。
她聊到自己的大学生活，北江又想起了那次在俞大碰到的场景。
他一手扯着背包的肩带，一手插在裤兜里，佯装随意地问出那个困扰他很久的问题——
“姐姐，你现在有男朋友了吗？”
虽然表面上看着，这只是随意的一句闲聊，其实北江插在裤兜里的手指已经紧张地蜷缩在了一块儿。
他庆幸这只手是放在口袋里，衣服很好地遮挡住了他的纠结。
南枳慢半拍地“啊”了一声：“没有啊，怎么了？”
没有。
没有？
北江登时愣住，朝前迈出的腿也跟着一僵。
他的脑海中不停地回放那一天的场景，细想印象中已经模糊了的那个男人的脸，想从中找到一点的线索。
他忽然站定，南枳也跟着停下步子，狐疑地问他：“怎么了？”
一句话立马将北江从思绪中拉回神：“啊这个，这个。”
他的脸上瞬间堆起笑容，手放在自己后脑的位置，眼珠子不停地转动。倏然，他眼眸一亮，想到了解释的措辞：“是我姐姐，就是我姐姐大学都换了好几个男朋友了，每一次分手都打电话跟我妈哭。我就在想，大学都这么好谈恋爱吗？不然我姐姐为什么可以一下谈这么多个。”
听完北江的解释，南枳“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抬手在自己的嘴巴前掩了掩，笑得眉眼弯弯：“别这么说啦！那是因为你姐姐自身条件就很优秀，所以追求者才会有很多。”
她接着说：“大学谈恋爱的机会确实比高中多很多，比如在社团上……”
南枳开始跟北江分享起“如何在大学恋爱”的话题，津津乐道地讲了好几个她们宿舍的例子。
北江见她讲得正欢，注意力早已被转移，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气。
又过了一个红绿灯，南枳才讲完她遇到的恋爱趣事。
她笑着问：“弟弟你是不是在学校里也有喜欢的女生了？”
话音刚落，北江的脸瞬间涨红。他羞愤地抬头看着南枳，语气坚定地说：“我们学校的女生我都不喜欢。”
南枳还是“咯咯”笑着，见他似乎很不好意思，也不再逗他了：“好吧。”
北江用手背在自己的脸颊上降温，转而提出了自己的问题：“那姐姐，你在学校也有喜欢的人吗？”
“才没有。”南枳侧回脑袋，目光看向远方，“我现在的心思都放在学习上，还没想到感情那一方面的事情呢。”
南枳又絮絮叨叨说起自己在大学里学业上的事情，说她们学校的图书馆好的位置都要早起才能抢到之类的。
北江没怎么注意听她后来说的话，注意力只在那一句“才没有”上面。他垂着头跟在她的身侧，唇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太好了，她没有男朋友。
南枳将北江送到小区楼下就离开了，临走时，北江抓住她的手腕，踌躇道：“姐姐，我们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下一次啊，不是说如果你爸妈同意了，就带你去俞大逛逛吗？”
北江慢慢松开手，小声说：“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听北江这么一提，南枳才想起两人并没有交换联系方式。
她赶忙从口袋拿出手机，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弟弟，我忘记了。我们现在加个联系方式吧。”
南枳将手机递到北江跟前，让北江扫了自己的二维码，添加成功。
看着消息页面多出来一个好友打招呼的信息，南枳举起手机：“加好了，你回去问完你妈妈可以跟我说一下结果哦！”
“好。”北江盯着自己手机屏幕看了半晌，忽然问：“姐姐，除了这件事，我以后可以找你聊天吗？”
他后半句话说得很急很轻，说道最后的时候南枳都要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北江的眼眸也从开始的满心期待逐渐变得犹豫不决。
没等南枳说话，北江又急匆匆地补了一句：“我不会经常给你发信息的，就偶尔找你聊聊天。”
看着他慌忙找补的模样，南枳有些忍俊不禁：“你这么小心干什么？”
北江抬眸看了她一眼，解释道：“我怕姐姐你不答应。”
“怕什么？”
南枳微微侧过头，刚想抬手轻轻地摸一下北江的脑袋，却发现已经够不着了。时间匆匆过去了三年，北江的身高早就比南枳高出许多，从前那个可以弯腰摸头的小男孩已经不见了。现在的北江要摸头，还得让他弯腰才行。
南枳轻轻地笑了下，用手比画着两人之间的身高差距：“看，我们俩之间身高一下差了这么多呢，我还想跟从前一样碰碰你的脑袋。”
话音刚落，她又说：“没什么好不答应的，我们俩也算是‘朋友’吧？”
她说到“朋友”两个字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继而抬眼，目光直视着北江，像是在等待着他的确定。
那天正值暮冬，他们站在通风口的位置，身上迎接了一阵又一阵的寒流。北江垂在身侧的手已经冻僵了，南枳的话让他心里某一处地方蓦地一软，随即涌出暖流。
她眼眸微弯，“啪嗒”一声，他身后的路灯在设定的时间亮了起来。灯光映衬在她的眼眸中，汇聚成为一点，像是一颗星星。
她的眼眸中有星星。
北江也跟着笑了起来，重重地点了下头：“嗯！”
简单聊了两句，南枳就催他上楼。北江说让她先走，执拗得很，南枳没法，没再跟他争执，和北江道了句“再见”就离开了。
等着她走出几十米开外后，北江盯着她的背影，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姐姐！”
南枳回过头。
北江高高举起手，声音响亮，一举一动都带着十足的少年气：“下次再见！”
南枳没说话，只笑着朝他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进去。
北江没再逗留，转身钻进了楼道里。
他进了电梯，狭小的电梯暖烘烘的，和刚刚楼外的温度全然相反。
从电梯上的镜子里，北江看到自己脸颊通红，脸上还带着残余的笑容。他用手背紧贴着脸颊，给自己降温。
走出电梯的那一瞬间，北江放下了自己贴在脸颊上的手。
怎么会脸红呢？
是热的吧。
付素清在听到北江说想要考俞大的时候是很开心的。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儿子虽然聪明，但对学习却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就跟他的姐姐一样，都是一个爱玩的个性。初三那年莫名其妙抽了风说想要考附中，发了疯似地学习，虽然顺利考上了附中，但后面这股劲儿又没了。
她前段时间去给北江开家长会，特意去询问了他们班主任北江的情况。北江成绩在班级中游，虽一直规规矩矩的没犯过什么打错，成绩也保持得很稳定，但班主任说一看他就是没将学习放在心上，不然绝不止这点成绩。
反观跟他一起玩的另外几个朋友，俞磊和徐林席虽然也爱玩，但起码关键时刻会冲一冲，也知道克制自己。
班主任跟付素清说，应该好好和北江聊一聊这个问题，虽然高一才刚开始，但其实这时候就要做好高考的准备了。
付素清面色凝重地回到家，和丈夫一商量，当晚就开了家庭会议。
她问北江：“你对自己未来考哪个大学有计划吗？”
北江说没有。
其实他撒谎了，他一直都有想去俞大的想法，但北江有点不想将自己想考俞大的想法告诉其他人。虽然就算说了也没人会发现这或许是因为南枳，但他就是不想说出来。
付素清叹了一口气，说：“我和你爸爸一直对你和你姐姐的要求都不严格，只希望你们顺顺利利的。但是那小江，妈妈和你老师聊过了，你们老师觉得你这一学期都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妈妈不用你把自己学得很累，但有些关键时刻你还是应该将学习放在第一位的。虽然你现在这样的情况没什么问题，但毕竟还是高一嘛，现在大家跟你一样的状态，你基础好一点能比人家强一点。但后面呢？越后面，人家越努力学的东西越多，你后面的人都追赶上你了，而你跟前面的人距离越来越远，这样不就糟糕了吗？”
说完，付素清用手肘撞了一下北振林的肩膀，示意他说话。后者清了清嗓子：“你妈说得对，你安于现状，觉得自己能保持没关系。但北江你这么聪明，只要肯学，谁不希望你更上一层楼呢？”
付素清附和：“对啊对啊……”
北江听这些毒鸡汤听得耳朵已经有些起茧子了，最后挥手打断了父母，说自己要去睡觉了，明天还有早自习。
付素清和北振林无法，只能暂停家庭会议让他回去睡觉。
北江暗自松了一口气，起身回房间时，他还听见了自己父母在他背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那时候的付素清还有些失望，后续也找了很多其他方法试过，但北江一直都没什么表示。
一直到今天晚上，北江忽然跟她说自己想考俞大的事情。
付素清的眉头顿时舒展开，眼角的鱼尾纹都笑了出来：“好儿子，你能有这个目标是好的，证明你还是有将妈妈的话放在心上的嘛！”
俞大虽然是只是一本，但毕竟是省内的学校，他们省的竞争力还是挺大的，学生里有很多都想留在省内好的学校。要是北江考上俞大，倒也挺好。
再说了，让北江有目标只是第一步，他要是考得好当然可以去更好的学校，一点一点慢慢来。
因为付素清被北江突然定下目标这件事惊得满心欢喜，北江提出想要在寒假的时候去俞峡玩一趟儿的要求她也答应了。
北江坐在母亲身边，背在身后的手暗暗比了一个“打气”的手势。
太棒了。
付素清虽然答应了北江的请求，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但是小江，你一个人去俞峡人生地不熟的，妈妈也不放心。”
北江忙说：“不是一个人！姐姐的同学，就是高中带，不，是跟我见过几次面的南枳姐姐也在那边，她说可以带带我。”
“南枳吗？”付素清愣了下。
北江生怕她不答应，着急忙慌地抱住付素清的胳膊撒娇：“哎呀，我就是去俞大的校园看看，而且南枳姐姐在那读书，她带着我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我看了学校才能更好地了解自己前进的目标啊。”
话音一落，北江抬眼注意着母亲的神色。
付素清显然被北江的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叹了一口气道：“那你过去可不能给人家添麻烦啊，人要有礼貌。”
“我知道的。”
搞定这件事，北江刚想回房间给南枳发信息汇报这件事，身子还没从沙发上起来，却又被母亲叫住：“小江。”
北江现在心情很好，对母亲再一次打断他也没什么郁闷，咧着嘴回头：“啊？”
付素清问：“你是怎么跟南枳又联系上的啊？”
北江身子一僵，神色顿时紧张起来。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心里琢磨着台词，想着怎么说才好。
顿了几秒，他说：“这个啊，我初中的时候南枳姐姐教过我学习，那时候就加了联系方式。我后面去询问她关于俞大的事情，她说可以带我逛逛，我觉得挺好的啊。”
“这样啊。”付素清点点头，没再追问。
北江不知道自己母亲到底是相信没有自己的措辞，但他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跟母亲打了个招呼就回到房间。
房间门合上的一瞬间，他双手做出“打气”的动作：“yes！”
他从桌上拿起手机，开始给南枳发信息。
对话框上的对话删删改改，他想了好几段话都被自己删除，最后只在对话框上打上：姐姐，我能来俞峡了。
末了，他还加了一个不符合他性格的可爱表情包。
这是从俞磊那里拿来的图，俞磊总是故意发这些恶心他。
发完以后，北江忽然发现自己手上都是汗。
他抬手在衣服上搓了搓，“叮咚”一声，手机里有消息进来了。
北江赶紧点开，果然是南枳的头像：“那太好了！那弟弟到时候见了哦！”
寒假，北江在经过家人同意后顺利去了俞峡。
下动车时，是南枳来接他的。看着南枳站在栅栏外朝他招手，北江心里忽然有些感慨。
来到俞峡这么多次，车站的出口他都走熟悉了，从前看着出口栅栏那处等候的人群，他曾偷偷幻想过南枳站在那里接他的场景。
虽然是幻想，但他一直都知道那是奢求。
但现在，这一种奢求成为了现实，南枳真的站在那里接他了。
走出高铁站的时候，南枳一直在跟他介绍俞峡，跟他介绍这里的路线、坐哪路公交车可以直达俞大、沿路会经过什么建筑。
她兴致勃勃地讲着，殊不知对于这条路，北江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从高铁站到俞大的这条路，是北江在俞峡最常走过的路。街边的一些标志性建筑，这一次见也依然感觉到熟悉。
俞大很大，但一天逛下来倒也能逛得七七八八。
南枳跟北江介绍了一下她常去的地方，图书馆、教学楼等等。
“食堂有好几个，距离我们最近就有一个。那边那个建筑就是，那里的东西还慢实惠的。”
提到食堂，北江又想起了南枳高中的时候因为省钱，三餐都很拮据的事。不知道现在的南枳，在三餐上面还有没有像从前那样？
两人在校园里闲逛了一下午，南枳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离饭点还有一个小时，但北江晚上还要赶高铁回去。
南枳提出去校门口吃烤肉，北江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没到饭点，烤肉店里的客人还比较稀少，北江和南枳不需要排队就直接入座了。
她很少来外面吃饭，上次被室友拉来这家店吃过一次，味道还不错。
她将菜单递给北江：“看看吃什么，姐姐请客。”
北江从她手中接过菜单，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南枳的后半句话上。他的眼眸盯着上面的菜品看了很久，握在手中的笔却迟迟没有落下。
从前他没有金钱概念，今天乍一看菜单，觉得不管是哪样都很贵。
最后为了应付，北江还是点了几个价格较为便宜的菜，然后匆匆递给南枳：“好了姐姐。”
南枳往菜单上瞥了一眼，有些忍俊不禁：“这么点儿菜，你是小鸟胃吗？会吃不饱的呀！”
北江抓了抓脸颊，一时也想不到好的措辞解释：“我不饿呀。”
虽然北江这么说，但南枳看到他点的几样菜，还是坚持加了好多盘肉上来。她说：“男孩子长身体呢，要多吃一点。”
等菜期间，北江也没闲着，一直在找话跟南枳聊天。
南枳和北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她说到北江附中的生活，北江刚要接话，耳边猝不及防出现一道声音，率先打断了他即将脱口的话。
“南枳？”
北江和南枳几乎是同时抬起头。
只看了一眼，北江就认出，这是第一次他来俞大的时候在校园里碰到的，站在南枳身边被他误以为是她男朋友的男人。
南枳诧异地站了起来：“你也来这里吃饭啊？”
男人笑了笑：“对啊，我们临时改变了聚餐地点，来这里吃烤肉。我提前来把菜给点了。”
他的视线落在他们的座位上，又在北江身上转了转：“你推了我们的团体活动原来是为了招呼朋友啊？”
南枳笑着点头：“是啊，我和他很早就约好了。”
男人和南枳聊了两句就离开了，他一走，北江就按捺不住自己那一颗跳动的心，迫不及待地询问南枳和那个男人的关系。
“他是我们学生会的学长呀！”
听到这个回答，北江还是有些低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到这个男人，他就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北江郁闷地问：“姐姐你和他很熟吗？”
“熟？”南枳想了下，“还行吧，我跟所有人接触都差不多。因为兼职比较忙，学生会的人际关系我也没什么时间去维持。”
听她这么说，北江高高悬起的心这才跟着落下来。
他兴致也高了不少：“你那么忙为什么还要去参加学生会啊？”
南枳有些不好意思，手指抓了抓脸颊：“当时也没想那么多，一进学校就被忽悠进去了，说是会加学分。”
“这样的嘛！”
“……”
因为大部分都需要他们自己动手烤，所以店里上菜特别快。不一会儿，北江跟前就被铺满了一片片“滋滋”冒着热气的五花肉。
南枳笑着给他夹了一块肉，问起今天在学校逛了一天的情况：“怎么样？喜欢俞大吗？”
北江低头咬住肉，很烫。但他还是塞了进去，嘴里含糊不清地回答：“嗯嗯，喜欢的。”
其实他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想法，哪所大学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俞大也没多大区别，只是因为南枳在这里，所以他也想来这里。
南枳弯着唇角，嘴角露着一个小小的梨涡：“那加把劲吧！以后考来俞大。”
“嗯，”北江抬起头，眼眸微微发亮，“姐姐，你以后会考研吗？”
“嗯，有这个想法，怎么了？”
北江低下头：“我是想说，你如果考研的话，我考到俞大在这边还可以互相照应。”
这句话他说的很轻，也很小心，生怕遭到南枳的拒绝。
南枳笑着说：“好啊，两个人在一个陌生的城市确实可以互相照顾哦！所以弟弟，你要加油，努力学习呀！”
晚上，南枳把北江送到高铁站。
尽管北江一直坚持说可以自己打车去高铁站，但南枳坚持说晚上不安全，要送他上车自己才放心。
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北江暗自撇嘴，明明女孩子一个人在晚上才更不安全嘛！
南枳进不去安检，进站前她叮嘱北江：“上车以后不要乱跑，到了临安以后你姐姐会在站口等你的。”
北江乖巧地点点头。
其实早在十几分钟前，他那不靠谱的姐姐就发来信息说她在跟朋友逛街，让他到站后自己打车回家。
临过安检之前，北江忽然想到一件事，问南枳：“姐姐你怎么寒假不回临安啊？”
“我这边还有兼职呢。”
北江问：“那你过年不回去了吗？”
“回去的，等年前再回去。”
北江小声说：“姐姐，你不要太辛苦啊。”
南枳却笑着：“不会的，早就习惯了。”
她说得很轻松，但这话还是让北江心脏蓦地一紧。
北江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听到耳边的广播传来催促进站的声音。
“快进去快进去，要误车了。”
他被南枳推着去检票。
在车站里，他一直跟着人流往前走。
一直到快要走过拐角时，他回头看了眼车站门口。
他看见南枳在栅栏的另一边看着他，见他回头，抬起手冲他挥了挥。
那一瞬间，北江脑子里的一根弦绷断。
他脚一迈，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快步朝南枳走了过去。
南枳见到他走过来很是不解：“怎么了？是有东西落下了吗？”
他没作声，南枳开始低头在自己的背包里找着。
虽然北江比南枳小五岁，但这会儿他已经有一米八多的个头了，南枳一米六的个子跟他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他站在南枳身边，足足高出她一个头。
南枳还在低头翻找，嘴里嘟囔着：“落了什么东西吗？”
北江紧抿着唇，突然，他脚一迈，往前进了一小步。
“弟弟，你知道——”
南枳的声音戛然而止。
北江的呼吸很重，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搂在南枳肩膀两侧的手在微微颤抖，自己内心的不安暴露无遗。
他低头看了一眼，南枳没做任何动作，但从她微颤的睫毛上不难感觉到她的震惊。
他轻声说：“姐姐，再见。”
他们就这样，隔着栅栏拥抱。
拥抱只持续了三秒，北江就松开了手。他往后一退，拉了拉书包带，低下头转身就混入人群中。
他没去看南枳的表情，这样也就满足了。
从临安的高铁站出来后，北江刚要朝门口的出租车等候区的方向走去，面前突然停下了一辆车。随即车窗被摇下，北禾那一张冷酷的脸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上车。”
北江没什么情绪，胸前抱着书包上了副驾。
他从兜里拿出手机，手指滑到社交软件上：“你不是说不来吗？”
他点开南枳的头像，指尖在键盘上打下七个字跟南枳报备：姐姐，我到临安了。
北禾开着车没回头：“你以为我闲着啊？是南枳她一直给我打电话问我接到你没有，担心你能不能安全到家。我怕她着急，干脆就亲自来接你了。”
“哦。”
“今天去俞大看得怎么样？真要考俞大啊？”北禾问他。
北江握着手机轻轻“嗯”了一声。
北禾嘟囔：“俞大哪有临大好？既然定了目标就定高一点呗，跟当初定附中那样，你倒不如考个临大算了。”
北江没吭声，但他没觉得俞大不如临大，因为南枳姐姐在那里。
“俞大很好的，我会去俞大的。”
从俞大回来后，北江和南枳一直保持着联系。
北江一开始不太敢频繁地去找南枳，怕自己的话太多会打扰到南枳。但有一次，他在朋友圈更新了一条他拍的天空照时，南枳给他点赞了。
他其实不太爱分享朋友圈，一年都不一定发一条。但那天他打完球从体育馆回家的途中，正好遇上了一颗枯树。在阴天的衬托下，别有一番风味。鬼使神差地，北江开始抬头观察着这一颗枯树。这是一个很寻常的景色，他从前不是没有遇到过，但那天他打开手机相机拍下一张照片，上传到了朋友圈。
等他到家时，刚刚的那一条动态已经收到了很多人的点赞和评论。最多的就是他那一群朋友在下面惊呼他“诈尸”了。
北江见状，弯着唇笑了下，刚想退出微信时，他的眼眸一顿。
他在那一群朋友点赞的信息中看到了一个特别的点赞。
是南枳的。
她的头像是一个小女孩在树林中奔跑的动漫插图。
不是很显眼，但北江一眼就注意到了。
他给南枳的备注是一个英文单词“Tomorrow”。明天，也是未来，是他前进的目标。
北江点开她的头像，南枳的朋友圈很丰富，都是在分享她的生活日常。从她的朋友圈当中可以看出她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
北江在第一次加她的时候就看了很多遍她的朋友圈，次次翻回去看，次次都有不一样的感觉。
他点开和南枳的对话框，盯着屏幕看了半晌，最终轻轻戳动键盘，打下最普遍的三个字：在干吗？
信息发出去的那一瞬间，北江就开始后悔了。
怎么会有人蠢到用这种方式打招呼？
趁着信息才发出去不到一分钟，北江赶紧按下撤回。消息撤回的一瞬间，南枳回的消息出现了——
在寝室呢！今天朋友生日跟着去凑了下热闹，你呢弟弟？
北江：“……”
好尴尬啊。
他赶紧跟南枳解释自己刚刚是手滑点错，随后说自己也刚打完球回家。
南枳那边几乎是秒回：最近过得怎么样？
北江回：挺好的。
发出后，他又接着发了一句：马上就要过年了，姐姐你什么时候回临安过年呢？
他这边正和南枳发信息，北禾听到门口开门的动静，从沙发上探出头来：“回来了北江？”
“嗯。”北江头也没抬，换好鞋就直直往自己房间走去。
“等等！”北禾喊住他，“妈妈叫我跟你说一声，今年过年我们去爷爷奶奶那边。”
北江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和南枳的聊天上，对于北禾的话也只是敷衍地应了一声，压根就没听进去。
伴随着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南枳的消息也正好进来。
Tomorrow：后天的车票
北江和南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他躺在床上，一下侧翻，一下正躺，姿势变化不断。
一口气和南枳聊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南枳说要去洗澡，两人结束了今天的聊天。
北江看着屏幕上另一个人发的那一句“晚安”，眉眼都跟着扬起，也发了一句“姐姐晚安”。
北江和南枳聊得并不频繁，他清楚就算聊天也应该给彼此空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所以北江一直控制着自己去找南枳的频率。
他会提前将自己要说的话、发的图片保存在手机相册里。
等到和南枳聊天时，他会十分自然地将提前准备好的照片发出去，轻松地挑起两人的话题：姐姐，居然还有会下蛋的烟花。
话题大多比较轻松，他什么都会发，看到了有什么可以分享的全部保存下来再发给南枳，他的分享欲只给了一个人。
而他发过去的话，句句有回应。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