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总监》桥尘

29、离婚

　　“是跟你一起出席一些商务场合的事情？”全兮兮望着夕丞。

　　“嗯。”

　　全兮兮抿了抿嘴，问：“为什么是我？”

　　夕丞笑得好看，说得理所当然：“你是我唯一一个、稍微熟悉一些的女性朋友。”

　　全兮兮不满意这个回答，可这回答，却又在跟她说，除了她，他找不到比她更熟的女性朋友了。

　　有一点小开心，又有一点小失望。

　　“来书房等我下吧，我把合同打出来。”

　　夕丞盯着全兮兮，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她连连点头，跟着夕丞来到书房。

　　这是她第二次进来。

　　这一次进来，全兮兮有心情仔细瞧一瞧书房的环境。

　　整个房间以白灰为主，书桌背靠一排一排内嵌在墙壁里的书架，左侧是一面宽大的落地窗，外面一层是白色的纱帘，里面一层是遮光的灰色窗帘。

　　前面一张白色的桌子，桌子上的东西摆放的很整齐，没有多余的杂物，摆着一台电脑，一个打印机，以及各式各样磊得整整齐齐的文件夹。

　　阳光斜斜地照射在白色的纱帘上，打出一道明暗交接线。

　　全兮兮走到窗户边，撩开纱帘，立即就有一道光，打在了她的淡蓝色的毛衣上，自上而下印出一道光晕。

　　落地窗外是一片嫩得能榨出汁的青青草地。

　　身后是打印机滋滋啦啦打印的声音。

　　这种情景，这种声音对她来说何其熟悉。

　　曾几何时，她也是站在这样的房子里，听着打印机打印的声音，听着屋外永不停歇地争吵——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你要把你的儿子放在身边养？”
　　“我不能不管他们，他们除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呵，全向海，你的意思是，他们离开了你，不能活。我跟兮兮就可以了？”
　　“离婚协议上写了财产分割，我们的资产，有你的一半，你们过得不会太差。你不愿意养兮兮，可以让我跟我。”

　　“跟你？给那个小三带？！全向海你心真大！你让兮兮跟着一个陌生人过？你一年在家几天？你管得了她什么？呵，你要是替我们想，根本就不会弄出那个野种！”
　　“沈甄！你嘴巴放干净点，你现在就跟一个泼妇一样！你知不知道！”

　　“我泼妇？！哈哈，真是了不得啊，有了儿子的人说话都带着一种小三既是正义的底气！敢情这事是我的问题，不让那个野种进门也是我的问题！只有你没错！”
　　“你！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全向海，你给我站住！我们把话说清楚！”

　　紧接着砰的一声，书房门被推开。
　　全兮兮侧目，看见幼年的自己蹲在角落里抱着一个玩偶发抖，眼睛里满是泪光，连哭都不敢哭出声音。

　　沈甄追着全向海进了书房，看见全兮兮，立即跟发了疯一样，跑过来，一把扯起全兮兮怀里抱着的娃娃，目瞪圆睁咆哮着：“你还抱着他送你的东西干什么？他都不要你了！你还抱着这东西干什么？！”

　　沈甄把娃娃砸向全向海，全向海怒急，从打印机上扯出几张纸，甩在地上：“离婚！”
　　“离就离！”

　　沈甄一把拉起全兮兮，再也没有回过这个家。

　　以前年纪小，全兮兮读不懂沈甄眼里那种悲愤与绝望。

　　现在她长大了，许多儿时的记忆一次一次出现在梦里，她一次又一次反复阅读，终于读懂了那时候大人们脸上的表情。

　　那是背叛。

　　是无法原谅的。

　　沈甄在那之前，都是爱着全向海的。

　　因为爱，所以觉得他在外面有私生子，无法接受。

　　沈甄一直都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即便是离婚了，带着一个女儿，身边的男人也没少过。

　　最后沈甄决定嫁给牧阳辉，一个比沈甄大了7岁的男人。

　　那时候的沈甄也不过才刚刚30岁，全兮兮刚满5岁。

　　“在想什么呢？”夕丞的声音从全兮兮背后响起。

　　全兮兮吓得一怔，回过神转身看向夕丞。

　　“你的城堡里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处理’吗？”夕丞手上拿着一沓纸，微笑着走到她身边，“我经常看你愣神。”

　　全兮兮有些惧怕在这种环境里出现的纸。

　　这样的画面给她不好的回忆。

　　她总觉得这种场景对她是一种诅咒。

　　不得幸福、不会幸福的诅咒。

　　夕丞把合同递过去：“你看看，如果没问题，签个字就行。”

　　全兮兮没接：“我……我想出去慢慢看。”

　　夕丞有些疑惑，没表现在脸上，只是顺从地嗯了一声。

　　出了书房，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全兮兮刚才那种畏惧得到了缓解，她坐在沙发上，大致扫了一眼。

　　跟第一次合约内容一样，计费方式也一样。

　　只不过这次甲方变成了夕丞。

　　全兮兮很犹豫要不要在这上面签字。

　　一旦签了，她跟夕丞的关系，就变得没那么纯粹了。

　　“我想再考虑考虑。”全兮兮咬着唇，下不了决心。

　　“可以，你拿回去慢慢看。”夕丞很有耐心。

　　“哦对，”全兮兮从书包里把夕丞的课本拿了出来，“你的书……上面笔记我都帮你写了。”

　　夕丞接过来翻开，看见全兮兮小家碧玉的字，笑意更胜：“谢谢。”

　　李姨从厨房出来，问全兮兮：“全小姐中午在这里吃饭吗？马上要到午饭时间了。”

　　全兮兮抬眼去看立在客厅一角的古典落地钟，发觉已经11点10分了，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我回学校。”

　　夕丞看向李姨：“多做点吧。”

　　夕丞按住全兮兮的书包：“没事李姨总是要给我做饭的，一起吃饭。吃完我跟你一起回学校。”

　　全兮兮看见李姨遮不住笑意，知道她可能误会了什么。

　　可夕丞是一副理所当然，不在乎的样子。

　　他不想解释，她解释太多反而让人觉得，她有什么想法。

　　全兮兮嗯了一声，算是同意。

　　李姨乐呵呵地去厨房准备做饭。

　　夕丞有些疲惫地靠在沙发上。

　　“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全兮兮看着他厚重的黑眼圈，“下午还有课。”

　　“哪有主人家去睡觉，留客人一个人的？”夕丞揉了揉太阳穴。

　　“那我走了……”全兮兮说着便要站起来。

　　“怎么说好的，又要走？”夕丞跟着站了起来。

　　全兮兮回身，看他：“那你睡不睡？”

　　夕丞嘴角上扬出止不住的弧度，凑近全兮兮，低声问：“心疼我了？”

　　全兮兮在这一瞬间，闻到了他身上特有的薄荷味。那种味道掺杂着春天的气息，瞬间侵袭了全兮兮整个心房。

　　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脸瞬间红透。

　　全兮兮不知道这话怎么接，只能抿着嘴，不说话。

　　全兮兮这样子，在夕丞看来，像是受了什么委屈，脸连带着眼睛都红了，好像下一刻就要哭。

　　夕丞见不得她这样，想怜惜她，想摸一摸她，却觉得摸哪里都不好。

　　最后，只能轻声问：“我去睡了，你做什么？”

　　全兮兮没反抗，瞥见放在茶几上的课本，指了指课本：“我看会书……学习……”

　　夕丞说：“去我书房看吧？沙发跟茶几差不多高，坐得多难受？”

　　全兮兮心有余悸，回头望了书房一眼。

　　夕丞像是察觉到她对书房有一种抗拒，说：“我去书房小床睡，一会吃饭了你叫我？”

　　全兮兮犹豫了一会，才点头。

　　夕丞伸手去拿她的书包，全兮兮像是习惯了一样，顺手就把书包递了过去。

　　慢吞吞地跟着夕丞走向他的书房。

　　“为什么不喜欢书房？”
　　夕丞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全兮兮抬头，望着夕丞宽大的背，好久才回答：“我爸妈就在书房里离的婚……”
　　夕丞回头，看见全兮兮蹙着眉：“抱歉。”

　　“没事，”全兮兮眉毛舒展开，“那是事实……我在学着接受。”
　　夕丞笑着称赞：“好姑娘。”

　　到了书房，夕丞把书包放在桌上。

　　全兮兮催他：“你快睡吧。”

　　夕丞没再说话，去床上躺下。

　　没一会儿呼吸就变得悠长，富有节奏。

　　全兮兮轻手轻脚地拿出课本，对于学习，全兮兮进入状态一向很快。

　　她在心里默念圈的重点，嘴上做了嘴型，手里拿着自己的笔，在笔记本上整理重点。

　　笔记本上写了5页，全兮兮才抬起头，放下笔，又仔细地看了一遍。

　　“写完了？”夕丞懒懒地声音飘过来，像一阵风。

　　全兮兮侧头，看见夕丞已经坐起来，一条腿蜷着，一条腿放直了，人靠在小床那边的墙上，两只手撑着身子，一副没睡够的样子。

　　全兮兮嗯了一声，看了看手机，发觉已经12点半了。

　　“饭没好？”全兮兮狐疑地问了一句。

　　夕丞笑了：“李姨早就来过了，看你没反应，我就让她出去了。”

　　“哦……”全兮兮合起笔记本，“我没注意……快去吃饭吧，下午2点半的课，早点吃完，你还能再睡会。”

　　夕丞把盖在身上的毯子扯掉，穿好拖鞋，问她：“会开车吗？一会你开车回学校，我再在车上眯一会。”

　　全兮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