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屑主播只敢披皮追妻》阪漆

77、第 77 章

　　方鹿楠硬是憋着一口气，没告诉陶君彦林瑞绘的事情，还得避着他偷偷跟母亲和林氏开会，商量双方之后的合作。
　　不知林瑞绘怎么跟她父母解释的，两家之间并没有闹得太难看，至少对面还笑吟吟地用中文恭祝了他们新年快乐，并邀请双方之后开了春一同踏青。
　　挂了视频会议，方鹿楠对着阳台发呆许久，迟迟不敢相信困扰了自己将近六年的联姻就这么轻松地在朝夕之间解决了，他看了看夹着烟的手，思忖着要不要给自己来一拳，万一是做梦，也好早点醒。
　　想法还在脑袋里盘旋，后颈上就被结结实实地来了一下，疼得他五官都皱了起来。
　　“嘶——”
　　“别抽烟了。”陶君彦伸手把他的烟屁股放在烟灰缸里掐了，“来做点有益身心的运动吧？”
　　“……什么？”方鹿楠非常迅速地想歪了。
　　“在家都几天了，冰箱全空了，”陶君彦拉着他的睡衣领子，“出门溜达溜达啊。”
　　方鹿楠撇撇嘴，才发现他一套居家服已经换下了，“合着是你饿了。”
　　“饿了饿了饿了。”陶君彦供认不讳，推着他进屋换衣服。方鹿楠不情不愿，大冬天一脱一穿的又麻烦又冻人，一套衣服换得磨磨蹭蹭，期间陶君彦探进头来无数次。
　　“不然你给我换？”方鹿楠绒线衫脱到一半，露出大半截精壮的腰，揶揄着看他。
　　“你换，你换。”陶君彦飞快地把头缩了回去，就跟见着了天敌赶紧刨个洞把自己埋了的长耳兔一样，瞬间就跑没了影儿。

　　他们俩是该出趟门了，不仅是因为空空如也的冰箱，而且方鹿楠的手柄也被陶君彦不小心捏坏了，摇杆在他们某一次直播打双人游戏的时候直接被整个揪了下来。当时陶君彦就慌了，在一片哈哈哈哈哈哈哈的弹幕中连声道歉说对不起，但方鹿楠觉得这个不重要。
　　比起这些小事，他更想知道到底握力多少才能把一个摇杆连根拔起。多亏他定时去健身房撸铁，这么多年下来再激动也没掐坏过一个手柄啊！？
　　这一期的评论区里，方曲杭为各位吃瓜粉丝细致地科普了小时候他弟被陶君彦打到尿裤子继而愤起转学的陈年旧事，方鹿楠底裤都快被他姐揭没了。更倒霉的是，陆剪山和袁义他们几个老同学不知道从哪里摸了过来，跟着方曲杭开始嘲讽他当年去鬼屋被吓得屁滚尿流。最后还是陶君彦上号让他们给方鹿楠留条底裤，评论区的故事接龙大会才算结束。
　　其实方鹿楠本人并不介意这些早年的黑历史被旧事重提，但陶君彦催他赶紧买了手柄开下一次直播，好把这些评论抵冲掉。
　　他们的游戏就快通关了，下一次直播大概是最后一次了，但说实话，方鹿楠不太想这么快结束。这两天江邮回国了，陶君彦本来该回去住，还是因着没直播完的游戏才又留下来多住了几天。

　　-

　　去超市采购了近期的食物之后，二人折去了电器城。
　　游戏手柄在顶层，直梯的人太多，二人正好也闲着，于是乘着扶梯一层层绕上去。路过的其中一层是乐器店，方鹿楠习惯性地试了试几台电钢琴的音。
　　“有点跑。”他小声咕哝着，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轻跃几下，“不过这台音色还不错。”
　　“你之前弹过钢琴，”陶君彦垂了垂眸，“弹那首歌不是因为喜欢初音未来，是因为我。”
　　方鹿楠扫了他一眼，无序的音符不自然地停顿了几下，而后逐渐连续，流淌成了他们彼此都熟知的那片旋律。
　　副歌响起的刹那，陶君彦眼圈一红，差点对着人来人往的商场掉下眼泪。分别的这些年里他反反复复地听着这首方鹿楠唯一留下的歌，少年的嗓音被衬托在旋律之上，轻声慢语地似乎是在对他说话，告诉他不要害怕，祝愿他未来一切顺遂。
　　方鹿楠曾经帮了他很多，曾经为他带来过光芒，可胆小懦弱的他除了一次次为彼此增添伤痛之外，一无是处。
　　“怎么了？”
　　琴声停了，方鹿楠看他一直不说话，矮下身看他的脸。
　　“没事。”陶君彦朝他扬起一个笑脸，这是一无是处的他唯一能做的了。
　　方鹿楠习惯性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抄着手想转身离开，却被陶君彦扯住了衣角。
　　“你不买一个？”陶君彦眨了眨眼，“不想打游戏的时候不如做个音乐直播。”
　　方鹿楠摇头，“这都是以前玩的了。”
　　“可只是一架琴啊，你明明弹得那么好，”陶君彦拧了拧眉，“连这个都要与过去分割吗？你这么讨厌过去吗？”
　　“不是讨厌，”方鹿楠抻了抻胳膊，叹了口气，“反正也回不去了，那么留恋那些干什么呢。”
　　“……”陶君彦咬了咬唇，看了那架电钢琴一眼，跟上了他的脚步。
　　“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方鹿楠忽然回过头。
　　“没有。”陶君彦笑眯眯的，嘴角酿起酒窝，推着他的背上了电梯，“走走走，买手柄。”
　　电脑外设作为方鹿楠为数不多硕果仅存的兴趣爱好，一旦钻进电器城，没个个把小时是出不来的。本来是只买个手柄，陶君彦琢磨着哪个耐磨抗造的功夫，方鹿楠已经一头钻进了机械键盘和高分辨率屏幕的海洋中，只能见个卷毛脑袋尖尖。
　　“方鹿楠！”陶君彦趁着售货员推销的间隙见缝插针，“我去趟厕所啊。”
　　“嗯。”方鹿楠心思全在电脑外设上，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最后禁不住销售员的巧舌如簧和跑前跑后的微笑服务，除了手柄之外，方鹿楠还抱了一套键盘鼠标回家，刚结完账陶君彦就回来了，啪的一下把手柄的钱转给了他，还没等他拒绝，就拉着他去了附近的商场。
　　车站附近的地下商场里有很多精致的礼品店，卖些现做的巧克力小蛋糕之类，尤其是那种一到两人吃的小奶油蛋糕，橱窗里白灯一打，将那些装饰的鲜艳食材照得锃光瓦亮，个个看着垂涎欲滴。陶君彦见了一家就走不动路。
　　“你是真的饿了啊。”方鹿楠忍俊不禁，“我想想，我记得里面有一家的芝士蛋糕做得挺好吃。”
　　“为什么是芝士蛋糕？”
　　“你不是喜欢吃芝士蛋糕吗？”
　　两个人站在人流里眼对眼地瞪着，末了，陶君彦忽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我不是给我自己买啦，”陶君彦歪了歪头，“我想订个蛋糕送给别人来着。”
　　“谁？”方鹿楠的小警报拉得滴滴响，“江邮？”
　　“不是。”陶君彦摆手，“我给他买什么蛋糕，他又不喜欢甜食，做了那么多巧克力非得塞给我吃。”
　　提到之前圣诞节的巧克力，方鹿楠那股子火气一飞冲天，点燃了噼里啪啦一串小鞭炮，“那你要给谁买蛋糕？还不能告诉我？”
　　“嗯，不能，不过你可以猜啊。”陶君彦弯起眼睛看他，“根据我咨询你的问题。”
　　“……什么？”
　　“林瑞绘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蛋糕啊？”陶君彦问他，“岛国人大小姐的话，我的想象是抹茶，但是……”
　　“你不会是还在想帮我追她的事情吧？”方鹿楠面色骤然一冷，柜台后的年轻服务员小姐瞪大了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个年轻帅哥之间的氛围逐渐剑拔弩张起来。
　　“那你就当这样吧。”陶君彦无奈地耸了耸肩，并不想解释什么，转头对着不知所措的服务员要了个栗子口味的蛋糕，叮嘱是今天晚上送。
　　陶君彦填写送货单的时候方鹿楠就有些站不住，坐立不安地在商场里直打转，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大学毕业以来他很少有这么焦躁的时候了——他闹不准陶君彦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本来他赌气瞒着他跟林瑞绘分手的事情，是暗戳戳地想等陶君彦着急，就像他一听江邮就上火一样。可如今的陶君彦非但坐如钟站如松高，安稳得跟个没事人一样，还转手要送他一个助攻。
　　难道说……陶君彦是真的已经放下了，只剩他一个人还在这场持续了二十年的暗恋迷宫里打转？
　　“好了，我们回去吧。”陶君彦把小票往兜里塞了塞，拍了拍热锅上的方蚂蚁，方蚂蚁快被大铁锅炖熟了，塌着张臭脸掏出手机谷歌导航回家的路。

　　从商场到停车场，再从停车场到家的路，方鹿楠心里仍然在为只有自己一个人动心这件事而不爽，憋着一口气硬是晾着他抛出的几个话茬没接，车内的氛围一度尴尬异常，方鹿楠眼角的余光瞟见副驾驶的陶君彦不安地来回咬着下唇，渐渐地又有些心软。
　　算了，冷战到家就结束吧，谁让他就是这么没骨气地喜欢他呢。
　　方鹿楠这么想着，将车停在了地下车库，熄了火刚要打开车门，手背冷不丁被人按住了。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眼前的光影骤然一暗。
　　夕阳从陶君彦的背后发散开来，逆着光的青年看不清面容，但方鹿楠看到他摘下了眼镜随手扔到了座椅上，毫不在意玻璃镜片沿着皮质的座椅往地上滑。
　　方鹿楠条件反射地想去捞眼镜，扭过头的刹那，柔软的热攀上了他戴着耳钉的耳垂，湿润且摇晃的气息喷吐在耳廓周围，伴随着浅浅水声在耳道附近被无限放大，仿佛被一柄沾湿的羽毛舔舐，仿佛被一阵含着春雨的风抚摸。
　　他得到了他们相识的这十数年来第一个来自对方的吻，小心翼翼却又无比炽热，与悸动不安的内心如出一辙。
　　“……”
　　方鹿楠一时间语塞，他慌忙转回头，有一滴沉重的泪打在他的鼻梁上，有别于嘴唇上的温度，冰凉地沿着脸颊滑落进唇角，满口酸涩。
　　“……”他张了张嘴，想问他怎么哭了，可陶君彦却率先开了口。
　　“对不起。”
　　他说完，合上了还在流泪的眼，如同一只濒死却仍然向往苍穹的天鹅，用力地吻住了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