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屑主播只敢披皮追妻》阪漆

72、第 72 章

　　从那场雨过后，陶君彦和方鹿楠算是恢复到了正常同学的关系，时间凑巧会一起吃饭，偶尔借个数据线，移动硬盘，像是这个校园里随处可见的普通朋友。
　　当事人双方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十分适应，反倒是整个实验室都为之大吃一惊，尤其是看到二人竟然开始用中文交流的时候，老教授在某次组会之后推了推眼镜，异常讶然地表示：“方君，你竟然会讲中文啊？”
　　罪魁祸首的陶君彦早就收拾书包溜之大吉，方鹿楠对此哭笑不得，他说他简历上还写着小学高中在国内读呢，怎么就不会中文了。
　　“说起来，”老教授拍了拍脑门，“有个在欧洲的学术会议，主要内容就是关于医疗器械的，你要不要去参加看看？”
　　方鹿楠回到家洗了澡，打开教授发给他的网址链接浏览了一遍，觉得确实内容还挺感兴趣，当天晚上就注册报名，定了飞欧洲的机票。

　　方鹿楠没有告诉实验室的人这趟行程，主要是不知道怎么以方鹿楠的身份向陶君彦开——即使他知道陶君彦顶多稀松平常地点个头，祝他一句一路顺风。
　　直到临飞前的一晚，方鹿楠在机场里登上噼站，说自己有事去欧洲出差一趟，直播请假一周。
　　飞行途中百无聊赖，暂且按下不表。方鹿楠拖着行李箱找到宾馆的时候已经是当地深夜，可因为时差的缘故还是不怎么困，躺在床上将没了电的手机插上电源，十几条未读消息就冒了出来。
　　一大半是来自于母亲和姐姐，方鹿楠一一回复了安全抵达，才捡出陶君彦给他发的那几条。
　　陶陶：「鹿鹿去欧洲啦！」
　　陶陶：「真好，我们实验室也有个前辈去欧洲了，走之前都不跟我们说一声的」
　　……怎么还是前辈。他就比陶君彦大几个月好吗！
　　方鹿楠挠了挠脸颊，手指停在了输入界面上。
　　大二那年暑假在S市警局见了陶君彦之后，他就有些怀疑对方是不是已经识破了他的身份。但从方曲杭那里得到“陶陶手机摔坏了，你给他唱的那歌没了”的消息之后，他还是立刻重新录了一首给他。发了视频的当天他就以为肯定瞒不住了，可陶君彦却似乎半点儿也没多想，还是像以前那样跟他聊天。
　　……大概是，还没露馅儿？
　　方鹿楠想了想，给他回复，「你也想来？」
　　这个时间是岛国的清晨，方鹿楠发完就打算放下手机去洗澡，还没等他从行李箱里找出洗漱用品，手机就叮咚地响了起来。
　　陶陶：「想去买ps5，岛国断货了，炒价炒到了翻倍」
　　奶牛鹿：「岛国都断货了，欧洲估计也没好到哪儿去，回头我去看看」
　　陶陶：「可恶！我又看不到！」
　　奶牛鹿：「等我买了你可以直播看[狗头][狗头]」
　　陶陶：「这不是画饼充饥嘛」
　　奶牛鹿：「[狗头]」
　　陶陶：「你打算直播什么游戏？」
　　奶牛鹿：「没想好，有什么推荐？」
　　陶陶：「我看到有一个新发售的游戏，好像还挺有趣的，但是双人的」
　　陶陶：「陶器包给你发来了一条链接」
　　这款游戏中文译名双人成行，是一个双人合作通关的游戏，看上去制作精良、关卡有趣，方鹿楠之前也有所关注。可惜就像陶君彦说的，这游戏是双人的。
　　方鹿楠没有能一起打游戏的人，硬要说也只有他姐了。可让方曲杭一上号，他的马甲立刻被扒得干干净净，还是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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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几天的会议进行得很顺利，方鹿楠在回程之前去商场提了一台ps5，跟行李一块儿打包上了飞机。航班重新在岛国降落的时候已经是连电车都不通的深夜了。
　　一月底的岛国深夜气温已经零下，方鹿楠裹着长款羽绒服走出航站楼的刹那，冷冰冰的雪花星子就往脸上扑。他想起了以前高中时也是在这个机场里，他收到了陶君彦发来S市下雪的照片。于是他一下飞机就沿着定位飞奔了过去，将他扑倒在一片软绵绵的雪地里。
　　时至今日，他还记得当时少年藏在围巾后露出的半张笑脸，如漫天雪花一般沁白的皮肤上双颊飘红，像是飘在白云间的霓虹那么灿烂。
　　那时候他们明明离得那么近，连心脏的温度都触手可及，然而阴差阳错已经让他们渐行渐远，两条方向不同的直线却又在如今这个不合时宜的时间点上相交。
　　方鹿楠叫来了计程车。坐在松软的皮质座椅上，看着车窗上飘成斜线的雪花在视线里一点点弥散成暧昧模糊的光点。
　　为什么呢，为什么明明陶君彦是喜欢他的，当时却要将他推开呢？
　　他想不明白，这么多年他等了无数个天明，抽了一包又一包的纸烟，仍然想不通为何陶君彦要在那个时间点将他推开——那个他已经做好了完全准备，就差一声令下便要与他厮守终身的时间点。
　　方鹿楠的烟瘾忽然犯了，可计程车内不允许抽烟。他只能掏出手机刷刷消息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刚打开锁屏，方曲杭跨洋过海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这个时候已经将近国内十二点了，方鹿楠猜她半夜刷小工书又被种草了什么化妆品，无奈地接通了电话
　　“姐，大半夜的早点睡吧，熬夜长眼纹十张面膜都救不回来。”
　　“滚，”方曲杭在那头嘎吱嘎吱啃着苹果，“你回到家了？”
　　“没呢，路上呢。”方鹿楠嘀咕，“半个小时前不才跟你讲下了飞机。”
　　“那你知道陶陶回不了家的事情吗？”
　　“……”方鹿楠一愣，“啊？”
　　“他不是跟江邮合租嘛，”方曲杭解释，“江邮也出国去交流了，忘记跟陶陶说了，大门一锁钥匙一揣就登机了，陶陶没带钥匙，现在打算在实验室打地铺。”
　　“什么鬼，”方鹿楠转头吩咐司机开去学校，“江邮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我也是从陆剪山那里听说的，十天半个月至少吧。”方曲杭顿了顿，“这都快过年了，总不能让他在实验室里蹲着过年吧？”
　　“……”
　　“你把他接过来一起住吧，”方曲杭继续说，“反正林瑞绘也不在。”
　　“……拜托！别人不知道你弟，你还不知道你弟是个什么德行吗！？”方鹿楠抓了抓一头的卷毛，“我还喜欢他啊，你这直接让我跟他干柴烈火情投意合？林瑞绘不在家我就背着她约男人，我这岂不是实打实的大渣男？”
　　“林瑞绘那边没事，”方曲杭不知哪来的底气，跟他拍着胸脯保证，“姐也没想让你俩干柴烈火，就想让陶陶关注一下你的精神状况和身体状况。”
　　“我怎么了，我好着呢，我直播还在做呢。”
　　“放屁吧你，月月跟我汇报你纸烟抽得跟嚼口香糖一样，正常时候三天两包，不正常时一晚上就能抽掉两包，这能叫好着呢？”方曲杭一口驳回，“再这样下去以后你黄了牙秃了头，颜值下跌，我不准你进我家门的。”
　　方鹿楠压根没有反驳的权利，电话就被对方行使一票否决权挂断了。方鹿楠将自己的一头卷毛挠了又挠，乱糟糟得活像顶了只鸡窝。理性告诉他这是件麻烦事儿，可车窗上倒映出他的脸孔中，嘴角却在意识到之前上扬了起来。
　　算了，也不过是捡一只迷路的小猫咪回家照顾几天而已，也没什么可怕的吧。
　　车窗里倒映出逐渐熟悉的景色，方鹿楠指挥着司机绕过大门，停在离实验楼最近的小门口。小轿车缓缓停在红绿灯的白线前，车窗外的街道上枯树摇曳，一片寂寥。零星的几盏灯光照亮了人行道上垂着头淋着雪走来的青年，影子被街灯拖延得蹒跚而摇晃。
　　方鹿楠一怔，猛地坐直了身子，拍了拍前座的司机先生。
　　“不好意思，我要在这里先下车！”

　　陶君彦走在飘雪的街上，已经数不清今天第几次叹气了。
　　摊上江邮这个大冤种室友，锁了门也不吱一声，他在大年二十八的晚上连家都没得回。学校还刚巧半夜停电，他浑身上下的现金凑不出一晚上宾馆房费，只能用还有手机导航到最近的网咖和KTV，并且祈祷还剩百分之十的手机电量别在他到目的地之前关机。
　　冰凉的雪花落满了一头一脸，融化的雪水沁湿了脖子上的围巾，冷冰冰的水汽一点点贴着布料渗透在皮肤上，从头顶、指尖到脚趾都冻得发麻。
　　岛国的雪，也太大了！
　　“阿嚏——！”
　　陶君彦揉了揉发痒的鼻子，觉得在手机停电关机之前，自己估计得先感个冒。
　　打个喷嚏的功夫就错过了眼前这个红绿灯，他记得这个红绿灯足足得有五分钟，只能认命地往冰凉的手心哈了哈气。
　　在这一刻，眼角的余光扫见身侧停了一辆计程车，是他在岛国做梦都打不起的昂贵计程车，于是他偷偷地多看了两眼。却还没等他收回视线，计程车的车门忽然被人推开，身形高大的男人一脚跨过低矮的花坛，大步流星地直冲他的方向而来，逆着光的步伐气势汹汹。
　　陶君彦赶紧回头四处打量，然而，这附近十米开外就他一个人。
　　什么鬼？多看两眼计程车都要摊上事儿的吗？有钱人要不要这么小气啊！
　　陶君彦自知这半生不熟的日语碰上事儿跟个哑巴也没区别，条件反射地往后瑟缩了两步，想趁着马路上没车赶紧跑走，肩膀却被用力地扳住了。
　　“你他妈，”他听见对方咬牙切齿地说着，口中的雾气一股一股喷在脸上，“上次淋雨这次淋雪，你是嫌自己不生病身体太好了吧？”
　　“……方鹿楠？”陶君彦眨巴了眨巴眼，才从花了的镜片缝隙中勉强认出面前的人，“你不是出国了吗？”
　　“我是出国不是出殡，我还不能回来了？”他没好气地应着，拽着他的腕子往外拉，“过来，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