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屑主播只敢披皮追妻》阪漆

42、第 42 章

　　陶君彦非常意外。
　　不是为听到这句告白而意外，而是为听到告白后内心满是忧愁的自己而意外，从告白出口的这一刻开始，他就开始为如何委婉又不伤人地拒绝而伤脑筋起来。
　　“你别不说话啊。”听筒里面的声音末尾带了些颤抖，勉力维持着打趣的语气里藏了几分小心翼翼，“别告诉我你以为是朋友间的喜欢。”
　　“……这倒没有，我还没有那么傻。”陶君彦重新向后靠进沙发，犹犹豫豫地开口，“可我是男的。”
　　“……”对面沉默了两秒，“你想以这个理由拒绝我吗？还是说，你不相信我喜欢你？”江邮飞快到近乎着急地说着，“是的，我承认一开始我只是在跟方鹿楠较劲，但是这种较劲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就已经变了。我满脑子都是你，人山人海间我第一眼就能看到你，每次你跟方鹿楠回家我都舍不得你走。”
　　“我已经一个月没见到你了，”他的姿态如声音般放得很低，像极了一只收起羽扇垂下头的孔雀，“我想你。”
　　“……”
　　被巨大而悲伤的情绪冲击着，陶君彦手足无措，抱着膝盖蜷缩起了自己的身体。
　　“陶陶，不要不理我。”江邮隔着话筒执拗地喊他的小名，但陶君彦觉得他们没有那么熟稔，他只会被喊得浑身汗毛直竖。
　　“……但我是男的，你也是，”他干涩地重复着之前的话，“你跟颜苒可能更合适一点……”
　　这一次对面沉默了将近十秒，陶君彦在心里一点一滴地数着，煎熬着，他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蹩脚的理由，”江邮忽然笑了，字字之间尽是苦涩，“如果是方鹿楠跟你说这话，你还会这么拒绝他吗？”
　　陶君彦怔住了。
　　一道烟花在很近的地方绽开，巨大的彩色花束照亮了陶君彦的脸，他终于听清了砰砰的烟花声，一如他胸膛中忽然加速的砰砰心跳。
　　“陶陶。”房间的门忽然被推开，方鹿楠披着条浴巾擦着半干的头发进屋。
　　“啊、啊……”陶君彦慌张地摸了摸耳机，想着说些什么了结这场通话，却听对面强硬地要求着——“不许挂。”

　　“我听我姐说又有点下雪了，”方鹿楠绕过他打开了窗户，向外伸出胳膊，“哦，好像还真有点。”
　　陶君彦被他招呼着站起身，趴在他旁边朝外探出手，细碎的雪花沫子融化在温热的皮肤表面，留下一点冰凉的水汽。
　　“过来点，你站那么远不变扭吗。”方鹿楠伸手一捞将他拽进怀里，胳膊绕过肩膀环了一圈伸到他下巴后，跟逗猫一样挠了挠那点儿被挤出来的软肉。
　　“你干嘛挠我？”陶君彦不由得向后仰起脖子，脑袋抵着他的胸口，一股清爽的沐浴乳香气涌进鼻腔，那是与自己身上相同的味道。
　　方鹿楠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窗外的烟花雨暂时停歇下来，或蓝或紫的焰光在夜幕上拖着长长的尾巴，光与影交叠着跌落在他的眼里，缱绻而温柔地轻轻摇曳着。
　　一片万籁俱寂，他听见邻居家的电视里播放的歌舞升平，夹杂着每年零点倒计时前的祝辞。
　　“怎、怎么了？”陶君彦抿了抿唇，手指紧张地抠弄着窗户边缘，“怎么不说话？”
　　“嗯——”方鹿楠低下头，步步挤占二人之间所剩无几的空间，“要我说什么？”他手指转了转，轻轻拉掉了他的耳机线，撒娇似地嗔怪，“问我说什么，结果自己还带着耳机呀？”
　　零点的倒计时传到耳里，从十开始，一点点逼近。他被围困在四处碰壁的方寸之间，前后左右充斥着方鹿楠的气味。
　　“不是、这是、这是……”
　　“这是？”
　　五、四——
　　“你、你你你为什么离我这么近？”
　　“你也没推开啊。”
　　三、二——
　　“那么，那么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啊？”
　　方鹿楠的口唇停在离他分毫的地方，随着笑而喷洒出的热气氤氲过脸颊，皮肤像是被亲吻一般泛起了热度。
　　陶君彦忽然觉得很渴，他舔了舔嘴唇，看着他慢慢张口。
　　“我想……”
　　一。

　　一瞬间锣鼓喧天，爆竹岁除，迎接新年的欢歌与奏乐齐鸣，花炮与烟火共舞，年兽震天撼地般咆哮着，吞噬了耳畔的一切声音。
　　他感到腰间的手臂缩紧了，他察觉有热气摩挲过耳畔，他看见他垂下眼帘嘴唇翕动，却唯独没有听清他的话。
　　唯独没有听清最重要的话。
　　接二连三的焰火将天空照得片刻灿如白昼，片刻又喑哑下去，再片刻后次第升起。忽明忽暗的光在天边流转着，像是一颗在等待中的心脏，急促地或起或伏；又像是一颗错过了什么的心脏，焦急仓皇地原地打滚。
　　陶君彦看到了他眼中的期待，但是他却无法给予回应。
　　“你刚刚……”他在焰火停歇的间隙问，“说了什么？”
　　“……啊？”
　　方鹿楠眨了眨眼，在原地宕机了。
　　“我没听清啊！炮竹声太大了！”陶君彦抬手拉上了窗，玻璃板合上的瞬间阻绝了窗外的一切嘈杂，转过身拉住了脚底抹油要溜的人，“你再说一遍？”
　　方鹿楠喉咙里呃了半晌，挠了挠头，“也没什么，祝你新年快乐而已。”
　　“新年快乐？”陶君彦狐疑。
　　“新年快乐。”方鹿楠言之凿凿。
　　“……”陶君彦沉默了一会儿，随手从床上拉了个枕头，一把跳起来猛地拍在他脸上。
　　“雾草！你干嘛！！”
　　“你脸上有蚊子！”

　　-

　　陶君彦有些郁闷，为关键时刻不管用的耳朵而郁闷，为方鹿楠敷衍的新年快乐而郁闷，为因敷衍的新年快乐郁闷而郁闷。
　　总之郁闷得不可开交，于是他心里默默地为被窝和床铺画了条三八线，然后一言不发地将自己团进自己的那半边被窝里，露出张被地暖熏得红扑扑的脸，恶狠狠地刷着手机。
　　江邮的电话不知何时断了，他不仅不想回拨给他继续解释刚刚的事儿，甚至思考着要不要抓他来问一问他有没有听到方鹿楠刚刚讲的话。
　　仔细想想，好像有点儿缺德，算了。
　　不过意料之外的，江邮却主动发了消息过来。
　　江邮：「怎么样」
　　陶君彦：「什么？」
　　陶君彦抱着手机沉思三秒，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插着耳麦的手机，麦克风挂在自己胸口这儿，方鹿楠刚刚蹭着他的脸讲话，几乎是贴着麦克风的。
　　陶君彦：「你是不是听到他刚刚说什么了？」
　　江邮：「。。。」
　　江邮：「你不会没听到吧？？？？？？」
　　江邮：「雾草雾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邮：「谢谢你我现在好了，好得不能再好」
　　陶君彦看着那一串哈哈哈，幸灾乐祸的味道简直浓得溢出屏幕。
　　陶君彦：「他到底说了什么啊？」
　　江邮：「你自己问他呗，我又不是慈善家」
　　陶君彦：「他说是新年快乐」
　　江邮：「那就是新年快乐」
　　陶君彦：「？？？？？？？？？？」
　　陶君彦：「靠你们一个两个都在诓我！」
　　“你在跟谁聊天？”一个脑袋幽幽地从旁边凑了过来，陶君彦二话不说掐灭屏幕，拿着手机就往他脑壳上一敲，此时此刻他就恨自己不该把当年的诺基亚换掉。
　　“卧槽你要谋杀啊！”方鹿楠捂着鼻子扑在他胸上哭哭唧唧，“陶陶你怎么今天这么凶，我一个病号跨越翻山越海来找你过年，你怎么这么对我呜呜呜呜……”
　　“……”陶君彦都快忘了他还在生病，他输完液简直生龙活虎地不像个下午还发烧的……对，他下午还被自己撞出过鼻血呢。
　　“要命！”想到这个陶君彦一下子坐了起来，拉开他的手轻轻捏起他的鼻子，“没出血吧？”
　　“没有没有。”方鹿楠笑嘻嘻地又趁机把他扑在床上。少年被折腾来折腾去，宽松的睡衣揉得松松垮垮，下摆翻折起一个角，露出一块雪白雪白的小肚子。
　　“嘶……你干嘛！”
　　一只不安分的手沿着下摆伸进了衣服里，坏心眼地掐了掐腰间的软肉。陶君彦天生最怕痒，环腰一块儿戳一下就能要了他半条命，哪里禁得住被这么翻来覆去地揉，翻过身就要躲，被方鹿楠一把薅进了怀里抱着三百六十五度全方位挠痒痒。
　　“救命救命救命——别挠了——”陶君彦一边笑一边喘，连连求饶，瓷白的肌肤上烧红得一片又一片。
　　方鹿楠是不挠了，一双眼也直勾勾地盯着他看，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你又饿啦？”
　　“……没有。”方鹿楠对着那双单纯的眼睛再大的火也熄了，蹭着一鼻子灰松开他，滚了一圈脸朝下，把头埋进了枕头里。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门外方曲杭的声音传了进来，“方鹿楠，大晚上的注意点，别逼我新年第一天送你去警察局自首。”
　　“我知道——”方鹿楠脸陷在枕头里，闷闷地回答。
　　“还有，你妈找你。”
　　“……”方鹿楠叹了口气，挠着鸡窝一样的卷毛起身，嘱咐了陶君彦一句，“我一会儿回来，你困了就先睡。”
　　陶君彦应了一声，等他出门后捡起手机，看到江邮十分钟前给他回了信息。
　　江邮：「你生气了？」
　　江邮：「你以为他会跟你说什么？」
　　他以为……
　　陶君彦望着吊顶的暖黄灯泡眨了眨眼，眼前浮现了模糊的影子。那些跟吹破的泡泡糖一样笨拙的安慰，那抹时而被夕阳拥抱着的、时而被街灯雕琢着的、时而被月光霜冻着的影子，那片风鼓猎猎的衣袂，那颗映在他笑眸里的星星，那个被电话吵醒的吻。
　　他以为什么，或者说，他在期待什么？
　　陶君彦用舌尖润了润干渴的嘴唇，陌生的情愫如火烧般席卷全身，一路高歌猛进冲垮了脆弱不堪的堤坝防御。
　　他用同为男性拒绝了江邮，但他却会这么渴望着另一个男性的告白，甚至为只得到了一句新年快乐而郁郁寡欢，这种特殊早就不能用发小间的熟悉来勉强掩护了。

　　他为什么会因为偶尔擦过的唇角而彻夜难眠？
　　他为什么会不经大脑无意识地说出我好喜欢你？
　　他为什么从来没有排斥过他的接近、触碰、甚至是亲吻？

　　陶君彦深呼吸一口气，仰面倒在满是他的气息的床铺里。
　　完了。
　　在意识到之前，他好像就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这间屋子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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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江·败犬·邮告白视角还原
　　0/今天是个好日子，我要去跟陶陶告白！
　　1/被拒绝了，也在情理之中，妈的妈的妈的妈的
　　2/卧槽方鹿楠怎么进来了，艹给老子接着电话，老子要听听这个男狐狸精怎么妖言惑众！
　　3/……（在麦克风的另一面听到了方鹿楠深情告白而肉麻得想吐并且立刻挂断了电话）
　　4/不行他娘的睡不着，老子就再问一句，他们在一起就死心
　　5/雾草好啊哈哈哈哈哈他们没成没成没成！
　　6/……我他妈的发了什么……我是不是让陶陶意识到他喜欢方鹿楠了……江邮你这么有才怎么不去把自己炸成烟花呢艹尼玛！！
　　
今天大年三十，有人错失两次告白良机，但抱抱摸摸差点亲到了陶猫猫
有人错失关键告白，但总算大梦初醒意识到自己喜欢的人
但有个人，告白输麻了，莫名其妙听到情敌的深情告白恶心得要吐，最后一语点醒傻孩子为情敌送上助攻
这个人是谁我不说，请大家把带善人打在公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