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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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热——”
开学的第一周气温依然居高不下，正午毒辣的阳光钻过窗帘的缝隙将课桌晒得微微发烫，头顶的电风扇吱呀吱呀叫唤着不成调的旋律，呼出来的风竟全都是热的。
“好热——你这样不热吗？”
刺啦刺啦的汽水声此起彼伏，正值午休的讲台荧幕上放着英语电影，叽里咕噜说着催眠的话。陶君彦坐在靠窗的一排，面朝里趴在臂弯里，将脑袋上的书往旁边遮了遮，挡住电影的光线，口齿不清地跟同桌念叨，“这个电影也太吵了……是谁带的……”
“你后桌啊。”同桌江邮仰头灌了一口可乐。
后桌……怎么又是他……
“好烦——”
陶君彦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脸颊往臂弯深处蹭了蹭，昏昏沉沉地要陷入睡梦之中。脑袋顶上忽然一轻，随即窗帘刷啦一声响，刺目的阳光便从头顶倾泻而下，视野中登时宛如被炮火连轰一般煞白一片，陶君彦脑袋里轰隆一声响，一个鲤鱼跃龙门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醒了啊。”一只手从身后伸了出来，把那片拉开的窗帘又拉了回去。
陶君彦脑袋里嗡嗡响，握紧拳头就转回身，对着那张嬉皮笑脸挥出正义之锤。偏巧正在这时，身下的椅子被踢得一滑，陶君彦的身子往前一个趔趄，蓄势待发的反击目标也从胸口歪得往下了些，好巧不巧地正中小红心。
“我艹！！”当事人一声呜咽，砰的一声砸在了桌上，“你作弊！”
“活该。”陶君彦从他脸下抽出了自己的书，卷成筒往乱糟糟的自然卷上笃地一敲，“别装死了，下节物理课的作业做了吗？”
“啊。”少年抬起印着书痕的脸，恬不知耻地伸出手，“快借我抄抄。”
“滚。”陶君彦扔了他一个白眼，要转回身，手却被一把捏住了。
“你不打算对我负责吗？”少年嗓音带着些刚喝了甜的沙哑，清透的眼瞳里水泽轻摆，细长的睫毛楚楚可怜地晃动着，“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刚刚不由分说地碰了我，把我弄得脏了，现在却要转身拔吊不留情吗？呜呜呜呜呜——”说着还真学着琼瑶剧女主似地假哭了起来。
本就是午休时间，教室里一片鸦雀无声，此言一出，无声的目光纷纷从四面八方投了过来，宛如透镜聚焦引火般，本就燥热的空气急剧升温得快要爆炸。
江邮在旁边做出简明扼要的点评，“太骚了。”
陶君彦额角青筋一跳，用力地抽出手，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身，将同桌刚开封的冰镇汽水一把甩在某张厚得能烙饼的脸皮上。
“方！鹿！楠！你有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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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方鹿楠骂得痛快之后，陶君彦直到放学前只跟他说过一句话——拎着书包快点走，别影响他做值日。
不过真要说起来，陶君彦和方鹿楠也算是老相识了，遥远的得要追溯到搓泥巴乱跑的幼儿园时期。可随着年龄的增长，曾经鲜明的记忆也逐渐褪色。听父母说，曾经他们关系一度好到能穿一条裤子，可在小学两年级左右却因为某些事情大打出手，二人就犹如绝交般形同陌路，后来不多久方鹿楠就转学离开了。
再次相遇便是在暑假结束，高二分班开学的现在。
对于陶君彦来说，重逢的震惊远大于喜悦。他看着方鹿楠的脸和名字，愣了很久才缓缓地与记忆里那个调皮捣蛋的男孩儿对上了号，可时过境迁，他早就不知道该如何与他相处，只能按照普通同学的方式对待。
陶君彦觉得自己并没有多怠慢故交，可方鹿楠却不知是不是对此不满，从这周开学起就不停地找茬犯浑。天天上课蹬他椅子，下课戳他脊梁骨（物理），午休噼里啪啦打游戏，口香糖吹地噗噗响，路过他座位的时候还总爱把遮光的书掀下来，烦死个人不偿命。
以常理来论，陶君彦的脾气已经算够好的了，但方鹿楠就是那个非常理，在他面前就跟螃蟹上身一样，天天在爆发边缘左右横跳。就算把长白山这种休眠火山摆到他面前，也能被他这副天上地下唯老子独尊的嚣张气焰气得当场火山喷发，吐灰三尺。
——到底是何等孽缘啊，小时候打架闹掰了，长大竟然还能被分成前后桌。
陶君彦对着灿黄一片的夕阳长长地叹了口气，拿起沾水的抹布，踮起脚将黑板的边边角角擦干净。同为值日生的江邮拿着喷壶从他身后经过，拍了拍他的背，“你擦完黑板就去给鱼缸换水，正好我也能浇完水，跟班主任说一声能早点回去。”
陶君彦应了一声，拧干抹布搭在窗边，走到植物角的另一端撩起袖子准备搬鱼缸，可定睛一看，原来放着鱼缸的木柜上只剩一圈浅浅的水渍。
“江邮，鱼缸呢？”
“我哪里知道——”江邮吹着口哨拖长音调，漫不经心地回答。
“……”
陶君彦扶了扶眼镜，漫无目的地在教室里逛了一圈，鱼缸没找到，倒是差点撞翻了一个进门的同学。
这同学他还没记下名字，只知道是坐自己这排的排头，一个独来独往、沉默寡言的瘦小男生。小男生不自然地揉了揉鼻子，垂着头低声说了声抱歉，便要绕过他往里走。
“那个……同学？”陶君彦轻轻叫住了他，对上警惕的视线，勉强友好地笑了笑，“你见到鱼缸了吗？”
其实他只是想找个借口跟新同学说说话罢了，倒没想到，小男生却真的点了点头，指了指门口的厕所，“你后桌那个男生拿去换水了。”
“……”陶君彦的笑容一瞬间有点扭曲起来，“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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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这人以往的找茬程度，这几条鱼指不定要倒大霉——抛下小男生好奇的视线，陶君彦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厕所，果真活捉了一只正在不耐烦打着哈欠折腾鱼缸的烦人后桌。
“方！鹿！楠！”
“干嘛？”方鹿楠被这幅兴师问罪的语气喊得一脸不悦，吹爆了嘴里的口香糖，一手捧着鱼缸，一手插着兜，靠在墙上摆着很有逼格的姿势反问他，左耳上小小的锆石耳钉在阳光下折射着绮丽的光泽。
——可惜，这面墙是充满了脚印和不明黄痕、顶上还在不停渗水的厕所墙，靠墙pose再帅，也是连端木带楚雨荨逛美特斯邦威的逼格都靠不出。
“我还想问呢，”陶君彦卷起袖子，三两步走过去，异常凶悍地瞪着他，“你在干嘛？”
方鹿楠无所谓地嚼着口香糖，在他面前又吹起了个泡泡，“还用问啊，我帮你换水呢，都不谢谢我。”
“那你为什么要在蹲·坑·池·里换水！”陶君彦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你是要给鱼喝什么水啊！给点鱼权好不好！”
“……就是，”方鹿楠愣了片刻，有点无辜地说，“看到洗手池里有很多血，刚刚咱们班上一个男生在那边洗脸来着……”
“那你把血冲掉啊！”陶君彦没好气地伸手，“鱼缸给我，我去换。”
方鹿楠挠了挠下巴，讪讪将手里的鱼缸给他。陶君彦一低头，一缸子不知哪里的水倒是纯洁无垢、漂漂亮亮，堪比古代搁那祭祀台祈祷丰收、供奉神明的圣水——就是没有一条鱼。
“鱼呢！？？？”
方鹿楠让开了他那个逼格掉渣的pose，指了指蹲坑，三条小金鱼在坑里那巴掌大的水洼之中游得正畅快，活泼可爱，神龙摆尾，殊不知它们未来是该迎接何种惨景。
“你你你你——”陶君彦差点气上不来，一张脸憋得通红，“让你换水！不是换鱼！你给我把水留缸里有个锤子用啊，人家去父留子，你把父子一块儿去了，连出生证都不给我留啊！”
“……”
方鹿楠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他吹了个巨大无比的粉色泡泡糖，啪的一声在二人沉默之间爆开，差点炸到陶君彦脸上。
“……”
一只小蜜蜂啊，飞在花丛中啊，别去撞南墙啊，南墙他有病啊——好了好了，不生气不生气。
陶君彦给自己做好了理建设，忍住给他一拳的冲动，“滚边上呆着！！”
方鹿楠被他一脚踹得差点撞进对面的小便池，嘀嘀咕咕拍着校服衬衫上的灰，又厚脸皮地凑了过去。“你还是不要用手拿，”他看着正从兜里抽纸的陶君彦，“刚刚好像冲得不是很干净，你看边上——嗷！”
这种事情不要说得那么清楚啊——心理建设轻而易举地土崩瓦解，陶君彦收起硬邦邦的拳头，把纸全塞他衣领里推开他跑出了厕所。
“你去哪儿？”
“去楼下捡两根树枝夹出来，”陶君彦转头，看着追着自己冲出来的方鹿楠，没好气道，“你跟过来干什么，去看着那个坑啊，万一被阿姨——”
话音未落，此处路过一个干练勤快的阿姨，手脚麻利、二话不说，冲进厕所对着所有蹲坑就是一顿狂冲。等陶君彦和方鹿楠赶到之时，那三条活泼的小可爱已经尸骨无存了。
“啊……这……”方鹿楠后退半步，眼角的余光里，肉眼可见的黑气从身旁的少年身后张牙舞抓地散出，黑压压的圆瞳里血光一闪。
“方——鹿——楠——！！”
“我艹别打我啊！这也怪我啊！！冲走鱼的又不是我——疼疼疼疼疼——！！”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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