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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在他们后面追来的刺客共有四人。

      他们辨认着雪地里的马蹄印,一路追到了山上破庙前。
      黑色的马匹仍留在院中,却不见人影,他们看着地上无比凌乱的脚印,一时陷入无言。

      “老大……他们这是,在院里长跑还是跳舞了?乱成这样。”
      刺客乙将火把靠近地面,迟疑道。

      领头者刺客甲仔细端详后,冷静地下令:
      “脚印新鲜,他们跑不远,应该就在这里,一共就几间破屋子,搜!”

      破庙是个很小的四合院,只有神殿与东西厢房。
      四个刺客默契极佳,悄无声息地分头行动。

      刺客乙进了东厢房。
      这里像是以前庙里人生活的地方,屋子里还有简陋的木质家具,但藏人的地方很少,桌底床底都是空的。
      他突然听到一声细微的动静,来自于角落里的衣柜,他立马高举火把,慢慢靠近。

      那声音像是小猫咪细碎的呜咽。
      刺客乙想,大概是那个小郡主,这一番折腾,娇养的小姑娘怎么吃得消?

      他猛地打开衣柜门后还及时往后一跳,生怕玄烛藏在衣柜里来个致命一击。
      谁知衣柜里却只有郡主一人,捂着脸嘤嘤哭泣。

      他立马抽刀狠狠斩下——速战速决,杀了一个算一个!

      可在他的身后,落下一个鬼魅般的黑色身影。
      刺客乙顿觉不对,偏头的一瞬,带着指虎的拳头就已经击打到了他的太阳穴。
      连声音都没有,他就晕了过去。

      玄烛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他手中掉落的火把,顺手插在了桌上高高的花瓶里。

      而另一边,刺客丙一无所获。
      这座神殿不大,一目了然,也无处藏人。他逛了一圈就出去了,刚到院子就看到东厢房窗户里大幅度晃过的火光,只觉怪异。

      “老二?”
      他抬步往里走,却见那火把竟在花瓶,屋里却空无一人。

      旁边的衣柜发出奇怪的声音,哐哐哐,好似谁在敲门。
      在寂静的山间夜里,这声响只让人觉得诡异无常。

      刺客丙顿感不妙,喊了声其他兄弟,自己则是抽出长刀,挑开了衣柜门。
      定睛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怒从心头起。

      那该死的郡主,竟然在衣柜里将昏迷的刺客乙五花大绑!
      衣柜门开的时候,她正好打完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西厢房内,刺客甲和刺客丁同样宝山空回。
      却在听到东厢房传来的呼声后,立马拔腿赶去。

      他们进了门,就见刺客丙躺在地上,显然已无意识,衣柜敞开,刺客乙也昏迷着。
      房内并无一人,好似闹鬼一般,两个兄弟就被放倒了。

      “玄烛小儿!莫要装神弄鬼,速速现身!”
      刺客甲深感侮辱,拔刀怒吼,警惕地四顾。

      身后的门啪一声关上,玄烛轻飘飘从房梁跃下,手执长刀,面如寒冰。
      他轻巧落地,利落的高马尾轻颤,带了几分随心所欲。

      刺客很不讲武德,立马两个一齐扑上去,霎时间小小厢房内便是刀光剑影。
      京城派来的人,自然个个是武功好手,配合着将玄烛逼入角落。

      玄烛慢慢后退,却依然能够轻盈如燕地躲过闪电般刀锋。
      他只守不攻,刀刃在空中划出银月一般的弧线,将刺客伤出些许小口子,也好似是在猫抓老鼠的游戏一般。

      刺客们终于被他漫不经心的态度激怒,攻势愈发凶猛,却被他的完美防守无计可施,情不自禁地急躁起来。

      顾烟杪抱着房梁,躲在黑暗的角落暗中观察,静静等待着时机。
      不得不说,看玄烛打架时蹁跹利落的身影,从容而潇洒的态度,这简直是一种享受。

      她顿时很理解原女主了。
      年少之时见过如此惊艳的少年,很难不把他当作白月光。

      她尚未出神多久,刺客丁便被玄烛一脚踹在胸口,直接水平地飞了出去。
      他挣扎了两下,才勉强爬起来。

      顾烟杪正好就在他上方,看他这般狼狈,差点笑出声。

      玄烛不愧是骠骑大将军之子,一番比试中,刺客们败局已定。
      但刺客丁实在不甘心,他摸到窗边,从怀里拿出及其简易的鸣镝,准备往空中放去。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发射,就被从天而降的一个陶罐子砸的头破血流,脑瓜子嗡嗡。

      看来他们果真还有救兵!
      砸完陶罐的顾烟杪气得牙痒,这些人是要在南川府筑巢吗?
      南川府本就靠近边境,临近年关,外围战事不断,府中人口流动也大,就算有府兵把关,却很难对回家过年的平民起疑心。

      陶罐破碎的声音响亮,刺客甲一惊,不过分心一瞬,寒光闪闪的刀刃已经抵在他的喉间。
      他心知大势已去,正想咬舌自尽,却被玄烛塞了一坨软布进嘴。

      玄烛的脸色几乎阴沉得要滴出水。
      无他,那抹布真是不知道多少年没用过,都风干了。

      顾烟杪本想从房梁跳下去,来个帅气的前滚翻。
      但考虑到身穿的长裙实在太繁杂,很可能直接摔个鼻青脸肿,一番犹豫后,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慢慢从梁柱上爬下来。

      玄烛已经利落地将几人捆绑好,甚至细心地把那个蝴蝶结拆了重新打,太不结实了。

      顾烟杪在窗边看看天色,夜空极黑,星星也黯淡不少。
      她估摸着镇南王的军队大抵能追来了,这才回头看那四个被打包好的刺客。

      如今只有刺客甲清醒着,正凶狠地盯着她。
      那眼神让人很不舒服,带着大刺刺的轻蔑与怒意。

      于是她走过来,严肃地说:“你要感谢我,知道吗?”
      她指着抱臂站在一旁的玄烛,认真解释:“如果不是我的恳求,你已经被他杀了哦。”

      玄烛:???你做个人吧。

      刺客甲呜呜叫着,愤怒地给了顾烟杪一个“毋宁死”的眼神。
      她视而不见,开始问问题:“你们的据点在哪里?”

      怎么会有人审问这么直接的问题?
      她脑子是不是有病?
      刺客甲实在忍不住,异常鄙夷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顾烟杪。

      眼前的少女神情平静,一双杏眼眨也不眨地紧紧盯着他。
      刺客甲莫名其妙地与她对视,而后见她忽然舒展一个笑容,语速慢慢地说:“原来是平康采运局。”

      刺客甲:???我好像没说话吧?

      话音未落,刺客甲的目光中有一闪而逝的慌张,却被顾烟杪精准地捕捉。
      她一直在观察他的微表情,很多时候,实话谎话都藏在里面。

      顾烟杪得到答案,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才转头对玄烛漫不经心地说:“足够了,剩下的等父王来审吧,你也可以回去跟你爹告状了。”
      玄烛颔首,挺拔站着的姿态便如同他手中的利刃,眼神却晦暗不明。

      他明白顾烟杪的意思。
      她如此试探刺客,探明了这股势力的背后是由太子联合外戚组成。
      此番刺杀,并未经过魏安帝的准允。

      刺杀镇南王,魏安帝乐见其成,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连着玄烛一起动,这外戚的手就伸的太长了。

      太子能如此嚣张,自然是觉得这天下迟早是他的,提前行使权力罢了。
      而他却忘了,现在头上还坐着他老子,毕竟他们并非一般父子,也是君臣。

      打压熊孩子最好的方法,就是让熊家长来亲自揍他。

      未消多时,顾家军终于赶到了这座荒山野庙处。
      铁骑军队在与顾烟杪两人汇合,得到新的情报后,又直接踏平了平康采运局,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抓捕涉事牵连者五十人有余。

      采运局的院子下方,竟是空间巨大的地窖。
      顾家军从中找出来了与刺客们完全一致的衣装武器,甚至还有厚厚的账本,内容详尽地记录每次运往京城的孝敬,皆是从南川府散枝开叶的下线铺子所得。
      一夜之间,这些铺子全都关门大吉。

      远在京城的谢家不久后听到这消息,暴怒得好似被镇南王割了肉,正要发作时,却被更加暴怒的魏安帝骂了个狗血淋头。
      魏安帝把骠骑大将军的奏折摔在太子头上,让他滚回去给玄烛登门道歉。

      太子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回去后闹得天翻地覆,以死相逼。
      魏安帝二话不说,将东宫里姓谢的官员全部革职,少他娘的借着太子来卖可怜。

      一时间,太子被他皇帝老子的两巴掌给打蒙了,很是老实了一阵子。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彼时,一小队顾家军将顾烟杪与玄烛送回了王府,抵达时已是深夜。

      镇南王府灯火通明,原本要庆祝郡主生辰以及新年的到来。
      而现在,所有人却因为刺客一事忙得焦头烂额。

      刺客突袭,镇南王父子二人虽然都有挂彩,却并未伤及性命,但随行的十二个暗卫死伤过半,损伤巨大。
      这时见到他们二人平安无事地回来,才勉强定心。

      不过顾烟杪回来时灰头土脸,脸上脏的跟花猫似的。
      镇南王担心不已,差人去叫了军医,好一番检查后,才确定她并没有什么伤口,只是惊吓过度,面色有些苍白。
      顾烟杪:不,我只是晕马,受到惊吓的应该是玄烛才对。

      不过,同样是站房梁,怎么玄烛就能不染纤尘?她就只能狼狈地爬上爬下?
      哦对,他会轻功。
      顾烟杪羡慕死了,暗自决定之后要学武功,哪怕学个三脚猫程度也够用。

      虽然非常愧疚,但需要镇南王去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接连的军报让他无暇顾及小女儿,只好哄她先回院里歇息,其他事明日再说。
      顾烟杪又不是真的小孩,自是明白现在她也帮不上忙,便乖巧地回去了。

      她在往回走的路上,时间正过了子时。
      远处传来热烈的欢呼声,花街上方的天空炸开绚丽灿烂的烟花,极致地绽放一次后,又无声无息地消失。
      她不禁停下脚步,抬头静静看着漆黑的天幕上亮眼斑斓的色彩。

      其实顾烟杪早就习惯独自一人过年。
      在这个万家团圆的时刻,不管是曾经,亦或是现在,亲密的感情对她来说都是奢侈品。
      但烟花,是谁都可以看的呀。

      今晚月色皎洁,银辉落在她瘦小的身形上,平白镀上一层失意的寂寥。
      或许是她孤单的背影太过可怜,原本还在犹豫的玄烛最终还是选择了走上前。

      他都习惯了不按常理出牌的郡主,突然看她这样,觉得哪里都很怪。
      她应该是永远快乐的,朝气蓬勃的。
      哪怕被刺客追杀,落魄地在街边干呕,站起来时思考的问题,也是要不要给刺客留活口。

      “郡主。”
      玄烛看她回头,硬着头皮却又语气坚定地说:“生辰喜乐。”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下军令。

      空气逐渐凝固。
      自己果然还是做不了这种事情!
      玄烛只好用冷脸掩饰尴尬,正要告辞离开,却见顾烟杪难得温柔地笑了。

      她的眼中倒映着转瞬即逝的缤纷,轻声问道:“来陪我看烟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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