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猫咪，在线修仙》有稚

94、须臾山（4）

　　小心云生。
　　陆眠的眼中如此说道。

　　C0914微点头，放开他的手，走上了台阶。
　　脚尖一接触到台面，一股酥酥麻麻的碰触感从接触的地方传了过来。她眼前一空，黑暗中有数不清的绿色光点漂浮，仿佛有无数新生的小芽自地底钻出挠着她的脚底。
　　她眨眨眼睛，原来的高台和人影又出现在眼前。

　　除了之前硬抗着四方台的筛选不肯下去的，就只有C0914在台阶上的时间最长。台上台下逐渐传出一些细碎的议论。
　　这些人都是被修仙世家的名头吸引，从各个地方而来。这里几乎集齐了大多数的灵根类型，自然也有各式各样的人。
　　其他三处的高台已经集结完毕，或明或暗的视线都落在了这处地方。

　　“……这个是不是不太行？”
　　“不行就赶紧下去，别耽误我们的时间。”
　　“就是……长得这么娇俏可人的，一会儿被四方台轰趴下了多丢人呀……”

　　台下的人想着让她赶紧让位，也有落选之人的恶意揣测；几个穿了不知名服饰的散修站在台上聊着天，眼尾却时不时扫视过来，面带讥诮。

　　刚才那种电击般的酥麻感消失之后，脚下再没有停滞。与其说她踩着台阶向上走，更像是某种力量托举着她，将她安稳送上了四方台之内。
　　她足尖轻点，一脚踏入了四方台。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顿时停了。
　　睨着她的几个散修收回了视线，四散进了人群里面。

　　完完全全进入四方台内后，刚才那种感觉突然消失了。

　　这座四方台，她曾经和陆眠为了躲避来找茬的亲戚小孩时来过。这里离主峰隔了两个山头，当时在这上面踩了很多脚，也待了很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对当时的两人来说，不过就是须臾的一个标志性建筑物，平时根本没有人来的那种。

　　小五上前一步，捉住了她的手。
　　“……十四，我觉得这个地方很奇怪。”她低声说道，平时明亮鲜活的桃花眸不安地四处乱瞥着。
　　“四方为正，一个正气反煞的符印轮廓，却在四个角上按了形状怪异的巨石……我自下方朝上看去时，想起了平时在炉房内锤炼刀剑的情景……”此方的天与地就是重锤和磨石，而夹在它们中间的众人，便是尚未成形的铁器，是弯是直，全由更难以捉摸的某种意志所决定。

　　“遥想这四方台在遥远的古时候被当时的人们称为神降之地，极尽风水玄道，一砖一石皆是有大学问的。”
　　红色的乱发凑了过来，云生疑惑地问道：“小五姑娘这么说可是发现了什么别的怪异之处？”

　　他说话时没有刻意收声，周围很快有好事者闻声看过来。听明白他们讨论的对象之后，有人脸上带了丝嘲弄。
　　“不过是遴选资质的事情，如此疑神疑鬼的修士倒是头一次看见。”那人嗤笑一声，“这么怕事，若是一会儿有切磋比试的环节碰上了，不如直接认输的好哈哈哈。”

　　没有人理他，小五正纠结着怎么向同伴解释那种奇怪的第六感，就见原本明亮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就像是有人拿了一块黑布将天幕遮挡起来了。

　　黑幕出现的一瞬间，C0914转过身看向台下，陆眠的脸在眼前一闪而过，被黑幕阻挡在外。
　　本着对须臾的信任，就算视线突然被各方位阻挡，也暂时没有人做出过激的反应。

　　眼眶里的内置科技装置球体发出细微的动静，C0914皱眉，她的夜视功能也无法使用了。
　　她是这边的入口最后上来的几个人之一，刚才上来的台阶就在左后方距离两步的位置。她向边上挪了一点，脚尖在原本的高台边缘触及到了向外延伸出去的平地。

　　正在人群忍不住低声议论时，天外传来了一个声音。这声音浑厚震耳，犹如洪钟之声，从四面八方而来。

　　“各位道友不必惊慌。”
　　那声音如此说道。
　　“首先感谢你们接受邀请前来参加须臾举办的大比。此时正值朔月之后的日月交替之日，是连接天地的好时机，四方台将会带你们去往大比真正的场所。此次大比没有任何规则，唯一的要求就是在该场地中坚持到最后，不因任何原因被判出局。”

　　听到这番话，安静下来的四方台内又开始出现或高或低的声音。
　　现在的修士很少，身边能遇见的更是寥寥无几，有很多人前来是为了进行友好切磋，相互学习交流的。如此大乱斗式的生存赛模式，变故太多，听这个声音所描述的意思，多少听出了不太寻常的地方。
　　在这表面和谐的科技年代，没有人再愿意为了修炼以自身作冒险。

　　有些人萌生了退意。
　　就在他们纠结着怎样的说辞才能不得罪须臾，并且安然退身的时候，那道声音似乎已经明白他们的想法，再度响起。

　　“留下来的人能够进入灵脉，获得在其中修炼的机会。”

　　台内鸦雀无声。

　　灵脉，修道之人做梦都想要接触的存在。
　　其的宝贵程度，就算是长于守护灵脉的修仙世家的人，轻易也不被允许进入其中。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没有见过它的真面目。
　　它是现如今修真界，乃至一些受修真界庇护的城市赖以存在的根基。在世人眼中，它是无比强大且又神秘的。

　　此话一出，前一刻有了退意的人眼前一亮。本来下一秒就打算离开的脚又牢牢长在了原地。
　　开玩笑，和灵脉比起来，也许根本就不存在的危险又有什么可害怕的。

　　当然还有一些谨小慎微的人，忍了忍，没有受这吊在驴前的胡萝卜诱惑，仍旧想要离开这里。
　　他们摸向原本上来的位置，手臂一伸，触摸到了黑幕。

　　黑暗中不知道谁是谁。
　　“前辈。”有人出声询问那道声音，“可否方便透露一下，此行是否会有波及性命的威胁？是否限制道友之间的无故私斗？”
　　“说的清楚一些，也好叫小辈们心中有点底。”

　　等了一会儿，四下除了众人下意识克制的呼吸声之外，再没有其他动静。
　　没有人回应。
　　那道声音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与此同时，触摸到黑幕的几人手上一空，穿过了黑幕。接着整个身体像是被拉住一般，猛地向外面倒去。
　　在他们穿过黑幕的一瞬间，遮住头顶的黑色退去，些许亮光出现在众人眼前。

　　高如穹顶的洞窟高悬在顶上，不知从何处过来的微光漏了进来，光虽不亮，但也令人群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五百多人，在这里的对比下仿佛只是沧海一栗。

　　已经到了这番境地，大家也只有按照刚才的声音所说，尽全力留到最后。
　　但这个地方面积大，前路陌生，人群聚拢在一起，一时间没有四散开来。

　　脚下的高台变成了坚硬潮湿的黄色岩石地，C0914蹲下来捻了一簇石面上的青苔。

　　云生拨拉了一下翘起的发尾，面上有些羞怯：“……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对不起啊。自从师父去世之后，我一个人待得久了，正常人之间的相处之道可能有些忘记了。言语间的学问我搞不清楚，下回便不再这么鲁莽说话了。”

　　“那不说话不就得了。”C0914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云生一顿，没有被她的话呛到，反而好奇地看着她的动作：“十四姑娘在做些什么呢？”

　　C0914直起身拭去手指上的青苔，细小的绿色化为细碎的尘埃，消失在半空中。
　　“云生？”她看向旁边的人。

　　云生顶着一头火焰般的乱发，在清秀五官和湿漉漉眼睛的衬托下犹如不谙世事的少年。
　　“何事？”听到自己的名字，他应声看了过来。

　　“不要跟着我们。”

　　她拉过一旁的小五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确定他没有跟过来的意思之后，C0914拉着小五率先离开了人群。

　　两个背影渐行渐远，很快就消失在了远处的洞壁之后。
　　云生意味不明地浅笑了一声。

　　……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四方台上的数百人凭空消失了。
　　“各位没有被选中的道友，可在须臾地界继续居住游玩，直到大比出了最后的结果为止。”一个白须老者出现在四方台的正中心，对着余下的修士说道。
　　如果在场有方才在四方台中的人，就能听出这个声音就是指引他们进行大比后续的天外来音。

　　台下的修士陆陆续续退散开来。
　　原本人头攒动的地方，一刻钟不到的时间就几乎散了个干净。

　　陆眠和邬雀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四方台里的人消失前那一张张面带了些惊讶的脸，台下的人不是没有看到，只是多数因为各种理由没有作声而已。

　　陆眠看向高台后方的半腰峰，似是被拦腰一剑斩断的锋头如平地般工整，几个身着须臾制式道袍的人站在平台上看着这里。
　　中间是一个身着黑袍的中年男人，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一辈子都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