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生之华》依依清澄

32、第32章

　　这所学校的剑道部活动室竟意外地新，据说是两年前新盖的，有人出钱资助。

　　我跟一群来体验入部的新生踏入了道场，听从指挥在场边坐成两排。

　　筱原良司也在列，他说他要检验剑道部是强是弱再决定要不要入部。

　　“美美，好像没看到社团里有别的女生诶？”筱原良司环视了一圈，有所发现般道。

　　说起来的确，前辈加上来参观的新生，只有我一个女生。
　　也没听说学校里有女子剑道部，那么只要这个剑道部不是男子限定的话，应该会是男女合同才对。
　　而根据信平的话来看，他既发出邀请，那么就不会是只招男性，或许只是刚好没有女生对剑道感兴趣罢了。

　　不过很快，我就知道了为什么剑道部没有女生的原因。

　　待开始部门介绍，宣讲人开口就落下一句重言：“加入本部门的首要条件就是，必须服从前辈，特别是必须服从部长信平的指示。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若有不服者，麻烦离场。”

　　“第二，剑道部不参加任何比赛，想要在高中时期得奖的人，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不过相对的，如果有想要变强的人，我们会尽心教导。”

　　“以上两个条件，是本部宗旨，认同者留下，否定者，现在可以回去了。”

　　闻所未闻的入部条件，让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迷茫。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筱原良司难以置信地跟我小声吐槽。

　　这样的条件的确很微妙，就像是他们这群学生，在社团内搞什么集团似的。

　　打破沉寂的，是一小部分人鄙夷离去，随后人越走越多，本来二十多个人，现在走得只剩下个位数了。

　　宣讲人对情况毫不意外，他看着留下来的人，继续道：“你们都想好了？留下既为同意条件，即可入部。”

　　没等别人说话，我站了起来，径直走向一直在旁看着的信平。

　　“我只是来拿回我的入部申请表的，现在可以还给我了吧，信平前辈？”

　　他笑了笑，从地上站起来，抓起身边的一柄木刀，握着刀尖，将把柄递向我。
　　“别急啊，入部体验这才刚刚开始，你不是会使刀么，我们来比一场吧。”

　　我看了眼被递到眼前的木刀，问道：“剑道规定用竹刀，为何部内备的只有木刀？”我环视道场一周，都没看到哪里放了竹刀。

　　信平笑道：“竹刀多没意思，还是木刀更接近真刀一点。怎么，难道你只会挥竹刀么？”

　　倒不是对道具有什么讲究，若算起来我挥舞木刀的时间，要比竹刀长得多，但他们为什么不参加比赛，倒是能从此处窥见一点原因。

　　“竹刀柔软，伤害比木刀小得多，为什么不用竹刀，你们不怕受伤么？”犹记得当年我被木刀打得身上没一处不青紫，深深体会到了它的伤害之大，而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他们又怎么愿意忍受疼痛呢。

　　信平没忍住漏了一声嗤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真过头的话语，“就是要用木刀才有感觉啊。受伤就证明技不如人，没什么好埋怨的。所以说女孩子果然还是会怕疼的啊，不然我让让你好了，绝不会出手太重的。”

　　还真是被人瞧不起了呢。
　　我觉得有些好笑。
　　但我也没有太恼，毕竟是久违地被当做女性来“优待”了啊。
　　要知道从前大部分人都当我是小子来着。

　　“比一场你就会把入部申请书还我？”我跟他讲条件。

　　“唔……”他想了想，决定道，“你赢了就还。”

　　“……”这条件倒是简单。但我可不愿意再过多地暴露自己的实力了，不然麻烦事还会找上门来，“前辈你说过只要我来参加入部体验就还给我的。”我辩驳道。

　　经我这么一提，他似乎也想起自己的确说过这话，改口道：“比了再说。”

　　我深刻怀疑他不会遵守约定，可他已经不由分说地把刀丢到了我的怀里，自己摆起了架势。

　　“哦，对了，你需要护具吗？可以借给你部内的护具。”临开始前他又问道。

　　……这还真是谢谢你的关心。被小瞧到这种程度即便是我也会有点不爽的。
　　他自己也没穿防具，看来是对身手很有自信。

　　我拒绝了他的提议，握紧了木刀示意他可以开始。
　　信平勾了勾嘴角，率先出手。

　　木刀交击，他果然如开始前所说有降低力度，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找不到我的破绽，有些心急起来。

　　“……看不出来你还真有两手，我可以认真一点吗。”这句话他并没有在征求我的意见，说完就全力攻了过来。

　　我主要防御，偶尔出击，逐渐地，他也发现我似乎留有一手，脸色说不上好看，他估计有些胜负欲，开始朝我发起猛烈的攻击，全然忘了开头时说要让着我。

　　他的剑法看不出派别，行动虽有些章法，但更多的是随心所欲，凭心而为。
　　不得不说他跟「刀」的相性很好，这个年纪有这等身手已属优秀，看得出来他每次挥剑都乐在其中。
　　他是不是……很喜欢剑？

　　我抵挡着朝我袭来的猛烈攻击，不由得有了这个猜想。
　　他虽表现得有些懊恼我难攻不下，但眼里遇见强者的兴奋却掩盖不住。他在怒自己实力不够，却又为酣畅淋漓的打斗而情绪高涨。

　　与人交手的确是能看出一些对方的品性，我想起从前与信平五席交手的感觉，那时的我时常因为太菜而被他逼得退无可退，凌厉而又流畅的剑技就如他的人一般，该果断时绝不犹豫，却又暗含一股春水般的柔和。

　　眼前的人与我的记忆重合，虽然他们挥剑的风格很不相同，但我还是恍惚了一瞬。

　　忽地一道力道打在了刀上，我一个没握紧，刀就被弹飞到了远处，看着逼近喉咙的刀尖，眼前的景象再次与记忆重合，我没控制住自己做出了与记忆中相同的动作——
　　被那凌厉的剑气逼退，我脚下一软，往后跌坐了下去。

　　没了木刀的碰撞声，周围安静得只剩呼吸和心跳，我呆呆地望着面前的人，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所处哪个时空。

　　“……没事吧？”

　　——「你没事吧？」

　　朝我伸过来的手，连形状都是那么地相似，圆润的指甲修长的手指，我似乎还记得他当时掌心的温度——

　　回过神来时，我竟不自觉地伸出了手。

　　恍然醒悟，我想收回，却被对方快一步主动握住了手。

　　略带薄茧的宽厚手掌，有力地握住我，将我往上一拉。

　　“你输了。”他像是有些骄傲，说起话来都压不住上扬的尾调。

　　“……”我无言可辩。

　　“欢迎入部。”

　　这我就有点不满了：“你不能强迫人做事。”

　　他笑了：“残念，入部申请表我已经交给顾问老师了。”

　　我惊讶，随后有些气急，“你……！”
　　这人怎么能这么擅作主张？！

　　我放下刀，这就打算去找剑道部的顾问老师撤回申请。
　　他在我身后跟了过来。
　　我不想他跟我一起见老师，可甩不掉，我就只有强忍着愤怒礼貌地跟老师谈话。

　　“一年A班田中美美？唔……我这里好像没有收到你的入部申请啊？”老师边想边查了查表格。

　　正当我疑惑，跟着我来的信平就伸手递给老师一张纸，“现在有了。”
　　我看清他递过去的那张纸——
　　那分明是我的入部申请！
　　并且上面的部门已被改成了剑道部！

　　“……”此时我意识到自己被他耍了。

　　我有些发狂。早已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
　　全都是因为这个人。

　　“老师，我不打算加入剑道部，请将表格还给我。”我打算从老师身上下手。

　　“诶？是吗……？”老师有些懵逼。

　　正当他要把表格还给我，一旁的信平发话了：“老师，我特别希望田中美美同学能加入剑道部，刚才在入部体验的时候已经确认了田中美美同学有着优秀的实力，想必她的加入能给社团带来实绩。”

　　“前辈，我说了……”
　　我皱着眉辩驳，却被他打断：“老师，如果田中美美加入，我愿意带领社团参加全国大赛，为学校争得荣誉。”

　　不曾想，老师的神情竟动摇了。

　　他不是才说了不会参加任何比赛吗？有必要为了搞我推翻这个规定吗？
　　而且我不明白，一个荣誉有这么重要，重要到宁可逼迫一个学生加入剑道部？

　　“老师，您身为人师，怎么能逼迫学生做不愿意的事呢？”我从道德层面上谴责这种行为，并且有打算投诉，要知道在日本，名声败坏，社会性死亡可比真死可怕多了。

　　老师似乎也有担心这方面的问题，吞吞吐吐地无法做下决定。

　　“老?师?。”使老师立马做下决定的，是信平的一声警告。

　　我不知自己为什么下意识地就用了警告这个词，可他的言语以及笑容无不带着威胁的气息。
　　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老师立马把申请表塞到了自己的抽屉里锁起来，并且苦口婆心地劝我道：“这位同学啊，我觉得剑道部也没什么不好，听信平君说你也十分有实力，去参加比赛为校添光不是一件好事吗？对学校好，也对你将来好。你要是真喜欢摄影部，也可以去那边也提交一份申请对不对？学校又没有规定不能参加两个以上的社团……”

　　我震惊了。
　　一个不好的猜想浮上我的心头。

　　信平竟然能威胁教师……？上一个我认识的能威胁大人的人还是云雀恭弥……

　　该不会……

　　我有点不敢细想。
　　他的行为怎么看都不像出身于普通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