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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孩子与母亲 ...

  •   傅萍起身准备去看猫眼——
      “你先吃,我去看看。”何伟拦住她。
      她看了一眼,还是起身,却被拉住。
      自己与何伟的力量差距太大,对方单手钳制住自己,手臂上流线般的肌肉纹理,面无表情,尚未用力却如钢筋般难以撼动,“你不是吃完要去送饭吗?赶紧吃吧。”

      此时已然黄昏,淅淅沥沥的小雨始终不停。
      她挣扎了一下,但对方不动分毫。这样被钳制的状态让她焦虑不安,猛地后退一步,抽回手,垂下双眼,硬声道,“你去开门,去吧。”

      对面静了一静,她默默走回饭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继续机械性进食。
      “谁啊?”何伟看着猫眼问。
      门外传来熟悉的男声,“我找傅萍,她在家吗?”

      方远秋。
      这个声音让她既安心又胆怯,停止进食在桌前坐定,静静听两人交谈。

      “她在,就是有点儿忙。我是她小叔,您有什么事,着急,我叫她一声?”
      “那麻烦您叫一声。”
      傅萍跺跺脚,小小的兴奋,将筷子放下,还是过去了。

      阴雨连绵的日子,方远秋身上一股子衣服没晾干的味道。
      他眼下黑眼圈很重,胡茬没剃干净,干瘦的。左手牵着一个马尾扎歪的五岁小女孩,右手拎着翻毛的公文包。
      憔悴又温柔的人,朝她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公司临时有点急事。我实在不放心她一个人待在家,您看......能不能麻烦您照看一下,吃顿晚饭。”他看了眼手表,“两个小时,两个小时我就回来。您有什么想买的,回来时我给您一起从超市带回来。”

      傅萍犹豫了一下,想到医院的公公,想拒绝又不愿拒绝。两人就黙了下来
      方远秋拉紧小女孩的手,“小秋,姐姐-”
      “当然可以,孩子不能饿着。”何伟直接答应下来了。
      她不拒绝,不安地望向他。

      “就是得麻烦你回来时拐一趟楚沙医院,我嫂子原本是准备去给爸送汤。”
      傅萍心下一沉,面色僵硬道,“这怎么能麻烦你,我跟婆婆说一声就行。”
      “小秋,你要在姐姐这里吃饭了喔~”方远秋蹲下身跟小女孩做了个鬼脸,孩子咯咯地笑。
      他也跟着笑,起身朝他们摆摆手,推了推孩子,“我正巧是去准备采访楚沙医院,你公公在几床,我送一趟。还是麻烦你们了。”
      傅萍低下头微笑,伸手将孩子牵过来,“小秋很可爱~嗯?”
      小女孩抬起太阳般的笑脸。

      何伟将她打包好的食盒递了过去。
      “留个电话,等下我把信息发给你。”
      两人交换电话号码。

      傅萍牵着小女孩坐到饭桌前,先将自己那碗只剩一层浮油的焦饭收走,然后盛了碗新的。
      “你不吃点?”何伟扒饭,莴笋还脆,肉也鲜,没几口就全吃完了。
      “我,我吃这个就行。”傅萍不知所措地应声,露出一个习惯性笑容。一边从冰箱里拿鸡蛋和蒜叶准备炒个蛋。香气弥漫,勾得原想起身的何伟又坐回去了。
      小女孩来回打量两人,又咯咯地笑,“阿姨,这是你的老公吗?”
      稚童声音稚嫩,傅萍没当回事,将菜端上桌,笑着对她说,“不是喔,他是我小叔,就是我老公的弟弟,叫何伟,你可以叫他哥哥。你呢,你有什么朋友吗?”

      小女孩愣了下,撅起嘴,“我...我......”
      蓦地大哭起来。

      傅萍心中一酸,皱起眉心,弯腰低声哄她。

      -

      九捏住一直关机的手机,心中揣度方远秋的身形与自己对比,浮现出一个粗略计划。
      更何况,既然已经阻止傅萍去医院,至少今日自己能好好养伤。

      刚饱腹一顿格外高兴,听见孩子的哭声,他心中一阵烦躁。直接起身收拾碗筷。
      这叫傅萍吓了一跳,一边哄孩子,一边盯着来回走动的何伟。
      他被傅萍坐立难安的眼神搅得心神不宁,却又不能杀人了事,只得将处理好的脏碗筷放进水池。埋头沉默洗碗,全然无视伤心的孩子。

      傅萍先是站起来,但小孩拉着她的手,复又坐下,缓声说,“你有很多朋友喔~”
      小秋撅嘴,又想哭。
      九回头看了她一眼,不愿多管闲事,像在孤儿院中一样沉默洗碗。

      “你有朋友。”傅萍勾起嘴角,给人以似柔软布料一样的安全感,“你看,你的父亲是你的朋友、我也是。”她点了点小女孩胸前的芭比项链,“她也是你的朋友,不是吗?”
      她说一人,小秋就掰手指数一个,数到第四个,小秋开始高兴地笑。
      “那,那我有四个朋友!”小女孩转过头对一边沉默的九大喊,“你也是我的朋友!”

      九的嘴角抽了一下,但心念一转,回过头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是。”
      就像回答上司命令时的语气。

      “你也再吃点,朋友就应该一起吃饭。”他觉得小孩或许是套出傅萍基本信息的好来源。

      “你手里也有好多茧啊,就跟我爸爸一样!”小女孩边吃边玩。
      “因为他和你爸爸一样,有很多工作要忙呀,这样才能照顾好我们小秋。”傅萍捧着话题。
      九没有反驳,这确实因为自己工作努力。

      “那你和她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九问。
      “傅萍姐姐很久之前就住这儿了。”小女孩喜欢吃莴笋,不喜欢米饭,戳着饭回答道,“但是爸爸总是不让我和姐姐玩,他说姐姐忙,我不能打扰她。哥哥,你的朋友呢?”
      “哥哥的朋友在很远的地方。”九装作思考。
      趁此,傅萍将活揽过来,放下筷子起身收拾湿垃圾,拧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传来。
      九继续问,“那你就和爸爸两个人住吗?”

      小孩将大致信息都一五一十地说了。
      但一表现出想跟九玩的眼神,他就站起来,接过傅萍手中的活。
      “我来吧。”
      傅萍不放手,九说,“我不太会和小孩相处。”

      傅萍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哄困了的女孩睡觉。
      九处理好残局,转身看见正唱儿歌的傅萍,她温暖轻声哼唱的儿歌回荡在这间公寓内,随鲜美汤饭的气味孕育出如家一般的温暖。
      这副场景,让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女人温柔的笑脸。只是触碰到这段回忆,右手就不自觉焦躁地抖动。
      他突然感到一阵恶心。

      “砰!”身后突兀的噪音引得九神经一跳,从噩梦中醒来,回头看向来源。
      紧接着又是一声盘子被打碎的声音。
      他定睛一瞧,发现是一只通体纯黑的猫,它立在饭桌桌角,回身看自己。那双碧绿色的眼睛瞳孔微缩,仿佛看穿了自己的身份。
      “小九。”傅萍轻声叫道。

      九惊愕地看向她,只见傅萍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弯下身子去够躲在椅子脚旁的猫。它正不停地挠抓瓷砖,发出令人牙根酸软的刺挠声音。
      她是在叫猫。

      “你给它取名叫小九?”他问。
      “嘘——轻点儿。”傅萍连忙提醒,头一抬便重重敲在桌子底下。
      九只听见稍响的‘咚’一声,没听见傅萍的呼痛。

      “是刚搬来这里时取的,我很喜欢九这个数字。”傅萍闷声道。
      “我也是。”九心情好了些,也蹲下身去寻自己的亲戚,结果看见黑猫使劲儿抓的瓷砖上,碎裂的盘子底下,一块犹如蜘蛛网般展开的裂纹。
      在整间干净整洁的公寓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猫太调皮了。”九忍不住道。

      傅萍猛地一伸手,将黑猫捞进自己怀里,猫还在伸爪子想挠地板。
      “这不是它弄的,是我之前做饭时不小心把刀掉地上了。”她撸了撸猫,突然抬头疑惑地看向他,“你小时候不是猫毛过敏吗,没事吧?”
      九自然接道,“有一次因为这个生过一场大病,之后倒是不怕了。”

      -

      “不要相信那些老方子,应该是当时医生给你打的药起了作用。不代表之后不再复发。”傅萍做过三年外科医生,平时跟公公说这些,老人听不进去。
      但何伟几年不见,似乎性子沉稳下来。

      她将猫抱到小碗前放下,让它吃粮。然后过来收拾小九留下的烂摊子。
      何伟冷眼瞧了一会儿,自顾自到灶台旁洗碗。

      “你...嘶——”她刚想说什么,手上不注意便被划了一道。
      何伟回头看了一眼,淡淡问道,“要不要处理一下?”
      她朝对方笑了一下,缓和气氛,“是该处理一下。”然后便自己走进卧室处理伤口。

      傅萍单手包扎做得很熟练,以往老公即使不出差,回家也就窝在沙发上喝啤酒看球赛。家里换灯泡、跳电、家居的安装等一系列工作都是她独自处理的。
      这种活计琐碎,但危险度只高不低。
      最让她心有余悸的一次,是跳电后将电闸拉回去,手上窜过一阵刺痛。低头一瞧,发现指尖部分指甲微微发黑,总觉得在那一瞬间,自己同死亡擦肩而过。

      她处理好后又裹了一层防水邦迪,捏了捏,能减少洗碗用洗洁精时的痛感
      然而出卧室门,何伟已经将大部分工作都处理好了。

      “你...”她扫视一圈,干干净净的,不由得笑了下,“小叔,你离开家这段日子是真的长进了很多。你哥哥要是看到,一定会很高兴的。”
      何伟将玻璃杯递给她,里面装着雪碧,“该是我麻烦你们了。希望嫂子能让我在这里借住一个礼拜,我来给医院送饭,嫂子好好休息才是。”
      傅萍没有直接应下来,但心里感到格外欣慰。

      “小伟啊,你过来坐。嫂子跟你说点别的。”她惦念对方帮自己收拾,坐到沙发上朝他招手。
      男人走过来坐下,二十四厘米的身高差依旧让她感到压迫。但心里的何伟形象变得柔和,便也不怕了,柔声问,“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何伟笑应。
      她自动将之看作‘不好’,这才能解释何伟突然性情转变的原因。
      “你多住点时间吧。至少跟他见一面。”她轻拍了下何伟的肩膀,“这几天好好休息,没事也不要再往外跑了,伤也没好。”
      何伟点头。
      她看着何伟,眼睛感到酸酸的,眼中隐隐闪烁泪光,“你怎么不早些回来呢?”顿了顿,“你爸也总是向我念叨你小时候的事,你要是早些回来多好。”
      何伟看着她,依旧笑应。

      她摆摆手,不好在丈夫弟弟面前作得一副哭腔,粗声笑道,“不说这些了。”便想起身。
      “对了。”何伟问她,“哥换手机号了吗,之前我有想过要不要回来看看,但一直打不通。你能把他新手机号给我吗?”

  •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二是个单亲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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