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了这个修罗场「快穿」》似黛

100、第一百章 契约

　　第一百章契约

　　从魔鬼有意识的认识这个世界开始，他从未见到任何一个敢于和他谈判，试图限制他的人类，那些召唤他来的人类要么被恐惧所支配畏畏缩缩，要么被愤怒所点燃笃定坚持，不是恶心的鼻涕虫就是发狠的公牛，背后的故事再离奇也获不得魔鬼的在意。所以往往是对方提出他答应，报酬随之抽取，速战速决公事公办，不曾有过像是集市上买菜买花你来我去的讨价还价。

　　但沈逢君是不一样的，沈逢君和那些无聊的只能成为他恶趣味祭品的人类并不相同。

　　魔鬼后来想，这或许是就是他选择弯下腰而不是想办法让这个自大的人类从此消失的原因——巧言令色的魔鬼被一个人类所蛊惑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弯曲脊背去捡被自己丢弃的卷轴的时候沈逢君的神情，对方用称得上愉悦的眼神注视着他，满意于来自力量更为强大的上位者的示弱。他之前并未对魔鬼有过多余的好感，但现在却宽慰于对方的识时务。

　　魔鬼捡起卷轴之后已经不再纠结于这是否有损自己的尊严，十分利落地用指甲划破手指在羊皮纸上留下深色的指纹。

　　“这样可以了吗，冕下？”魔鬼用对教皇的称呼称呼他，语调听起来颇有阴阳怪气的意味。

　　“当然。”沈逢君接过了羊皮纸卷轴，他并没有魔鬼那般锋利的指甲，身边也没有合适的利刃，于是只好将目光投向矮桌上的花瓶，里面是神仆上午才更换过新鲜蔷薇，明艳如同泣血，这些神仆显然不会像是Mafia世界里的格兰特一样贴心的将送到沈逢君房间里的花枝上面的尖刺处理干净，原本属于蔷薇的尖刺依旧留存。尤其是这些蔷薇来自教堂的精心培育，与远超其他蔷薇美貌并存的便是更为尖利的花刺。

　　他从其中随便抽了一枝出来，手掌握紧后鲜血立刻溢出来，伴随着皮肉被刺破的痛苦，沈逢君垂着眸用右手食指沾上掌心的血印在卷轴之上，感受到两个人的血液卷轴上原本暗色的魔法阵忽然闪现出金色的光芒，伴随着光芒从强到弱再到消失不见，一道无形的契约已经降临于二人的身体。

　　沈逢君没有急于处理自己手上的伤口，他用那只仍在滴血的手将卷轴向魔鬼那边推去，然后重新坐直身体，慢条斯理地完成他平时签订合同的时候常说的套话。“很荣幸成为您的合作伙伴。”

　　但魔鬼并没有再看那份卷轴，他既然已经签署就不会再说后悔。不过这并不是因为大魔法师的魔法阵存在，想要解除这道契约需要他付出巨大的代价，而是他单纯的想不到解除的理由。

　　他拽住了沈逢君的手腕，在对方施展疗愈术使那些伤口愈合之前，伸出猩红的舌头舔舐上去。

　　“原来圣子的血和我的也没有什么不同。”一样带着些腥气和铁锈味。

　　“因为我是被您选择的圣子，而不是被神。我的血自然该和您相同，”沈逢君说完施展疗愈术，皮肉迅速生长恢复，残存的血也被他用手帕擦得一干二净。他这句话讲得像是甜言蜜语，紧接着就提出自己的要求，“作为您的合作伙伴，我想要见到蕾拉的女儿艾琳，为此您要收取什么样的报酬？”

　　“刚才的血就足够。”魔鬼尝完了沈逢君的血之后就有些漫不经心，“你想要见她做什么，你期待从被烧死的女巫的女儿口中知道这件事的全部真相吗？”

　　沈逢君的眼睛眨了眨，哪怕在短暂的时间内他的人生跌宕起伏，但那双眼睛依旧维持着虚假的清澈，“我只是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如我一般和您做交易。准确的说，是我对您充满好奇，而艾琳，另一位有着恶魔之子血统的女士仅仅是我了解您的渠道而已。”

　　*

　　米里埃第三天上午回到教堂之后才从别人口中知道教皇遇刺身亡的消息，并且色拉叙主教已经带着亲信离开了克林郡。处理好克林郡的事情自然是一桩值得夸耀的政绩，可是教皇的位子远比一点政绩对于鬣狗们更具有吸引力。因此，被留下的无法参与教皇选举的圣子立刻因为地位最高而“被迫”成为了克林郡迷雾的新一任调查核心，开始统管全局。在他回来的时候，沈逢君正坐在原本色拉叙主教坐的主座上和奎里恩神父讨论事情。他一身华服，黑发被妥帖地编在脑后，银丝金线在光下有些刺眼。

　　而那个被色拉叙主教调来的骑士则站在沈逢君的身后看着沈逢君，完全不被其他任何声响或者人牵动目光。

　　那是一种罕见的专注，不像是爱慕也不像是敬重，更不是为了去给色拉叙报备而不得不死盯自己的看管对象，那种专注像是透过骨肉捏成的肉身去看里面难以察觉的灵魂。总之，那绝对不是一个普通教廷骑士看待圣子的眼神。

　　米里埃一边想，一边拍掉身上还没有融化干净的雪走过去站在沈逢君身后的另外一边。

　　“就是这些事情，主教，为了保护神的子民，接下来还要多拜托您辛苦。”

　　“这并不辛苦，这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色拉叙和沈逢君客套，“那我就先去做祷告了，圣子阁下，如果有事您可以派人来通知我。”

　　“我会的，感谢您付出的一切。”沈逢君将左手搭在右肩上朝着对方颔首，并没有起身，在对方转身之后便收回目光仰头去看米里埃。

　　“回来了。”

　　“嗯。”

　　沈逢君问了一下后也没再多说，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米里埃和克瑞希斯都跟在他身后。米里埃在进门的时候本来还犹豫了一下准备征得房间主人的允许，但是克瑞希斯却已经先他一步，十分自然地走进沈逢君的领地，并且帮坐在沙发上的沈逢君摘掉了额头上沉重又华贵的珠链。

　　他只不过离开了两天，但是沈逢君和格里尼·马霍斯好像已经培养出来了一种别样的默契，对方比他更像是沈逢君的贴身侍卫长，这里似乎已经没有他的位置。

　　“这是蕾拉案的卷宗和奎里恩神父的手书，其他相关证据，你都可以凭借他的手书前往审判庭调取。”沈逢君指了一下桌子上被压在羽毛笔下面的资料。

　　“我知道了，多谢你。”米里埃虽然已经夜探审判庭看过了这些资料，但这件事沈逢君并不知情，他也不打算将此事和盘托出，于是弯下腰将那根羽毛笔挪开。

　　只是他刚准备将资料拿起来纸张的另外一边就被沈逢君按住，对方没怎么用力，神情温和，话语却不容置疑，“现在克林郡的特殊事件由我负责，米里埃，我需要一个能够让大家信服的真相。”

　　米里埃并不喜欢和教廷里面的政客们打交道，这种似是而非好像藏着八百种意思的套话在他从来都故意用最直白的表面意思来理解。他在这一刻感觉自己和沈逢君之间的距离更远了，一道无形的墙壁将他们隔绝开来。这一切发展得太过迅速，沈逢君太快地从一个需要他帮助的命运悲惨的可怜人变成了一个开始迷恋权利并且虚伪油滑的政治人物，像是他亲眼注视着从开放到糜烂的蔷薇。

　　“我本来就是要找到真相，您不用担心这一点。”他的语气比刚才冷了些，将那些资料全部收入手中，刚准备离开这个连空气都凝固着让人快要窒息的氛围，又在沉默了几秒后还是将一直背在身后藏在斗篷里的那只手拿出来，把手中握着的花枝放在矮桌上。

　　那是一束同样鲜红如血的花，但它并不是蔷薇，是来自北境的灵魂之花。那是一束血梅花。

　　米里埃听说北境又重新绽放了血梅花才驱动魔法跨越了数个传送阵前去摘下这一束又回来，但现在的沈逢君或许已经不再需要来自故土的梅花。

　　沈逢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没有去碰桌子上散发着清雅香气的梅花，而是看着米里埃的眼睛，这位沉淀着北境风雪的骑士总是如此，他更倾向去做而非说，这种沉默的语言在某种程度上却放大了他所能制造出来的惊喜。毕竟连沈逢君都没有想到，他只不过随口一说北境的梅花，对方就在血梅花再次绽放的时候奔赴北境将它摘下。要知道传送阵虽然异常迅速，但对于身体和精神力却有巨大的透支作用，除非有紧急情况，否则哪怕是大魔法师也不会一直靠着这种方式出行。

　　“在你刚进来的时候我就闻到了它的味道，只是我以为你已经不愿意将它送给我了。”沈逢君笑了下，其实也没有那么喜欢说话，但语言早已变成他的绝佳利器，有这样的能力不使用连他自己都会觉得可惜。

　　“人的眼睛和耳朵都不一定会告诉他真相。就像我曾经说自己想念北境，而你相信了，但其实我早已经不记得那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