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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   零露立刻道歉,目光楚楚:“将军,我错了。”
      文照岩斜目看她:“以后还敢骗我?”
      长长的睫毛蝶翼一般轻颤,莹润润的眸子含着水光,仿佛刚刚被秋雨洗过。
      文照岩心头仿佛也沾上了淅淅沥沥的秋雨,黏黏糊糊的。他再次捏了捏零露的手心:“以后若是再骗我,我便让你生不如死。”
      哼,就把她关在何乐居里,做最重的活,守最累的夜,不能放松,不得自由。
      零露纤细的肩胛骨颤了颤,垂下头去。文照岩一看她又害怕了,顿时气闷:“不是说要去求平安符,再磨蹭下去,就到傍晚,人家都去吃饭了,还求个什么劲儿。”
      说完,迈开大长腿,零露低头跟着,文照岩步子太大,拉得她几乎要跑起来,可是零露什么都不敢说。
      走到前头,行人多起来,或站着闲聊,或形色匆匆,或面带喜色,或愁容满面。文照岩领着零露到庙门求平安符,招待客人的道士一身藏蓝道袍,山羊胡子飘飘拂拂,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然而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闪着精光。
      文照岩冷下脸来。
      道士被文照岩的面色冷得一激灵,然而两人穿着华贵,一看就是有钱人,白花花的银子在眼前,不赚没天理。于是,道士硬着头皮,转向低眉顺眼的零露:“这位夫人看着面相富贵,不如往内殿去,那里清净,算卦的师父也道行深一些,所画的平安符更灵,只要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零露眼前一黑。她一个月才多少银子?想让她出五两?算了算了,不就是个噩梦么,忍忍就过去了。
      “里面的师父姓钱罢,画符的道行还没有算账的道行深。”
      道士被零露一噎,待要发作,一看她身旁站着门神一般的人物,讪讪离去。
      零露翻个白眼,嘟囔:“什么嘛,白走这一场。”
      文照岩笑了一声:“来都来了,这城隍庙不是还有个云游到此的高僧?我们去会一会。”
      侍卫问了人,过来禀告:“大人,高僧名叫无念大师,方才讲完了道场,正在后院的厢房休息。那位大师定了规矩,若是能解开他的残局,便可入内。”
      还要解棋局呀?零露怕文照岩觉得麻烦,转头道:“大人,咱们回去罢。这高僧的棋局必定难解,恐怕要费许多时间,天色已晚,回去恐怕不便利。”
      文照岩一晒:“怎么,觉得我解不开?”
      零露舌头打结:“这,这——”还没伸直,文照岩大长腿一迈,让人领路去厢房。零露只好在后头亦步亦趋地跟着。
      城隍庙小,后头的厢房看着是临时收拾出来的,十分破旧,旁边还堆着不少柴火,房门外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和尚在剥豆角,见到有人来,面色平静:“两位施主是来解棋局的么?”
      文照岩笑了笑:“某年轻时颇喜欢对弈,此番听说无念大师在此,特来请教一番。”
      年轻和尚擦擦手,架起木桌,指一指旁边稻草编的圆凳:“您请坐,小僧去告诉师父一声。”
      燕儿端来圆凳在桌边放好,拿眼看着零露和文照岩,自从文照岩出现,她就一声不吭,尽量减弱存在感。
      零露从袖袋之中拿出帕子,正要铺在凳子上,文照岩甩一句:“不用如此讲究。”掀袍而坐。
      年轻和尚从厢房里出来,稳稳当当地捧着一盘棋局,在桌上放下:“施主请便,小僧就坐在旁边,有事唤小僧便是。”
      文照岩点点头,低头看向棋盘。上面白子甚众,黑子有一片被团团围住,垂死挣扎,另外的零星分布,势单力薄。怎么看,黑子都是必输无疑。文照岩垂下眉眼,目光沉浮。
      有意思,仿佛战场之中的以寡敌众,他这些年来,打过不少这样的战役。
      零露看不懂棋盘,就在旁边陪着。日头仿佛被卯日星君扯着,慢慢往下落。余晖透过微黄的树叶,洒在文照言俊朗的面容上,仿佛一只手在轻轻描绘。饱满的额头,线条利落的侧颜,高挺的鼻梁,薄而色淡的唇。最后,余晖落进一双黑黢黢的眼眸之中,沦陷无痕。
      年轻的和尚剥完豆角,瞧了文照岩一眼,毫不意外地起身,对旁边的侍卫低声说:“小僧先去给师父煮斋饭了,待会儿就回。”
      侍卫的目光望向零露,零露点点头。
      “快去快回。”侍卫侧身让过。
      年轻和尚念声:“阿弥陀佛”,挎着篮子欲行。这时,文照岩骨节分明的手捻起一颗黑子,啪地落在棋盘上。
      一片树叶应声而落,飘飘然停在文照岩的手背上,文照岩一挥手,落叶无所依傍,悠然落地。
      年轻和尚顿住脚步,走过来一看,面色忽变。濒临死亡的黑子,于绝境之中另辟蹊径,生息顿起。
      文照岩微笑,目中光华大盛:“如何?”
      年轻和尚捧起棋盘:“施主稍坐,待小僧去请示师父。”
      “何必来来去去,故弄玄虚,您直接坐下来与我对局罢。”文照岩轻敲桌面,似笑非笑:“无念大师。”
      年轻和尚的脚步顿住了。
      零露撑大眼睛,仿佛一只受惊的小松鼠。年轻和尚手捧棋盘,转过身来,含笑面对文照岩:“施主如何识得小僧身份?”
      文照岩意态闲适:“一,高僧做完道场必会向民众洒含有香灰的观音水,你的袖口有水渍,有香灰的味道;二,大师声音微微喑哑,想必是连续布道几个小时的缘故。三,也是最重要的,就算是武功高深的人,也该有呼吸声,而厢房里面,静如死水。”
      年轻和尚听完,慢慢笑开:“文将军果然智力过人,无念受教了。”
      文照岩眉毛一挑:“大师又是如何认出我来的?”
      无念笑如清风:“一,施主身躯昂扬,目光如炬,虎口有厚茧,是武功高强之人;二,施主手下规矩井然,目不斜视,隐隐有军中之风,三、这般年纪,这般样貌,这般才智,除了文照岩文将军,不作他想。”
      两个被相互拆穿身份的人,默默对视,最后一笑,相请入座。
      “燕儿,去做些素菜来。”文照岩捻起一颗黑子。
      无念亦捻起白子,给燕儿指路:“绕过厢房便是厨房,里头还有些米面。”
      燕儿点头去了,无念落下一颗白子,叹道:“棋逢对手,有弈无茶,着实可惜。”
      文照岩笑道:“大师既喜欢下棋,又道有弈无茶可惜,想必大师厢房中有存茶。大师想诓我买茶,那是没有的。”
      无念大师面色一凝,连连摇头:“文将军实在小气,罢罢罢,女施主,劳烦去厢房的矮柜中拿出茶罐茶具,沏一壶茶来。”
      零露还处在震惊的余韵之中,愣愣地去厢房取茶。拿出来之后,零露回忆着徐娘子沏茶的步骤,泡了一壶热茶出来。
      文照岩喝了一口就皱眉头,对无念大师道:“见笑了。”
      无念大师却喝得有滋有味:“古来茶道本简单,后世才造出多种制茶技艺,过于雕琢反失真味。女施主返璞归真,甚好。”
      零露听不太懂,但知道无念大师在夸她,回以一笑。文照岩轻哼一声,再次落下一子。
      清风吹起两人的衣袍,四周明明是陋室,木桌,破旧的城隍庙。却让人恍然觉得身处山巅,两人坐在石桌对弈,旁边是流云的瀑布。
      零露寻着圆凳坐下来,托腮看着,只觉得时光悠长,赏心悦目。
      天空的蓝淡至白,墨色随之染开。一轮弯月升上天空,仿佛美人的画眉。
      文照岩落下最后一子,含笑道:“无念大师,承让了。”
      无念大师细细看了一遍棋局,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文将军棋道巧妙,往往能出其不意,小僧甘拜下风。”
      “过来。”文照岩朝零露招手。零露恍如从梦境中醒来,慢慢走过去。
      “大师,她近日噩梦缠身,大师赐予她平安符罢。”
      无念大师平静地望着零露:“女施主可否让小僧把把脉。”
      “当然可以。”零露撸起袖子,露出一截皓腕,在月光下如凝霜一般。文照岩手指碾了碾,没有说话。
      无念大师三指搭脉,沉吟半刻,道:“女施主脉象虚浮,肝郁脾燥,服一些温补的汤药即可。此外,少思少虑,放平心境。”
      零露一一应了,文照岩拉下零露的袖子,将皓腕遮掩:“平日里太清闲?胡思乱想个什么?”
      无念大师笑笑,从厢房之中拿出一个平安符:“这是我从京郊白马寺离开时,主持大师赠与小僧的,小僧转赠给文将军。”
      “多谢大师。”文照岩抱拳接过,亲自系在零露的腰带上。
      “将军,奴家可以自己来。”零露低声道。
      “别动,系歪了。”文照岩不耐烦,他从未干过这种事儿,只觉生疏,好半天都系不正。
      月光如水,高大俊朗的男子低头为娇小莹秀的女子系平安符,晚风将两人的衣袍吹起,仿佛两色花,一举一动皆可入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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