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河》一只玮玮

17、Chapter 17

　　徐翎和于白的辞呈是陆续交上去的，恰逢那一段时间光里惹上了不知名的官司，老板和仁禾的代表签署了同意并购的合同。
　　并购的第二天段靳茗解雇少量员工，其中就有徐翎和于白，交接的员工是仁禾的摄影组，段靳茗信得过。
　　徐翎前脚刚踏出光里，后脚就被段靳茗的司机带到了环宇楼楼下。
　　他缓缓仰头，拿手挡住刺眼光线，“你们段总在仁禾吗？”
　　司机双手交叠放在裤线两侧，“段总在楼上等您。”

　　电梯板从1层升到了12层，视野开阔的落地窗，空旷的平层，段靳茗一人手插着兜向下眺望整个平阳。
　　徐翎走上前，顺着他的目光，他看的是光里的工作室，门口是抱着自己办公用品的员工。
　　那是他们曾经为之奋斗的光里。

　　“你挑的位置很好。”
　　段靳茗的话里听不出来好坏。
　　一时的酸涩堵在了徐翎的喉咙，“我这样做真的是正确的吗？”
　　“你救了光里，光里如果继续在他手里可能会更惨。”
　　徐翎放在窗户上的手握拳，“但愿是。”

　　光里的官司倒是不难打，难的是所有的事件爆发在一个时间点。
　　老板是有心想和段靳茗合作的，可想要光里的又何止一家公司。段靳茗故意引诱老板说出两个点的估值并且强调财务总监已经在实施，徐翎的录音片段当晚就被段靳茗移交到了法庭。
　　等到徐翎知道的时候录音已经躺在证据链里了，段靳茗不紧不慢的拿出环宇楼12层的房产证明来稳住徐翎的情绪。
　　不止，光里涉嫌抄袭和挪用国家级杂志内容，这些证据加起来老板直接被请去喝了茶。至于段靳茗，录音片段中未提及只言片语，段靳茗也一口咬死自己没有引导，耳边充斥着老板的咒骂和执法人员的阻挠。

　　“你猜我给你招聘来了谁？”
　　“不知道。”
　　“你的徒弟，于白，”段靳茗转身，“以你的名义，从此以后12层就是你的工作室，专业设备还有装修那些我来负责，你就要辛苦些，招来一些好员工。”
　　徐翎面无表情的看着光里两个字牌匾在他眼前被拆下，“好，都听你的。”

　　运输来的桌椅办公用品是徐翎做了调研货比三家在宜家选的，包括装饰画。
　　于白也是能吃苦，一丁点没抱怨，他和徐翎两人买了个乳胶床垫和空调被，从早上忙到晚。期间段靳茗的设备也陆续到达，在于白感叹有钱是好的时候摄影棚A和B都有了雏形。

　　12层还没取名的前一天，于白坐在转椅上，双手交叉放在脑后，“师傅，段老板对你是真好啊。”
　　徐翎望着完工的工作室喃喃道：“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你说什么他都有听，这还不好吗？要什么给什么，”于白直起身，“很少看见段老板否定你，你说想开工作室，段老板就把环宇楼12层给你买下来，你说设备要好，段老板就给你送来业界顶尖货。哎师傅，你说你要是张口想要整个平阳市，那段老板第二天就能让你当市长吧。”
　　徐翎敷衍式笑了笑，“净开玩笑。”
　　“我说真的，他可真的会。”
　　徐翎嗯了一声，结束话题。

　　当晚段靳茗在空白文档里敲下很多名字让徐翎选择，徐翎抿嘴。
　　段靳茗主动询问：“你有什么想法。”
　　徐翎犹豫片刻，“如果这些给光里，那我觉得合适。”
　　说白了就是有些商业化。
　　这些徐翎通通不需要。

　　段靳茗主动让开位置，“你来。”
　　“承野，传承的承，旷野的野。”
　　“可以，”段靳茗在茶几上描出两字，“有出处吗？”
　　徐翎清空了文档，在空白界面敲下这两个字，“没有，就是单纯觉得摄影要有自己的特色与风格，不落俗套，传承创新，不被别人所左右，放肆去野。”
　　有想法是好事，只是段靳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写下的被删掉，很不舒服自在。
　　像是在隐隐约约诉说着什么。

　　为了避免让事情走向趋向正常，段靳茗第二天推掉了所有的会议，再三对秘书强调当天不见任何人。
　　孟瞳在摄影组忙的热火朝天的空隙中给段靳茗打了一通电话，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他了，想要见他。
　　电话那头听得出来段靳茗在压着自己的声音，“我跟你说过我今天不见任何人。”
　　“晚上你也要陪他吗？八九年怎么也应该轮到我了。”
　　孟瞳说的理所应当。

　　段靳茗拿着裁纸刀和快递转身走进休息室，将电话公放，“我陪你陪的还不够吗？从你没进公司开始，快递你都买了五六盒。”
　　孟瞳在电话那头低声笑，他已经猜到了段靳茗在电话那头用酒精擦掉收件人信息，将安全/套放在抽屉里，再若无其事的走出休息室。

　　段靳茗关了公放，“晚上。”
　　孟瞳挑眉，“我家？”
　　“你家。”

　　环宇楼前，段靳茗身穿毛呢外套，关上车门，步伐稳健走向徐翎，“等很久了吧，临时处理点事情。”
　　徐翎很少穿卫衣搭配夹克，给人的感觉就不是一个老板会有的穿搭，反倒跟他的助理于白像刚出学校的毕业生。
　　“不会，”徐翎从礼仪小姐手中接过剪刀，“我其实不想搞这么隆重。”
　　“你只有这一枪打得响，你之前的荣誉才会重新出现在这些大众媒体眼前。”

　　在主持团队介绍中，徐翎、段靳茗还有几个知名杂志社共同完成剪彩。
　　剪刀剪在红色绸带上的一刻，徐翎听到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快门按下的声音，是于白庆幸自己还可以继续跟着自己，是段靳茗经历了这么多次的商业活动已经变得麻木。

　　这好像不是他想要的。
　　他只想有自己的一个小工作室，没有太多媒体的加持，和爱人生活事业互相帮助搀扶走到生命尽头。
　　就是简单的，没有太大波澜。

　　确实是有了和自己肩并肩的爱人，确实有了自己的工作室。
　　可又好像隔着无法跨越的银河。

　　当晚段靳茗说公司有事处理急匆匆走了，留下徐翎和其他杂志组新闻社和媒体在包厢聚餐。
　　好像自从年会之后，段靳茗都会主动出现在媒体视野里，向所有人宣布他和徐翎是情侣，是携手并肩的合作伙伴。

　　于白借着催菜的功夫结了账，回来的时候发现段靳茗的位子已经空了，“师傅，段总不带你一起走吗？”
　　徐翎拿起筷子又放下，“他有事要忙就先走了。”
　　包厢里的人想要逐一敬酒，徐翎都接过了，左手习惯性的放在后腰。

　　于白以为徐翎要来个狸猫换太子，想着徐翎还是久经这种饭局不喜欢了，便在桌下偷偷倒了杯气泡水，在没人关注他的时候将倒好的气泡水递给他。
　　徐翎先是感到震惊，这些他从来都没有告诉于白，只是眼尾注意到这孩子在用特别清澈明亮的眼神向他使着动作，示意要把手里的酒杯给自己。

　　一圈下来合作谈了不少，各家人都在说徐翎酒量好合作态度也诚恳。
　　“我们现在能走吗？”
　　于白看服务员敲门端上果盘，头顺势往右偏，“再有半小时你就说我吃坏肚子需要陪我去医院，我们就提起衣服走。”
　　徐翎听他出的这馊主意想笑他单纯又觉得他这种单纯是在可贵，“那我们跑出去接下来去哪？”
　　“我能说实话吗师傅？”
　　“你说。”
　　“我没吃饱。”
　　徐翎噗嗤一声赶紧拿纸，遮掩着说：“其实我也没吃饱。”

　　逃脱计划实施的很彻底也很成功。
　　于白开车奔向大排档，徐翎把车窗降下来。
　　“小白，叔叔阿姨的感情很好吧。”
　　风吹进来有些凉，于白把车窗稍微往上，“老两口也是打拼了半辈子，很恩爱的，在我印象里几乎是没吵过架，我犯错也没大声吼过喊过，最严重的一次就是罚站十分钟。”
　　徐翎看他的眼神里有些羡慕，“你真的是我见过的很真挚的小孩。”
　　“那明年四月份的时候可以给真挚的小孩盖上实习证明吗？”
　　憋了一天终于笑了。
　　那种肆意的，发自内心的。

　　段靳茗给孟瞳买知之公寓1202的时候就已经录下了指纹，孟瞳洗好澡打开门的一瞬间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光着脚就跑到了玄关处。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段靳茗把外套挂起来，搂着孟瞳在沙发坐下，闭眼休息，“我不来你不闹情绪？”
　　孟瞳头上还没擦净的水珠晕湿了段靳茗的衬衫，“不会。”
　　“是不会，但是你会直接找到饭店。”

　　孟瞳怎会不知道段靳茗喜欢他什么。
　　同时他也忌惮自己，倘若真闹翻了自己手里的东西会化作利刃插向他爱人胸口。
　　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但无所谓，他现在躺在自己身边，就是他的人，没什么好分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