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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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州，物理研究所附近杨冬家。
一辆白色SUV从小区门口驶入，停在了楼下。一个男子从车上下来，穿着休闲装，外披一件黑色麻布夹克，嘴里叼着一支烟，剑眉星目，面容俊朗，虽然三十多岁的年纪，但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
站在警戒线边上的警察拦住他：“闲杂人等不能进。”
“小兔崽子！老子当警察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男子叼着烟，一脸的傲慢，左手掀开外套，右手从外套内层摸出一个黑色本子，出示给年轻警察。年轻人看了，立即敬礼喊了声：“队长！”
史强撩开警戒线钻进去，走路吊儿郎当的，完全不像一个警察该有的样子。小警察站在警戒线处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心里诧异：难道这就是那个新调来的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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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警察正在处理房间的尸体，杨冬躺在床上早已没了呼吸，她神色平静，脸却白得像一张纸，这是长期不见阳光的结果。她生前在实验室能够大半年不出来，就算离开实验室，也不喜欢到外面游玩，对于她来说，物理就是她生命的全部。
床头旁边的柜子上放着一瓶安眠药，只剩下一个空瓶子。她的母亲叶文洁坐在客厅中，神色平静，视线木然地盯着自己在黑色玻璃窗上的倒影，白发、皱纹、憔悴、苍老……一切关于老人的描述都真真切切出现在她脸上，放在一般人身上，那是要焦虑的，想着怎么打美容针化妆来维持自己的年轻貌美。但叶文洁并不在乎，正如失去女儿她也没有像其他母亲一样哭天抢地，她不在乎。
史强看着手下把尸体包裹起来抬出去，他摸出一根烟，旁边的警察提醒他：“这里是案发现场，不能抽烟。”
“知道，只是放嘴里过过瘾儿，没打算抽！”史强叼着烟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杨冬的房间布置得很简单，东边是一张床，床的右边是桌子，左边是一个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与物理学相关的书籍，《力学》《光学》《宇宙学》《量子力学》《量子场论》《分析力学》《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还有一部分是英文的，这里与其说是杨冬的卧室，倒不如说是书房，杨冬或许更习惯睡在书房。
他坐在杨冬平日里常坐的位子上，桌面有一张白桦树皮上，看起来是遗书：这个世界是假的。从这个方向看去，外面是一片幽静的树林，树叶间隙中露出几张公园的石凳，两个老人坐在石凳上聊天。
世界是假的？
“了解一下死者生前做过心理咨询吗？”史强叫来一个警察。
“没有，她在自杀前一切正常，没有出现任何的生理或心理疾病……不过她自杀前在玩一个游戏叫《三体》，还有我们查了她最后一个联系的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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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淼。”
两个警察敲开了汪淼家的大门。
“什么事？”一个年纪大约三十五岁的男子开了门，皮肤有点白，高鼻梁，双眼皮，眉骨突出，戴着一副无边框眼睛，斯斯文文的，看到警察眼里却多了几分戒备。
似乎觉察到有人在观察他，他的视线越过两个小警察，看到了后面站在安全出口的中年男子，那人虽说长得俊朗，一张脸棱角分明，但站没站相，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身体倚靠在防火门上。那人给了汪淼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既危险又可靠！可能来自于对方身上本就矛盾的气质吧。
“汪先生，我们想请您去参加一个会议。”
“不去，我下午有事。”
“您在国家纳米研究中心的工作上级已经全都帮您安排好了，请跟我们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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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一趟而已，又不是要把你卖了！至于吗？”史强打趣道。
汪淼上了车，一脸的不情愿，前面坐着两个警察，他右边坐着那个不像警察的警察，这也是汪淼上车之后才知道的事。
“哎，你跟杨冬什么关系？”史强问。
“跟你有关系吗？”汪淼反问。
“有啊，关系可大了！赶紧交代。”
“史队长，第一，我不是你的犯人，你也不要用这种审问犯人的语气跟我说话。第二，杨冬跟我是什么关系这是我的个人隐私，你还没有这个权力窥探我的隐私。第三，你们到底要带我去哪里？”汪淼虽然不情不愿地上了车，但也没有停止对他们的怀疑，而且这条路线根本就不是去京州公安局的路，甚至都不是去哪个派出所的路。从京西一直往北，过了西火车站，就是一个烂尾的自然博物馆，再往北就上了高速路了。
“哟！不愧是社会建设的中坚力量，咱国家的高级知识分子，思路还挺清晰的。”要是普通人见了警察，多半会胡思乱想，东猜西猜，所以才会有一种专门伪装警察的电信诈骗。
汪淼又陷入了沉默，没有理他。史强不得劲儿，心里痒痒，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支递给汪淼，后者瞥了一眼，没有接：“我不抽烟，建议你也别抽。”
“嗬，你不想回答我的问题是你个人的权利，我抽烟也是我个人的权利。”说着，他伸手摸口袋儿想找打火机，却发现旁边的人满脸写着不高兴，薄唇紧抿成一条线似的，目光盯着前方，对方身上飘过来一股干净清爽的香皂味，领口和袖口都洗得发白，看起来穿了很久。
史强拿下嘴里叼着的烟：“哎，你们科学家是不是都很有钱？”
汪淼没回答，只是给了他一个白眼。
史强见对方没有理他，更来劲儿了，他呵呵笑起来：“我猜你肯定是五行缺水，要不然你名字怎么会有三个……不对，是四个水了。”
汪淼阴沉着脸，强压心头的不悦，不想跟一个文盲较劲儿！
“嗐！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火气也大，怪不得你爹妈给你安这个名字！别老压着了，不高兴直接冲我脸上骂一句，骂完心里就舒坦了。”
汪淼实在忍不下去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史队长，你到底有完没完！一根烟都堵不住你的嘴吗？”
“啊哈哈，终于肯跟我说话了。您瞅瞅，大科学家，汪总工程师，咱的烟儿还没点着呢！您脾气先点着了！”
汪淼气转头看向窗外，他这么多年的好脾气好修养在这个痞里痞气的警察面前完全保持不住。
前面的小警察以为他们队长没有打火机，便立即递过来。史强口袋当然有打火机，他接过打火机，按了几下，最终还是把烟收起来：“咱不抽了，尊重客人，做好表率。汪大科学家，消消气儿，昨天你有没有收到杨冬发的消息？”
汪淼继续盯着窗外的风景没理他。
“杨冬死了。”
汪淼震惊地转过头盯着史强，想从对方脸上看出一点说谎的痕迹，但是没有。
史强再重复一次：“今天凌晨死的。”
“怎么……死的？”汪淼拿出手机打开昨晚杨冬发给他的信息。
“服用安眠药过量。从现场勘查的情况来看，是自杀。”
汪淼感觉自己的耳朵嗡嗡作响，警方查到最后一个联系人是他，所以找上门来，他预感到有大事要来了：“你们怀疑是我？”
“没有的事儿！只是找你去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
汪淼不信，将自己收到的短信出示给史强：“你们不可能不怀疑我。”
“这句话在杨冬的遗言上也有，我们多调查过了，你跟杨冬只见过一次，你们两个研究的方向不同，不会有学术利益上的冲突，所以她为什么发给你才是我们要查的。”史强继续，“你好好想想，你们之前见面说过什么？”
汪淼跟杨冬见面是一个月前的良湘加速器第一次试验上，他是负责设备交付的，而杨冬则是第一个使用设备进行试验的人。当时试验之后，杨冬神色有些恍惚，三次试验数据都不同，而且都很诡异。
试验之后，他们在良湘研究所的食堂吃饭，杨冬跟他聊起了哲学问题。
“你们两个纯理科生聊哲学问题？”史强有点难以置信。
“科学的尽头的确是哲学，现代搞前沿理论物理的其实已经脱离了实际，或者说我们这个时代的技术达不到验证理论物理的水平，所以导致他们只能通过想象、推理、计算去推进物理研究……”
“得得得，你别给我讲这么高深的东西，直接讲你俩儿聊了什么。”
“其实主要是物质和意识的问题。杨冬研究的是物理，物理是研究物质最一般的运动规律和物质基本结构的学科，也就是研究我们这个世界的科学。她试验之后，似乎得出了一个结论，过去的物理学产生只是一个偶然，以前的物理定律也是一种偶然现象，其实人类不存在物理学，所有我们所熟知的物理公式都是我们根据某些偶然现象自己想象出来的。”
史强好像明白了一点儿：“所以……一次试验失败，她就觉得物理学不存在了，整个世界都是假的？”
汪淼点点头，眼前的倒计时也随着他的视线移动，他却不能告诉任何人，他是国家纳米中心的总工程师，要是告诉自己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肯定会出事的。早上去看医生，医生告诉自己是飞蚊症，或是心理压力太大，出现了心因性视觉障碍。
他可不会相信！他直接，一定是这个世界发生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变化，包括杨冬的死，杨冬是不是想告诉自己什么信息？
“喂——你在听吗？汪大科学家？”
他被史强的声音拉回现实：“什么？”
“我说，一次试验失败，她就觉得物理学不存在了，整个世界都是假的？这也太矫情了吧！”
“死者为大，你不应该用这样的话来评价一个科研工作者。”
作者有话说第2章 chapter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