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亭永夜》七月在予

7、神话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们发现眼前的场景慢慢扭曲，像波纹一样从中心慢慢向四周散开，每一个圆圈都变得无比清晰。

　　“这是怎么回事？”我愣在原地。

　　老人镇定自若：“这是我们的基地，在另一个空间。”

　　波纹消失后，我的眼前出现了一股强劲的吸力，我的身体不由得被波纹吸进了中心。眼前一阵白光闪过，强烈到几乎要把眼睛亮瞎。

　　等我们再次睁开眼时，眼前看到的是一个黑色金属打造的大厅，四周点燃了绿色的荧光，看起来格外诡异。大厅中央摆着一张石桌，长大约有一百多米，宽五十米，桌上摆着各色的水果和鱼，主持人、000、和老板以及其他人正在大厅中央休息。

　　“两位尊贵的客人，你们的朋友在那里，老朽就先行离开了。”

　　“您要去哪儿？”我问。

　　“去准备一下见面的仪式。”

　　“不用这么客气吧，我们就是来避避难而已。”

　　老人闭着眼露出了一个浅笑，幽绿的光照在他脸上，让人觉得仿佛是一个坟头的老树干：“入乡随俗，各位又何必客气呢？”

　　看到我们到来，000起身问道：“其他人呢？”

　　“我们按各自的路线行走，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你们怎么会在这儿？”001问。

　　“我们在海上遇到了风暴，船被暴风吹走了，我们下船后遇到了他们。”

　　老板手推着轮椅走到面前：“你们两个是真正的勇士，靠自己的双脚走到了这儿！”

　　我在心里偷偷笑：我们靠的是智慧。

　　“你们对这里的人了解多少？”我问。

　　“我们了解的也不多，”外国教授站出来，“你好，我叫比尔·莱亚斯，是B国科菲亚大学的古文明宗教与符号研究教授。”

　　“莱亚斯教授，你好，我是华子辉。刚刚那位老人一直闭着眼，是怎么回事？”

　　莱亚斯教授解释道：“根据壁画上提供的信息破译出来的，这是一个极其古老的文明，根据他们对自己的称呼，说是叫vaoting，他们跟我们不一样，早在恐龙时代就已经出现了。他们躲到了南极地下，避开了那场毁灭恐龙的大灾难。”

　　Vao……ting……我在心里暗暗记下这个地方的发音，后来我想用汉语音译应该是洼汀，但是这里没有水，他们也不是住在水洼里的，就译为华亭，这地方华丽不足，但幽美有于，整个石厅布置得确实像一个亭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人类的历史又向前推进了一百多万年？”

　　“那是当然！”莱亚斯教授有些激动，“如果我们能够顺利离开这里，并把这个文明向学术界公布，我们将是一个伟大文明的发现者，这将是一个多么至高无上的荣耀！想想就令人激动不已。”

　　我不想打破莱亚斯教授的美好幻想，或许这些人真的是另一个纪元演化出来的也很正常，毕竟地球有45.5亿年，第一个单细胞生物出现在38亿年前，第一个哺乳动物出现在2亿年前的三叠纪，比恐龙仅仅晚了一点而已。

　　或许还有一部分先进化的人类已经学会了隐藏自己。

　　“那他们靠什么活下来的？”

　　“吃鱼和企鹅、海洋里的东西吧。”莱亚斯教授解释道，“不过，他们却十分崇拜水母，而且也从来不会吃水母。他们祭祀的神灵称为萨瓦斯，是一只大型水母。”

　　听到这个词，我心里忍不住砰砰直跳，梦境里反复听到的不就是这个名字吗？我当时还以为是那个声音在喊我，是对我的称呼，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自从进来之后，001就有些心不在焉，他悄悄离开我们，去找他哥哥。

　　等我跟莱亚斯教授聊完天，发现他人不见了。我也只好悄悄离开这里，去找他。

　　我离开大厅，往东边的一条楼梯走去，这条楼梯又是往下的，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往地下走了多久，也不清楚自己现在的位置距离地面有多远，总之，南极的寒冷已经完全消失在了这片漆黑的幻境中。

　　地下又是一个石厅，那里有很多人在说话，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我没敢出声。

　　随后一个凄厉的惨叫从底下传来，我赶紧躲起来，四周太黑了，我根本看不清石厅里的人在干什么，但直觉让我感觉到了危险。

　　“你们这群可恶的畜生——要是你们不杀了我，出去之后，我一定要把你们这个鬼地方给铲平了！”

　　那个被折磨的人是我们的人。

　　我想往回跑，可是脚底下踢到了一个石头，发出了声响，我的位置暴露了！

　　他们在地底呆的时间长，视觉退化，但听觉比我们更敏锐，这是生命演化的代价。

　　他们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后，黑暗里有脚步声向我移过来。

　　我赶紧连滚带爬地跑楼梯。

　　然而这时，我踩空了，从楼梯上滚下去。

　　不知道滚了多久，我赶紧爬起来，双手在黑暗里到处乱摸，摸到了一只冰冷的手。

　　当时我想也没想，直接放开了那只手，赶紧逃，谁知那只手直接抓住我的手腕，将我往墙壁里一拽。

　　我撞到了一块冰上，说是冰也不太对，那应该是个人，只是身体冷得像冰块，硬得也像冰块。我不敢出声，甚至连呼吸也不敢大声。

　　墙壁外两个抓我的人找不到我，在原地愣了好久，随后他们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往上面追去了。

　　那人抓着我的手往另一个方向跑，他带着我在地下迷宫左挂右拐，终于将我带到了一个通道。

　　暂时安全了，我问他：“你是谁？”

　　他没有回答。

　　“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也没有说。

　　“我的朋友还在里面，我要回去告诉他们。”我往回走，被他凶狠地抓过来，将我往隧道推出去。

　　“我不走！”我死也不进隧道，“我要回去救他们，你到底是谁？”

　　他定定地站在我面前，连呼吸都是寒冷无比的。

　　我拿出打火机，在光亮的瞬间，那人消失了。偌大的洞穴空荡荡的，就剩我一个人。

　　“喂——你还在吗？”

　　“你到底是人是鬼？”

　　“喂——你出来啊？怎么一下子就跑了？”

　　我蹲下来在他刚刚站的地方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只有一堆雪，结合刚刚的触感，我背后不禁毛骨悚然，难道刚刚那个是一个雪人？还是跟我一样会跑会跳的大号雪人。

　　我想起了在原来行驶路线上的雪人，难道那些是同一个东西派来的？或许当时在路上，雪人所代表的一方并不希望我们找到门，所以在故意阻拦。

　　“喂——雪人兄弟，我现在还不能离开，我要去救我朋友了！你放心，我有枪！一枪一个，我就不信，他们能飞上天！”

　　我一头扎进了黑暗中，这时我才明白自己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在黑暗中，我连敌人都看不到，谈什么一枪一个呢？

　　但不管前方有多困难，我还是要尽快通知001和其他人。刚跑到楼梯上时，我就被两个冲头顶跳下来的人擒住了。

　　他们拖着我在黑暗中行走，很快就把我带到了老人面前。

　　“你为什么不在大厅好好呆着？我们本来不想这么快杀你的！”

　　我看不到任何的东西，只能隐约感觉身边有很多人，他们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们？”

　　“正如你所见，正如你所听到的，我们这个文明的历史远比你们更久远，自恐龙时代起，我们就已经存在了。”

　　“那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生存？为什么不到地面上？”

　　“哼！看看那些自大傲慢的恐龙吧，那就是它们的下场。我们信奉唯一的神明，是他拯救了我们，将我们带离了那场灾难。”

　　我意识到恐龙灭绝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背后似乎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那是地球的秘密。“到底发生了什么？致使恐龙灭绝了，你们迁移到地下生存？”

　　“当年我们这里是一片完整的大陆，一颗彗星坠落到地球上，我们以为是普通彗星，后来发现不是，那是天上的远古巨神在厮杀时掉落的一颗头颅，这颗头颅很大，几乎把整片大陆都砸碎了。天上扬起了无尽的尘埃，遮天蔽日，仿佛世界末日一般。我们以为那就是世界末日，可后来古神们把这里当成了他们厮杀的战场，这片土地上的生命都成了他们战争的灰烬。我们把所有同伴的尸体搜集起来，摆成了一个古神的形状，然后点燃，集体向他苦苦哀求时，这个古神终于注意到了我们。”

　　“他应允了我们的请求，随手切下了一小片陆地，扔到了地球的南端，远离了古神的战场。我们也承诺将世世代代祭祀这位远古大神。”

　　“我们到了南极发现这里异常寒冷，就躲到山洞里，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我们只能不断地往地下挖洞。后来我们不再出去，渐渐习惯了这里黑暗的生活。”

　　我仿佛听见了另一个神话，一个迥异于我们陆地上所有人类文明的神话，似乎是科学，又更像是神话。起码他们口中的一些细节与现代科学考察极为相似。

　　我们的祖先选择了在陆地上演化的道路，他们选择了在地下演化的道路。文明的演化伴随着痛苦，越是历经痛苦和磨难的文明，往往越坚韧强大。

　　但是他们还处于充满迷信的原始时代，这反倒让我有些疑惑。

　　“你口中的古神就是萨瓦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