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联]剧透人》羊笔笔羊

44、第三章：假戏真做

　　我住进了索科维亚这栋荒郊野外的城堡里，始终处在郎姆洛和其余九头蛇的监视之下。我以为他们会就各种问题逼问我，甚至动粗，但这些都没有发生。我以为头两天复仇者就会赶来营救我，可这些也没有发生。
　　什么都没有发生，感觉就像这个城堡突然与整个世界脱节。

　　斯特拉克是名义上的九头蛇总管，至少所有人都假装这样，连郎姆洛都已不再找他麻烦。但郎姆洛是对的，斯特拉克只是傀儡而已。
　　我怀疑旺达在暗中操控他，但又不能完全确定。毕竟，我连自身都已难保，自然也没多少精力去关注这个在电影里出场没几分钟就被杀掉的炮灰。

　　最让我不安的是交叉骨。郎姆洛似乎已全心全意投入了新计划当中，一改之前对待我时的缺乏耐心与不屑一顾。
　　他会和双胞胎在训练场打斗，或者做场外指导，还参与讨论应对复仇者的策略：谁对抗谁，该采用何种战术，诸如此类。

　　——剑客声称自己会对付鹰眼，所以无需担心有人远程狙击；郎姆洛自然会拖住美国队长，“给那小子点颜色看看”，照他自己的话说。

　　甚至连莱斯特都没有离开。他会时不时和郎姆洛共同对抗两个有超能力的变种人，想方设法通过经验和技巧赢得胜利，也让双胞胎在实战中的对敌经验更加丰富。

　　“你应该加入进来。”莱斯特有一回逮到我在场边观看训练，“这会很有意思的。”

　　我没有说话，暗自希望自己对他们的敌意表示的足够明显，别让他们产生任何误会：我可绝不会低三下四到去和绑架自己的恶棍同流合污。

　　“为什么总拉着个脸。”莱斯特贼心不死，又在我身旁一屁股坐下，“如果你一直这样下去，总有一天郎姆洛会借机除掉你。别以为他不会。无论那个马克西莫夫女孩说过什么，郎姆洛心里都有自己的一套。论起杀人，他可不是会因为道德而犹豫的类型。”他说着微笑起来。

　　训练场上，剑客正难得地和交叉骨双人对练。两人一个穿着斗篷、手执长剑，一个浑身盔甲、只有头部露在外面，在场中缓缓绕着圈子。
　　如果不是想看他们打斗，我早就扔下莱斯特回自己房间去了。

　　莱斯特仍在谈笑风生，似乎觉得我应该像他一样迅速融入这个新集体。我盯着下面交叉骨与剑客你来我往，终于忍不住狠狠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说：“别叨叨了。”

　　“郎姆洛要赢了。”莱斯特用这句轻飘飘的话作为回答，然后站了起来，悠然地走下看台的台阶，朝场边走去。

　　我抓起旁边的矿泉水瓶用力朝莱斯特的后脑勺扔过去，结果他头也不回地伸出手接住了瓶子。

　　下面的训练场传来清脆的一声“叮咚”，剑客的剑跌在了离他几米远的地上。郎姆洛正收回拳头，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剑客却未显出半分失意或愤怒，只是默默捡起长剑，插回腰间。

　　当天晚上，他来找了我。
　　“想散散步吗？”剑客站在我的房门口，仍旧穿着白天的那身衣服，灰发与胡子乱糟糟地从兜帽下伸出来，看上去就像落魄的爱德华·肯威，他笑了笑，“听说今晚有月亮。”

　　我就知道，九头蛇迟早会忍不住派人来询问他们想知道的所谓“信息”。潜意识里，我早就在等这一天了，剑客如今终于出现，反倒让我松了口气。

　　“好啊。”我回答，心想若是散步散到刑讯室去又该如何呢？我是应该负隅顽抗，还是满嘴跑火车？

　　我暗自做了半天心理建设，结果我们却只是在中庭散步。城堡高耸于四周，只有惨白的探照灯驱散黑暗，但那种缺乏温度的光线只是使得这里更加鬼气森森。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剑客过了一会儿问道，“关于我们的约定。”
　　我呼出热气，一边看着黑暗中水汽迅速凝结，一边回答：“我什么都没考虑。”

　　“这是谎话，我听得出来。”剑客轻叹一声，“不过我知道你的答案，至少是你现在的答案。”
　　我停下脚步，又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看着吐出的白雾在我们两人之间散开，融入夜色之中。
　　今夜虽有月亮，却仍冷得要命，我不禁怀念姐姐留给我的长袍，然而在九头蛇强行绑架我时，长袍已被遗落在了俄亥俄州。
　　此刻，我只能抱紧自己的手臂来回搓着取暖。

　　“你究竟跟马克西莫夫兄妹说了什么？”我忍不住问道，微微抬头，看着剑客沧桑的面容，“他们不是那种容易与人合作的类型，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收买他们？”

　　剑客抬起藏在帽檐下的浓密眉毛，说：“就像我说的，我们不过是一群志趣相投的人，围着共同的目标努力。”

　　“马克西莫夫兄妹想要钢铁侠死，想要复仇者灭亡。”我说，犀利地盯着他，“你也想要这个吗？”

　　剑客笑了，他看了看我，答非所问：“没人喜欢孤军奋战。即使是强者，也难免遇到力有未逮的时候。更何况，你们都只是一群孩子。”

　　“你和鹰眼有什么仇什么怨？”我不理会对方顾左右而言他，追问道，“为什么你要针对他？”

　　剑客看着我的眼神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竟然真的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和克林特，我们已经认识一辈子了。”他说，“甚至早在他还是个小偷、骗子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什么货色了。”

　　“这并不能回答我的问题。”我硬邦邦地说。

　　剑客反问：“复仇者那么多，你为什么偏偏关心鹰眼一个？”

　　“与你无关。”我冷冷回答。

　　剑客点了点头，说：“那这个话题也就到此为止了。”他微微一笑，皱纹堆叠起来，看上去犹如老树的树皮一般，“我知道你痛恨九头蛇，也知道你无法理解我们这些人想要做什么。”

　　“噢，我完全知道你们想做什么。”我反唇相讥。

　　剑客扬眉，“你认为我们是坏人。”他说。

　　“你们不是吗？”我反问。

　　“由谁来评定呢？这世上其实没多少人会真的认为自己是坏人。”剑客淡淡地说，“所以，告诉我，年轻小姐，该如何评定一个人是好是坏？是由他自己来说？还是由旁人来说？还是……”他看了我一眼，“交给上帝去评判？”

　　“由他的所作所为。”我回答，“公道自在人心。”

　　剑客哈哈大笑，问我道：“那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呢？不妨一说。”他虽在笑，眼神却锐利如剑，直刺向我。

　　我一时语塞，不知为何竟答不上来。
　　然而内心深处，我知道自己是如何认为的——我相信自己选择的道路并不邪恶，相信自己目前所做的仍是正确的事。

　　剑客似乎看出了我心中的回答，缓缓点了点头。
　　“你知道吗，”他偏过头，看着夜色中起伏的城堞，缓缓说道，“我们都相信自己在做正确的事。信也好，不信也罢，这里没人打心眼里喜欢做大坏蛋。”

　　我张开嘴，想问“斯特拉克呢？交叉骨呢？”，但剑客却抢先一步说道：“也许有人卑鄙、有人阴险、有人狡诈，但人就是人，不是恶魔。”

　　“你是想告诉我，”我慢吞吞地说，“尽管你们打算干掉复仇者联盟，但你们仍觉得自己在做一桩大善事、大好事？”

　　剑客扭头看我，突然问道：“复仇者也是这么相信的，不是吗？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在他们看来都是善事、好事。告诉我，小女孩，如果他们好心办了坏事，该如何呢？如果他们一心想要拯救世界，却不小心毁了这个世界，又该如何呢？”

　　“他们……”我张开嘴，又闭上，再张开，“他们不会的！你这又是什么无稽之谈？”

　　“他们会的。”剑客斩钉截铁地说，“你有信息，不是吗？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等待复仇者的是什么。”

　　我觉得难以置信，忍不住说道：“如果你指的是权杖，那也太荒唐了，根本……”

　　“我指的可不是权杖，”剑客打断我，“我指的是权杖会带来的东西。”
　　他目光如炬，紧盯我不放，低声问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奥创。难道他指的竟然是奥创？！
　　可我不敢说，因此闭紧嘴巴，生怕自己泄露出半点不该有的剧透。而且奥创明明被解决了——复仇者创造了幻视，打败了奥创。电影里千真万确是这么演的。

　　剑客摇了摇头，似乎很是失望。
　　“你为什么这么说？”我反问他，“你都知道些什么？你究竟是谁？！”
　　“你能解释清楚自己知道的那些事是从何得知的吗？”剑客也反问我，“你不能。我和你一样，也没法解释清楚，但我和你对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样心中有数。”

　　“你怎么知道我有多确定？”我可没有那么确定，毕竟那只是电影，不是现实。
　　剑客却说：“也许我知道的比你还清楚呢。”

　　他说罢笑了一下，继续向前走去，我只能快步跟上。

　　“事实就是，我们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信仰而活。今天，现在，此时此地，你可以告诉我，你绝不与九头蛇同流合污，你可以跨出这道大门，而我保证斯特拉克不会再对你下手。”剑客说，“但你又该去哪儿呢？复仇者面临灭顶之灾，这个世界面临灭顶之灾，而你不管走到哪儿去，又如何能逃脱命运的窠臼呢？”

　　我说：“你在危言耸听。”但剑客的话确实触动了我。

　　“马克西莫夫兄妹，交叉骨，莱斯特·菲克，还有我，我们都是阻挡末日到来的力量。”剑客说着问我，“你知道为什么你应该加入我们吗？”

　　我紧紧皱着眉，望向剑客。

　　剑客的眼神讳莫如深，片刻后，他又笑了，说道：“因为置身事外，你只能祈祷，只有入局，你才有主动权。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可以警告复仇者，”我不服气地说，“我可以告诉他们关于你警告我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那样做不会恰巧导致末日到来？”剑客问，“泄露天机，本就是风险极大之事，你应该有所领悟才对。”

　　我不耐烦地回答：“根本就没有末日！我告诉你，我压根不相信什么天启、世界末日、诺亚方舟之类的鬼话。我相信事在人为……”

　　“确实如此。”剑客打断我，“就像我说的，这是唯一的方法。你瞧，我们就像拼图，缺少任何一块，都无法组成你所想要的图案。”

　　“为什么是我？”我大声问道，双手紧紧攥成拳头，“为什么是这几个人？谁选择的？”

　　“我。”剑客回答，他叹息了一声，背负双手，仰头望月，“我选择的你们。”

　　冷风吹过，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啼鸣。
　　正是黎明前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