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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纽约之战 ...


  •   我们当天的计划是去曼哈顿。姐姐之前已经带我去过帝国大厦、洛克菲勒中心还有中央公园,她本来还想带我去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参观游览,但不知为何我们最后却跑去吃了马林鱼。姐姐说海明威在《老人与海》里写的就是这种鱼。

      “我们应该弥补那天的遗憾。”姐姐说,“你来纽约,不能不去大都会博物馆,就好像外国游客去北京不能不参观故宫一样。”

      于是我们就在那天踏上了前往曼哈顿的旅程。天气相当不错,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就先吃了顿饭。参观是下午开始的,时间其实颇为仓促,姐姐说可以把这当成热身。

      我们玩得很开心。我一直以为参观博物馆,要么是跟在导游后面听对方喋喋不休,要么就任凭自己淹没在那些古老、晦涩的文化信息当中,但姐姐充当导游的时候,我们就像在街边手拉手散步一样自在。我对艺术一窍不通,但她懂得似乎相当多。据姐姐自己说,这是因为她上班的地方会接触到类似的知识。

      在欣赏艺术的间隙里,我们偶尔轻声交谈,有些跟艺术有关,有些则天马行空。姐姐说,参观博物馆至少得花上几天的功夫,但从下个星期开始,我们应该体验正常的纽约人生活方式。观光游览应该告一段落,不然我们迟早筋疲力竭。

      我们在闭馆前离开了,外面天仍亮着。姐姐决定搭公交车穿过中央公园,然后再倒另一路车。我们已经走到了公交站牌那里,却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阵轰隆声,震耳欲聋,叫人胆战心惊。

      等车的市民纷纷从手机上抬起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皱眉。但我们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轰隆声不断响起。

      “怎么回事?”我问姐姐,却见到她脸色紧绷,神色不安,“是出什么事故了吗?”但我心里清楚,那声音听起来一点儿也不像车祸。

      突然,在我们旁边不远处的一个拉丁裔女人冲着天空尖叫起来。就像把一枚石子投入湖中引发涟漪一般,不安与恐慌在人群中迅速蔓延,刚开始只是神经质的紧张,大家左顾右盼,试图搞懂发生了什么,然后就忽然乱了套。有几个男人在大吼大叫,接着是更多的尖叫声,人们惊慌失措地四下散开,犹如被鬣狗惊扰的羊群。

      姐姐捏紧了我的手腕,我转过头,看到她正仰着脖子,紧紧盯着沿第五大道往南那边的天空。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开始没有理解自己看到的是什么,那有点儿像是龙卷风,但龙卷风不会突然出现在城市上空。

      很快,我便看到了引起接二连三恐慌发作的罪魁祸首。

      有什么东西正从那堆乌云中飞出来,远远看去像是蝗虫,但紧接着,一头酷似鲸鱼,但远比鲸鱼丑陋的东西从天空中那阴霾密布的地方甩动尾巴游了出来,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

      我感到眼球从眼眶中突了出来,在此之前,我还一直以为那是什么夸张的说法。

      但这一定是什么特效,纽约的特别节目之类的。那不可能是真的,鲸鱼不可能从天上的风暴眼里游出来,就像水不会变成金子一样。

      “那是斯塔克大厦,我得回圣所去。”姐姐用一种事态紧急、不容迟疑的口吻说道,她抓住我的肩膀,我脚跟无力地转向她的方向,“听着,我需要你先回家。不会有事的,等结束之后我就会回去找你的。我爱你。”

      我大睁着眼睛,心里仍想着特效、视觉错误,以及惊天魔盗团的友情演出,然后我才意识到,姐姐刚刚说的是“回去找你”,那口气仿佛不打算和我一起似的。

      “什么?”我结结巴巴地问,“你要去哪儿?”
      姐姐上前亲吻我的额头,然后重重地推了我一把。

      我措手不及,被她推得一下朝后跌倒,本以为自己会摔在马路上,结果却瞥到金光一闪,下一秒,我重重跌在了木质地板上,屁股着地,脑袋只差一点就磕到茶几上。

      这仿佛只是眨眼间发生的事,但却有种古怪的质感,让人如坠梦中。“咚”的一下子,周围的嘈杂声顿时消失不见,仿佛我摔进了死寂之中。

      但那不是死寂,而是姐姐的家——她妈妈的家,按照姐姐的说法。

      此刻,我正身处公寓客厅,跌坐在沙发旁边,手掌撑着地板,呆呆望向原来还是姐姐,现在却变成电视机的方向。

      “姐?”我明知不会得到回应,还是叫了一声,空荡的客厅仿佛不断缩小的口袋。我爬起来,朝窗户走去,耳边听到某种遥远、模糊的声响。

      那是从东北方传来的声响。

      浪漫的人将命运关口的重大转折形容得像是举行某种重要仪式,或者至少也是类似暴风雨那样的某种剧变,具体情况取决于转折的方向究竟是好是坏。但在我看来,那个改变我命运的傍晚似乎缺乏新意,甚至没有激情。除了最早在车站受到的惊吓是在瞬间发生,我几乎是以一种迟缓的方式感知到情况变化的。

      与任何以来现代科技的人一样,我先注意到的是手机的变化。当我茫然不知所措,掏出手机想要联系姐姐的时候,我盯着手中那小小的金属方块,迟疑了至少三十秒。

      那不是我的手机,我的大脑提醒我,像是班上的差等生,在所有人都填好答案交完卷子之后才想到要举手回答问题。

      那东西给我的第一感觉是太小了,而且很沉,几乎像是我16年拿到的第一部手机,界面也是全英的。尽管我记得姐姐的手机并不长这样,但我依旧有一瞬的怀疑,以为自己错拿了她的手机。

      比起颠覆人生的离奇事件,我们内心深处都更愿意相信拙劣、平凡的谎言。

      然而手机联系人列表里有姐姐的名字,并且没有我父母的,也没有我那些同学、朋友、辅导员老师。这只是第一个不祥的信号。当我给姐姐拨过去的时候,我仍在消化眼前发生的一切。

      电话并没有打通。但我仍背得下来父母的手机号码,于是再次拨了出去。打给父亲时,对面的提示是“您拨打的用户已停机”,打给母亲,则是空号。

      现实会以怎样料想不到的方式击中我们?很多年后我仍在思考这个问题,而在当时,击中我的不是非自然位移,也不是模样大变的手机,而是我的衣服。

      出门的时候我穿的是一件白色长袖,外面套了一件粉色T恤,配着牛仔裤。但当我站在客厅中,拿着不属于我的手机时,我穿的是柠檬黄外套,还有超短裙,粉色运动鞋。

      我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但周围的一切清晰而又真实。紧接着,手机响起来,却是一个听起来并不熟悉的女人打来的。

      “哦,感谢上帝,你在家里吗?你和艾比在家吗?”艾比是姐姐的昵称,她全名是艾比盖尔,而电话里的那个女人还在继续说,“拜托请千万告诉我你们在家,而不是愚蠢地跑到曼哈顿去玩了。那里发生了可怕的事,电视上都在报道,我一下就想到你们。你姐姐又不接电话。”

      “你……”我问,“你是谁?”
      “杰西?”她迟疑了一下。

      我用梦游一般的声音回答她:“我、我不认识什么杰西,抱歉,你是不是打错了?”
      “杰西卡,你还好吗?”那个女人问,然后说,“让艾比听电话。”

      “她……”我说,“艾比不在家,她说……”然后记忆仿佛潮汐一般短暂地涌起,“她说要去圣所。”而我甚至不确定圣所到底是什么。

      “哦,上帝啊。”女人发出一声轻叹,饱含恐惧,然后就挂断了。
      我低头瞪着手机,黑掉的屏幕上映出我自己茫然的脸。

      刚才在电话里,那女人提起电视报道,于是我打开电视,果然,新闻上都在讲发生在曼哈顿的袭击事件,但好像没人真的知道发生了什么。讨厌的主持人有话不肯直说,反倒不断提起钢铁侠、斯塔克大厦、神盾局,还放出电影片段,仿佛这不是什么真实的紧急事件,而是娱乐新闻似的。
      也许这是美国的风格,但我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只感到越来越深沉的茫然。

      直到晚上,或者说凌晨时分,那个打来电话的女人打开家门走了进来,这种茫然才彻底转变为恐慌,像是有人用勺子把我身体内部完全掏空,然后往里面灌进了冰水一样。

      我认出她是姐姐的妈妈。我见过照片,可总是不能和真人联系起来。走进来的时候,这个女人看起来完全崩溃了,连站都站不直。

      送她进门的一男一女扶她坐上沙发。我注意到,两个人都穿着深红色的某种长袍,露着胳膊,扎着腰带。在这种古怪的时刻,古怪的情景之下,我注意到的都是些古怪的事。

      跟在最后面的是一个戴着兜帽的人,兜帽连长袍都是黄色的。她抬起头来,我看出她是个女人。
      “我很抱歉,杰西。”她对我说,“你姐姐艾比盖尔遭遇不测,已经不在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纽约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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