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团长（虞龙）》胡小白

2、第 2 章

　　第二章

　　有天夜里，一只小瘸子从城市上空飞过。他是一个懂英语的年轻人，计划着和朋友们一起去国外躲避战事。他的朋友们早在六个星期前就飞往埃及去了，可他却留在了后面，因为他动作太慢，最后搭错了飞机，按理说飞机应该把他送回去，可是这战火纷飞的年代人们自顾不暇，机组人员只好把他扔在了祭旗坡。
　　小瘸子是在早春时节遇上小醉的，当时他正顺着禅达内的河小而下去追逐一只黑色的大狼狗。小醉则在岸边洗衣服。他为她那纤细的腰身着了迷，便停下*身来同她说话。

　　“我可以爱你吗？”瘸子问道，他喜欢一下子就谈到正题上。小醉对着他笑得弯下了腰，于是他就绕着她跑了一圆又一圈，并用超级柔软的手指轻抚着水面，泛起层层银色的涟漪。这是瘸子的求爱方式，他就这样地进行着，希望能把这个女孩子绕晕了，因为恋爱就是一种眩晕的感觉啊。
　　当他自己恋爱的感觉达到顶峰的时候，他停下来，“哇”地一下吐了一地。
　　于是他的这种行为艺术征服了小醉。小醉醉了。

　　“这种恋情实在可笑，”其他人吃吃地笑着说，“她既没钱财，又有那么多亲戚。”的确，那天遇到小醉时，河岸到处都是小醉的男人。

　　加入龙文章的团之后，尽管龙文章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大伙也对他不错，可他觉得很孤独，并开始讨厌起自己在恋爱中的角色。“她太不会说话，”他说，“况且我担心她不会被我的父亲接受，你看她毕竟带着风尘味道。”这可不假，一旦起风，小醉便有一点点尘土的味道。“我承认她是个居家过日子的人，”瘸子继续说，“可我和一群男人住在一起，而我的妻子也和一群男人住在一起……=_=”

　　“你愿意跟我走吗？”他最后问道。然而小醉却摇摇头，她太舍不得自己的家了。

　　“原来你跟我是闹着玩的，”他吼叫着，“我要去金字塔了，再见吧！”说完他就一瘸一拐地走了，回他的祭旗坡置气。

　　他走了整整一天，夜晚时才回到祭旗坡。“我早上怎么走过去的呢？哦，对了，早上搭死啦死啦去师部的车过去的。只可惜他晚上不可能回来的，早知道就不吵架了。”他说，“我希望郝兽医把饭做好了。”

　　这时，他看见了高大山石上的雕像一般站立着的龙文章。

　　“小爷我就不在那儿过夜，”他挑了下眉毛，高声说，“这是个好地方，充满了新鲜空气，小爷我爱这里，不爱师部！”于是，他就在看起来不怎么快乐的龙团长身边坐下了。

　　“小爷我有黄金做的卧室，”小瘸子朝四周看看后轻声地对自己说，随之准备入睡了。但就在他把手臂枕在头下面的时候，一颗大大的水珠落在他的身上。“真是不可思议！”他叫了起来，“这天怎么下起雨来了！”

　　“小醉是喜欢雨水的，可那只是她可怜罢了。下雨的话，禅达的婆娘们就都守得住男人，她也不用为了生计出卖自己了。”

　　紧接着又落下来一滴。
　　他决定站起来离开此处。

　　可是还没等他支起手臂，第三滴水又掉了下来，他抬头望去，看见了——啊！他看见了什么呢？

　　快乐的团长双眼充满了泪水，泪珠顺着他蜡黄的脸颊淌了下来。龙文章的脸在月光下可怜无比，小瘸子顿生怜悯之心。

　　“哟，谁惹咱龙团长生气了？”他问对方。

　　“我是快乐的龙团长，没有人能惹我生气的。”龙团长抽抽嗒嗒地回答道。

　　“噢！那小爷我就纳了闷了，那么咱伟大的龙团长您又为什么哭呢？”瘸子又问，“你把我的身上都打湿了，小爷我可不希望湿身在您手里哩！”

　　“以前在我假装团长的时候，”龙文章开口说道，“我并不知道眼泪是什么东西，因为那时我住在逍遥自在的黑森*林里，那是个哀愁无法进去的地方。白天鬼子们被我在树林里打着玩，晚上我在树林里领头打鬼子。沿着黑森*林有一条湍急的江水，可我从没想到去江水那边有什么东西，因为我身边的一切太美好了。我的手下们都叫我快乐团长，的确，如果打鬼子就是快乐的话，那我真是快乐无比。我就这么活着，也终会这么死去。而眼下我到了江水这一边，我认识了虞啸卿，他让我成了真正的团长，可他把我这么高高地立在这儿，使我能看见自己面前的南天门，看到所有的丑恶鬼子和贫苦人民，却不让我上战场。尽管我没心没肺的，可我还是忍不住要哭。”

　　“啊！难道他不是没心没肺的人？”瘸子对自己说。他很讲礼貌，不愿大声议论别人的私事。

　　“远处，”龙文章用低缓而悦耳的声音继续说，“远处的一条小街上住着一户穷人。她的门上挂着一个八卦。那儿有一扇窗户开着，透过窗户我能看见一个女人坐在桌旁。她那瘦削的脸上布满了倦意，一双粗糙发红的手上到处是针眼，因为她是手艺很差。她正在给衣服绣花，这是她明天要穿的，可是再绣下去这衣服只能改月票兜或者渔网袜了。在房间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放着两个牛肉罐头。罐头在发酵，它们嚷着要吃桔子。瘸子，瘸子，小瘸子，你愿意把我武装带的红色夜明珠取下来送给她吗？自从我说我要去打仗，我的行动被座上限制了，我不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