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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白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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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果然没有再下雪,等第二天长风镖局的众人醒来时就只看见了一个大好的天气。太阳懒懒地挂在空中,虽没什么温度,但照在人身上依旧还是能让人觉出几分暖意的,刮了好几天的风也忽地停了下来,整个屋外看上去就是一片风和日丽。
程青想起昨日那个抱住自己的男子,于是准备起身去当面道谢。不想刚走出屋,却被少福告知那两人已经离开。
“这么早?”程青有些诧异,这会也就日头初上,那两人若是要离去,岂不是要天刚亮就动身?
“怎么会这么急?我还想见见另一个前辈呢。”程青有些许的失望,那人的感觉,的确是很熟悉。
“恩。也许以后还会有机会的。”少福笑道,眼眶里依旧含了些许泪,于是便转了脸看向屋外,是个大好的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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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司徒谨一大早就拉了郭旭,想要出酒肆。郭旭还没睡醒,睁了睡意惺忪的眼看着司徒谨,几分不解。
“还早啊。”郭旭喃睨道。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十多年不再赶早,倒让郭旭倒是一时之间有几分的不适应。
“早?”司徒谨笑,拉了帘幛看了看窗外,没有下雪,不过积雪看去还是白茫茫的一片,“郭大少不看看天么?都已经大亮了。”
郭旭皱眉,心道这人分明就是存了心。这帘幛被他拉了个结实,又让自己去哪看天。
于是也不去理会,白了司徒谨一眼便准备再睡一会。不想司徒谨却拧了脸帕,直直地就往郭旭脸上招呼去了。
被水一激,郭旭的睡意立马消了大半。
“郭大少这番举动若是被你长风镖局的人瞅去,可是会被吓着的。”
“是么?”郭旭扬眉,既然这觉是注定了没的睡了,郭旭并不介意给司徒谨找些事做,“那司徒庄主这番举动若是被他人知道了岂不是更加地骇人了。”
司徒谨莞尔,又看了看天色,将衣物悉数递给郭旭,双眼微眯,嘴角便勾出了一丝浅浅的弧度,“大少若是不想穿,司徒谨不介意代劳。”言罢便出了手去拿那些衣服。
郭旭却是吓了一大跳,虽说十年光阴,早该习惯了这人爱戏弄自己的趣味,可真让郭旭对司徒谨此番话坦然处之,却还是少了些日子。故而司徒谨的话刚出口,郭旭便抱了衣物,瞪了司徒谨一眼,道,“还是我自己来的好,不劳烦司徒庄主了。”
司徒谨失笑,尔后却是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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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店门时才刚刚日头初上,长风镖局的众人因为昨日的事还未起,郭旭便叫小二给少福带了话,只说自己有事先走了,以后,或许是还会遇上的。
司徒谨站在一旁,着看着郭旭给小二交代,无甚言语,也并未有太多的表情。只等到郭旭说完,这才起身贴了上去,打趣道,“郭大少到还真是护得紧啊。你可没看到昨日我去给你带话的时候,长风那群人的表情。”
郭旭嘴角一抽,也不去看司徒谨,拿了包裹便准备掀帘出门,末了,淡淡地回了句,“还不是你司徒庄主咎由自取,那会是谁说死也不让我自己去的。”
“我可舍不得你和长风镖局的人呆久了,想当年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带你出来的。”司徒谨追上,从郭旭手中接过包裹,又伸手紧了紧他的披风,这才打了一个响哨。不一会便看见两匹良驹从后院跑了出来。
“走吧,听小二说这进了山可就只能靠步行了,倒时候将墨饷和追风放了就好。”
“恩。”郭旭答道,拉了墨饷的缰绳,一个翻身上了马。
“大少这风采还是一如往昔。”司徒谨轻笑着,拉了追风站在一旁,将包裹放在马背上,正准备上马,却不想听见郭旭一声轻笑。
“就不知司徒庄主的风采又是如何。”郭旭言时莞尔一笑,眸间闪过几分狡黠,紧了缰绳,双腿一夹马肚,竟是策马飞奔了起来,“不如来和郭某比比看好了。”
“哎。”司徒谨一时没反应过来,等醒时墨饷已经溅出一片白色的尘烟远奔而去了。
“这人……”司徒谨摇头,却也立马上了马追了上去,“先说好,彩头可由我来定!”
声音未消,两人却已经扬了鞭子一前一后融入了茫茫的雪景。天空似乎又开始渐渐转阴,雪,无声地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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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山,果然和小二所说一般难走,司徒谨和郭旭放了马匹,缓步而行。天空又有几分低沉,郭旭不由得皱眉。这深山,可不会有酒肆给自己投宿,看来今晚怕是又要在这荒郊住了。只是这雪若是又下了起来,终究不会是件让人舒心的事。
司徒谨知道郭旭在想些什么,也不道破,只是向他靠了靠,将头绕到他耳边,“你看这美景,今晚大少不如就从了我吧。”
郭旭一冷,挑眉看了司徒谨,身子便不着痕迹地躲了开来,“我看这荒山野岭,司徒庄主不如去找找附近可有传说中的妖魅。到时候温柔软玉,相必更得庄主心意。”
“哈,”司徒谨知那人在此事上一向皮薄,也不准备继续逗下去,打着哈哈,将话题岔开。
“对了,那朱猛以前欠过你什么?听程青的话,倒是不小的人情。”
郭旭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抬头看向远处,“也没什么,以前也走过这北方的镖,碰巧遇上他来劫镖。被我和铁衣打发走后,不想回程时却阴差阳错地救了他一命。”
“哦?”司徒谨似乎是有些诧异,“你连这种人也救?”
郭旭无奈,回身看了司徒谨一眼,“昨下午是谁说的这江湖中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若是救了他们,说不定下次会有能用着的时候。”
司徒谨语塞,却又接着问道,“那卢啸又是怎么回事?不会又是你阴差阳错救过他大哥吧。”
郭旭叹气,这算是问老底么?
但很快又笑了笑,伸了个懒腰,“也不尽然。我和他大哥算是半个朋友吧。”
“半个?”司徒谨这次是彻底惊讶了起来,“虽然早些时候也知道你郭大少交友满天下,不过这半个朋友,又是如何得来的?”
“他大哥曾经来我长风镖局借过一样救命的东西,但因为是镖物,当时没给他,还差点还结下了梁子。不过交镖之后我将一切都告诉了镖主,镖主倒是个大方之人,便由郭旭作保借给了他。后来也就算是有了交情,不过毕竟不熟,又是有利害关系,最多算是半个朋友而已。”
司徒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你所说的帐,也是指那事吧。”
“恩。”郭旭点头回道。
不想司徒谨听后却挑起了嘴角,说不出的玩味道,“原来郭大少心中账目分明。那我可得小心了,不然大少多久来和我算账,岂不是连如何死的也都不知道了。”
“你!”明知道是在开玩笑,但郭旭还是有几分急了,瞪着司徒谨看了好一会儿,才松了神色,嘴角也是一挑,“也是,今晚司徒庄主就一个人睡吧。”言罢便不再看司徒谨,转身向前走去。
“哎,哎……”司徒谨赶忙追上,下意识地给郭旭紧了紧披风,又站在了风口上,挡了一部分的风,“我不是开玩笑的么。哎,郭旭,你先别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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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果然又下起了雪,两人在山中也寻不到投宿的地方,只得找了根粗大的树枝,翻身上了树。这种大雪的天里想要烤火取暖,倒不如说用内力来得省力。
于是司徒谨将自己的披风垫在了树枝上,又从包袱里拿了几件厚实的衣服搭在身上,抱了郭旭,便沉沉地睡了。
冬天的树林里很安静,即便是偶尔的一两声声响,也很快地淹没在了银色里。
只是司徒谨在看着郭旭熟睡的面容时,不由得开始担忧起这次的路途,究竟能不能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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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司徒谨醒得很早。
虽说树上睡觉可以避免一些野兽的袭击,而且即便是有敌人来袭,也能有个准备。不过相对于地面的空间,树上可就狭小了许多。司徒谨抱着郭旭睡了一夜,又怕他被自己翻身打扰,竟是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到底。等到天空再次泛白的时候,手脚竟是麻木到了毫无知觉的地步。
司徒谨看着还在睡熟的郭旭犹豫了几分,还是下手摇了摇他,想趁早赶往玉衡岭,不想却是没有摇醒。司徒谨不放弃,又低声在郭旭耳边唤了一声。
只是脸还未接近郭旭耳旁,不太正常的温度便将皮肤周围也抬高了不少。司徒谨心下大惊,赶忙抬手摸上郭旭的额头,发现温度果真不正常。
“郭旭,醒醒。”司徒谨急了,又轻轻晃了晃郭旭,不停地唤道。
郭旭终于在司徒谨的叫声中朦朦胧胧地睁了眼,却只看了司徒谨一眼,便又准备闭上眼继续睡去。
司徒谨却并不想让郭旭在这冰天雪地里继续睡,赶忙将他唤住,“别睡了。又有些发热,我们还是找个地方让你休息的好。”
郭旭几分不情愿地睁开眼,小声说道,“还是再等等吧,今天就可以到玉衡岭了。”
“可是你在发热。”司徒谨回道,语气中有不容反抗的冰冷。
郭旭却笑了起来,“反正也是常事,你不也习惯了么。干嘛那么大惊小怪。况且,包袱里还有药,一会就好。”
司徒谨被郭旭的话噎住,却依旧不愿意改变自己的决定。只道,“那白狐又不是寻常之物,岂是到了玉衡岭就能寻到的。”心下思量了番,抱着郭旭跃下树枝。
到了地面,司徒谨让郭旭微微靠在树旁,顺手又将自己身上件外套脱下垫在了后面。郭旭失笑,感情这司徒谨,还真将他当了病人护了去啊。不过转瞬一想,这十几年来,司徒谨不也是这般下来的么,既然自己也不愿再去改变什么了,也就只能这般了。于是顺了力道靠在一旁。看着司徒谨飞身上了树,将披风和包裹取了下来。
吃过药,又吃了些干粮,郭旭奈不过司徒谨的话,只得同意先找个地方休息。听昨日小二和程青的话,那玉衡岭里似乎是有座隐贤山庄,附近也无它处,便思量着先去那看看。
司徒谨收拾好一切,转身却见郭旭站在一旁含了笑看着自己,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就是再笑,这事也只能这么办。”
郭旭白了司徒谨一眼,哑然道,“怪不得司徒庄主当年想篡位,原来从来都是不讲理的。”
司徒谨走过去,将手中的衣服披了一件在郭旭身上,直到对方看来的表情已经和看怪物一般,这才停了手。审视了眼前这裹得几分看不出身形的人,满意地笑了笑,“那是自然。不然任着你郭大少的性子折腾下来,我可不敢保证还能有没有命在。”
“是么?”
司徒谨点头。
“那下次试试好了。”
“行。不过这次你得先听我的。”司徒谨知道郭旭是不希望自己替他担心,只得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心下,也不免有些后悔起这北上寻狐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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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到隐贤山庄的时候太阳刚过正午。这北方的冬天果是一阵一个模样,早些的时候还飘了几片雪花,此时却已经太阳当空。
司徒谨中途不放心郭旭那样在雪地里走,也不顾郭旭反对,弯腰抱了他便发足了力向前狂奔。隐贤山庄门口的两个守卫只觉得一阵风从脸前刮了过去,便什么也不知地相互对看。
“刚刚,有人过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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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谨抱着郭旭几步轻点上了台阶,又凭空在一旁的梅梢上点了一点,转身便上到了百阶台。回身看了看身后的山路,倒是对这主人几分好奇。回头时正好碰上郭旭一脸要吃人的表情,只得讪讪地笑了起来。
“司徒庄主这样闯进来,就不怕被主人当了小偷捉了去?”终于被司徒谨放到了地上,郭旭几分好气,但一时又找不出话来,只能不满得嘀咕了一句。
“他们若是有这能力,大可放了手脚来试试。”
郭旭并不怀疑司徒谨的武功,刚刚那燕子三抄水若是使在平地里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可司徒谨却是抱了自己,又是在梅梢那种软处借的力,其间的难度,大的可不是一点两点。
正想再回道,不想那山庄的守卫却是发现了两人,话也未说便团团地围了上来。
“呐,现在可就要看你司徒庄主的了。”郭旭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站在一侧,眼神几分清澈,脸上却因为高热的原因多了几丝红晕,看去倒是一脸的幸灾乐祸。
司徒谨摇头,也不知是笑还是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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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守卫将二人团团围住,却无人开口,司徒谨正觉纳闷,便听见越过人群传来一声问话。
“你们是何人,竟敢来闯我隐贤山庄。”
那人的声音雄浑,却总让人觉出几分浑浊,并不如司徒谨那般的好听。
司徒谨抬头循着声音望去,就见一个中年男子提了剑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表情满是警戒,想来是这群人的主子。
于是司徒谨清了清嗓音,微微一拱手道,“在下司徒谨,冒昧闯了贵庄,还望阁下不要介意。”
“司徒谨?”那人有几分的迟疑,似乎脑中并没有这号人物,一时也拿不准来人究竟是为了何事。
“不知阁下此来意为何事?”
司徒谨微微一笑,错开了身子,将身后的郭旭露出了一小部分,这才又回道,“我朋友身体有些不适,找了大半日,只找到了这隐贤山庄,故而未曾通禀便闯了进来。”
“原来如此。”那人此时也才看见郭旭,就见他脸色透着几分病态的嫣红,见自己看去时抿嘴一笑,却是有着说不出的风采。但那人,似乎……
“既然如此,那就请进屋再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