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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纷出(下)(已修) ...

  •   “喑儿连姐姐也打?”
      “殇儿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主人有令,三日内结果了老贼!”
      “正合我意,”琴喑拍手道,“殇儿姐姐,这府上后院的荷花池中有老乌龟从乡人那里搜刮来的财物,你和落儿姐姐先行取来带回日暖阁,日后还与大家,这里有个密室,我留下探探究竟,也正好亲手结果了那只乌龟。”
      “也好,你自己多小心。”歌殇与舞落跃出房门,直奔后院。
      琴喑在黑暗中一步步摸进内室,才迈了两步,便听得有细微的声响,好似有千万支箭即将破发却又被什么羁绊着无法射出而剧烈震动着一般。琴喑立在原地不动,深吸了口气,取出怀中的火折,点燃了,四周亮起的瞬间,愕得她险些栽倒在地,内室居然躺有几具女尸,显然都是一些试图逃出密室的少女。
      琴喑勉强遏制住自己因愤怒而狂跳不止的心,俯身拾起一只绣花鞋向前方用力抛将出去,刹时乱箭齐发,足有千万支,嗖嗖之声仿佛能将这沉寂的空气也撕裂。待一切平息之后,彩琴喑又试探性的向其它方向扔出探路石,皆有不同暗器袭来,当下心中一沉,没了主意。
      良久,她定了定神,向左略微移了半步,手却似乎拍上了什么器物,眨眼之间,一十三把弯月钢刀平飞而出,迅如闪电,琴喑身手毕竟敏捷,急俯身就地滚过一圈,可那钢刀竟如长出双眼一般,平撞上对面的墙壁又回旋而来,直刺地面。琴喑愕然,加快了翻滚的速度,两手缩在身前,护住胸口。一道明厉的刀刃的寒光飞掠眼角,一缕青丝自脸侧荡下,那种细微的瘙痒感让琴喑的心顷刻间跳漏了数拍,惊恐之余,肩头一阵剧烈的痛感又让她止不住大呼,温热的液滴溅上她的鬓角,又顺着额际流下。
      那利刃切割空气的呼啸之声终于停下,琴喑早已无力再躲闪,缓缓坐起身子。火折已然熄灭,眼前一片漆黑。摸索着伸手轻拍身边的地面寻找被滚落的火折,谁知四周突兀地轰然塌陷,带着她一起跌落下去。
      眼前骤然变亮,房内灯火通明,琴喑的心稍稍平和了些,举手拂上肩头,满是鲜血,好在刀痕不深,上些药应该不碍事。伸手扶住身边的桌案,立在那里喘息着。
      最初只是烛光的轻颤,转而桌上十几盏灯台猛烈晃动起来,琴喑大惊,缩手后退,双目紧紧盯着桌案。灯台下爬出无数嗜血的毒物,殷红色的血蜘蛛足有拳头般大小。琴喑忽而嗤笑起来,这样周密的机关实是少见,即使第一重机关逃过了也难免会流血,到了这里,自然便成了这些家伙的腹中餐。只可惜这老乌龟太过自信,他怎可能毒过自己,在冰川之上练过冰蛤的琴喑。
      琴喑从怀中取出一金丝镶边的青紫色瓷瓶,拔开塞子,将其中的药粉漫天地撒将出去。这不过是最普通的驱除毒物的药粉,调制者甚至连名字都不屑起予它,可就是这样的药粉竟已让大半毒虫死掉。
      余下的些许蜘蛛仍一点点向琴喑逼近,待它们即将爬至脚下,琴喑才毫不在意的从袖中抖出几条小指般粗细的蜈蚣,自己则靠在身旁的柱子上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两种毒虫之间的斗争。不多时,地上便辟辟卜卜地响起一阵爆鸣声。
      “啧啧,果然厉害,居然是两败俱伤。”琴喑轻叹了一声,随即轻踮起脚尖,从那满地的“尸体”间一步步跳过,向深处走去。
      刚刚的胜利让琴喑心中不免有些得意,还未及思考便举步踏入密室深处,霍地一声满地银光乍起,琴喑急收步踉跄后退。地面上齐齐直立着数把利刃,剑锋犀利,闪烁着刺眼的光芒,每两柄剑间的距离不过两寸。
      琴喑还在恍惚之中,忽听得身后一阵狂野的大笑:“居然可以活着闯进密室,本老爷倒是要看看你如何活着出去!”
      “老乌龟,你的死期到了!”琴喑顿时清醒,回身旋起,双脚蹬上墙壁,飞身的一瞬,双袖中两条白练飞出,直缠上那人脖颈。
      那人竟不慌张,抬手拍向一边的桌案,琴喑霎时眼前一黑,白练被硬生生地撕扯断裂,青紫色的帷帐漫天铺来。
      “想不到这府衙内竟有如此机关,老乌龟,你倒真会保护自己!”琴喑讥笑着,左袖用力拂过桌面上的烛台,袖口处带出火光,转身近前,一股气流自左袖喷出,推动着那团火直逼帷幔,立时烧个精光。
      刘老爷骇得不住后退:“来人啊,快来人!”
      “来什么人,这里是密室,你设得那些个机关,衙门的那几个蠢才谁会进得来?”
      “你,你到底想要什么?”刘老爷退至墙角,不停地打着哆嗦。
      琴喑不禁扑哧一笑:“这会儿害怕了,刚才怎么那么威风?我要什么?我要你的命!”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刘老爷咚的一声跪在琴喑面前。
      “饶命?那些被你害死的少女的命怎么办?”琴喑举手,用力拍下。
      刘老爷眼珠霍地迸出眼眶,血流混合着乳白色的脑浆不停地自脑颅内涌出,嘴巴夸张地张着,砰然倒地。
      琴喑倒吸了口气,拍了拍手叹道:“怎么死相这么难看,真恶心。”
      琴喑收了机关,踏入密室,却发现其中并无被抢来的少女,恨恨地踢开卧在墙角那老贼的尸体,顾自回了日暖阁。
      月光还是宁静的撒向了这被夜幕笼罩的黎都。那血,那伤,那尸体都如未曾发生过一般。琴喑急行于这样的街角心中本应是如往常般除恶扬善后满满的喜悦,可不知为什么除却这欣喜之外竟有些怅然。那个叫刘义的衙役傍晚所讲过的话莫名的回荡在她的脑海中,只是身上的钝痛由不得她多想便加快了脚步,走进日暖阁中。

      那水蓝色的纱衣此刻被血染成了黑紫色,缨儿小心翼翼地将琴喑肩头上的衣服剥去,露出那道刀痕,将一小瓶药粉撒在伤口上。
      “谁人能将喑儿砍伤?”歌舞二人斜倚在床榻上看着琴喑被药物刺激痛得五官扭曲却还不停的抓着眼前的酥饼送到嘴里,不禁笑道。
      “姐姐们又拿我说笑。”琴喑吞了食物,不满地呢喃。
      歌殇走到桌前,接过缨儿手中的药瓶:“这里有我们来就好了,方才落儿救回的那些人你去分她们些财物,送她们回去,主人这几日就要回来,有她们在我们大家都不好做事。”
      “缨儿这就去办。”紫衣娃娃几步跳出房间,下了楼去。
      “落儿姐姐,你是如何找到那些人的?那老乌龟好像早有预谋似的,在密室布下了陷阱,而且关在那的人也被转移了,还害我被砍伤。”
      “还不是你的那株玉海棠。”

      启明星刚刚升起,天空还泛着湿湿的雾气,树枝被积雪压弯低低地垂着,那轮新月的光渐渐淡去,融入天际。一阵劲风猛然吹开窗子,卷入团团飞雪,室中的炉火轻轻摇曳了火光,转眼一切又归为静谧。
      “黎明以前将那老贼的尸体处理掉。”
      “素音三女明白。”

      清晨那场大火烧得比天外那初升的旭日还要红,街道上流淌着融化的积雪,细流在城池外汇成溪水。不住地有飞鸟从墙内逃出,沉寂的黎都在顷刻间喧腾。
      人们奔出院子,狗儿狂吠着,萝卜青菜时不时夹杂着灰暗的羽毛漫天飞舞。
      “衙门起火了!”
      “那老家伙终于被烧死了!”
      “老天有眼啊!”

      阮三娘睡眼惺忪地推开日暖阁的大门,一群孩童抱着皮球高声叫着从城南跑向城北,不时还有些老人提着灯笼走过。
      “这位老伯,请问发生了什么事,大家如此高兴?”
      “啊呀,衙门起了火,烧死了那姓刘的,听闻今日漠北的千肃老爷便要来我们黎都,真是大快人心!”老人的双眼笑得眯成了线。

      这一日,黎都的百姓仿佛过节一般,张灯结彩,衙门的朱漆大门重新粉刷了一遍,雪千肃从漠北一路被迎进了黎都。
      素音三女穿梭在这节日般的街道中,隐隐的却听见不合时宜的哭声。只见一位身着粗布相貌却姣好的妇人左手拉着大约五六岁的女孩,右手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坐在角落里伤心的哭着。
      歌殇不禁皱皱眉头走到妇人身前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奸贼被除不是件喜事么,姐姐为何者这般模样?”
      “姑娘误会了……,我丈夫本是府中衙役昨日逢那老爷之命守夜,却没想……竟为救另一同僚……被烧成重伤……”妇人抽噎着,“本就家境贫寒,孩子他爹已经不行了,邻居说我们是为坏人做事把我们娘仨儿赶了出来……没脸再回去了……”
      舞琴俩人彼此看看,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小女孩却倔强的说:“娘,爹爹是好人……爹爹不是说过他当了捕头就会做大侠帮很多人么……,爹爹真的是好人,好人……”
      妇人已然泣不成声,那三人竟觉得如此乏力。
      “你爹爹是叫刘义么?”舞落抚摸着女孩的头轻轻地问道。
      孩子与妇人听到这名字点点头,眼中都闪着光芒,只是随即又黯淡下去。
      “我们曾和刘捕头是旧相识,很敬佩他的为人,这些银子不多却也够你们安家落命的了。” 舞落将装着银子的锦袋放到妇人手中,弯下腰对女孩道,“孩子,你爹爹是个好人,长大了你也做个好人做个女侠好不好?”
      舞落的话语和笑容让女孩刹那间失神,之后便重重的点头。
      三人起身回阁,在喧嚣的市井中却拥有不一样的情绪,就连她们自己也不懂那压在心底莫名的疼来自于那里。或许只有多年之后,她们才会真正懂得,那份沉重是源于对生命的敬重,对世事的慨叹。

      “三娘有一事不明,不知主人可否明示?”内廷的火炉中木炭被烧得噼啪乱响,映得室内红红的一团湿气。
      “但说无妨。”男子立于窗前,一头墨发被夜风撩动,月的清辉洒在他冷俊却不失柔和的轮廓上,有些模糊。
      “三娘以为,琴喑的功力乃是素音三女中最弱的一个,况且歌舞二人办事周密,也是您最得力的助手,为何主人会选择琴喑护送公子?”
      “琴喑的确武艺不精,行事作为又颇具孩子气,所以才让她经历此番历练,城儿他毕竟要成为一国之君,若凡事都被别人办好,要他何用?更何况歌殇精通用兵之道,舞落通晓玄术之法,自然要让此二人回漠北领兵卷云骑在外协助城儿攻打神郡!”
      “主人英明!”三娘拜道。
      “雪庭已离开五莲峰,此刻正赶往神郡,先令歌舞二人带着你手下那些人回漠北练兵,待庭儿杀了慰边侯夺了兵符再让他们出发。”
      “三娘得令。”阮三娘拱手,轻轻退出房门,随即向舞、歌、音三人交代了尊主的指令便留下她们三人话别,几日后这情同手足的姐妹就要分开了。
      三人却没因分别而懊恼,或许这样更有助于她们的成长,更何况也只是一时而已。三人仍是一如既往的快活放肆着。
      只是在这一刻起,命运的齿轮才开始真正的转动……在之后的岁月中她们所经历的既有那不可承受的生命之重,更有那恍若隔世间无法放下的命运之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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