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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决赛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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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杯决赛当天,场馆人山人海。
我废了吃奶的劲才从一群狂热动物中挤出来,找到自己的位置,手上可怜的门票都被挤成了咸菜。
好累啊!
我往座位上一摊,一脸死相,不想动弹。
双方球员都没入场,观众倒是已经提前激动起来了。
前排有两个女生凑在一起,兴奋地叽叽喳喳。
“我的好大儿懒羊羊什么时候出场!”
“好期待懒羊羊的三分球啊,可爱炸了。”
“斯哈斯哈,想想就母爱变质。”
我:“……”
感觉身边飞满了裤子。
我默默抬手,拍了张场馆照片,给虎翼发了过去,然后打字。
[猫可可:你觉得你会有妈粉吗?]
虎翼居然秒回了。
[虎翼:?]
[虎翼:什么怪问题。]
[猫可可:(猫猫吃手手.jpg)]
[猫可可:还有多久开始啊。]
[虎翼:快了,准备入场了。]
[猫可可:加油!(猫猫撒花.jpg)]
[虎翼:好。]
[虎翼:(猫猫击掌.jpg)]
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收起手机,专心致志地等比赛开始。
这个时间,观众基本上到齐了,只有我身边还有个空座位。我寻思这位是不是路上被什么事耽搁了,或者干脆临时被老板抓回去996。
很快,我就无暇想这些了。
因为两支队伍进场了。
“首先,让我们欢迎以防守著称、今年又加入一员得分猛将的——烈虎队——”
我和无数观众一起朝侧门看去。
首先踏入场地的是最为娇小的虎翼和虎小雪,接着是如两座小山般的虎山和虎虎,最后是虎天和虎威。
有虎翼在,烈虎队的成员我基本混了个脸熟。
扎着脏辫的少年站在队伍最前头,宝石红的眼眸如两团火焰。我很快注意到他脚上换了双新鞋,看样式,还是先前他在那家运动品牌店看中的那双。
也不知道他怎么搞到手的。
小老虎昂着下巴,一副桀骜不驯且信心满满的模样。忽然,他微微偏过头,朝我这边望来。
他的眼睛先是微微一黯,又在看到我时亮了起来。
此时场馆充满了欢呼和尖叫声,我的嗓音他估计是听不见的。
所幸我早有准备,朝他微微一笑,掏出了定制的灯光立牌。
[虎翼LOVE!]
虎翼:“……”
小老虎的耳朵刷地一下红了。
他强装镇定,别过脸不再看我,表情羞耻中混杂着无奈,尾巴倒是不受控制地摇了起来。
看来还挺高兴嘛。
我当正主默认了,淡定地把灯光牌调成自由炫彩模式,混在粉丝群中挥舞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来吧虎翼!让社死来得更猛烈些吧!
接下来进场的是守护者队。
看到这群我再熟悉不过的羊和狼,我终于生出些“这真的是喜灰世界啊”的真实感来。
在电视上看守护者队,和现场看守护者队,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电视直播仍然隔着一层屏幕,而当我坐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到曾经的2D小羊成为立体的、活生生的存在时,心头的复杂情绪难以言喻。
上辈子我离世时,曾一度统治种花家动画的喜羊羊系列已经很久没有出新电影了。网络上一提起它,要么是玩“吸氧羊”烂梗的、要么就是对“低智动画”的谩骂。
但它确实是我的童年。
我妈妈在我小时候陪我看过喜羊羊,直到我步入社会了,她仍然依稀记得“那个拿平底锅揍人的红衣狼”。
……喜羊羊现在又变成了什么样子呢?
我托着腮,注视着守护者队。
如果我还活着,说不定就能看到了吧。
……
很快,比赛开始。
在最开始的争抢球权后,球权归到了烈虎队手中。
拥有强大力量的虎山,一上来就给了守护者队一个下马威。
在守护者队还没反应过来时,虎翼从队友中接过球,几个利落的转身过人,跃起,拨球,球便稳稳地落入篮筐中。
开局先得2分!
骤然爆发的尖叫声几乎要将场馆掀翻。
几只小羊和灰太狼最开始还有些懵,但很快便调整状态,把比分追了上来。
比分咬得胶着,遇上对手的虎翼也兴奋了起来,目光灼灼,脏辫飞扬,浑身肌肉彻底放开,身形快得只能看见残影和甩下的晶亮汗水。
一球进了,他落地后,嚣张地朝喜羊羊勾唇,屈起的手指带着股放肆的狠劲,敲在侧头上,嘴里说了句什么。
我猜是体育竞技必备的赛场垃圾话。
我看得认真,丝毫没察觉身旁的空位上坐上了人。
直到我的肩膀被轻轻拍了拍。
“诶,小姑娘?”一道粗犷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你是不是小翼的朋友啊?”
我愣了愣,抬头,看到一张挤出了和善表情的老虎脸。
见我有些发懵,这只壮硕的大老虎摸了摸脑袋,笑呵呵地说:“哎呀,我是虎翼的爸爸啦。”
原来是这样!
我恍然大悟,立刻摆出乖孩子的模样:“叔叔好,我叫猫可可。”
“知道知道,我听小翼提起过。”虎翼爸爸笑道,“谢谢你照顾小翼啊。”
“哪有哪有。”我客气道,“都是朋友嘛,应该的。”
虎翼爸爸看着又高又壮,凶巴巴一只,实际却相当和蔼。
他注意到我手里的板子:“这是……?”
“这个是应援灯光牌啦,上面的字很大,方便虎翼看到,可以给他加油打气。”
我给虎翼爸爸解释,并开始不遗余力地安利我的“虎翼快乐社死牌”。
“现在这个是炫彩模式,摁这个按钮,还可以切换氪佬土豪金、迷情基佬紫、猛男必备粉……您要不试试?”
我兴致勃勃地给虎翼爸爸介绍完,便把“虎翼快乐社死牌”塞到了他的手里。
虎翼爸爸学得很快,几分钟后,他已经开始疯狂摇摆应援牌,混入无数粉丝的应援中。
于是,当虎翼再次瞥过来,看到的就是兴高采烈地举着粉嫩嫩的“虎翼LOVE!”的他爸,以及在旁边起哄的我。
虎翼:“……”
社死plus。
……
最终决赛打得如同坐过山车那般九曲回环,相当刺激。
看到守护者队在最后0.5秒的绝境中险胜时,我和虎翼爸爸都不由发出一声遗憾的叹息。
这并不是能力的差距,双方都拼尽了全力,差的只是那么一点点的运气。
守护者队实至名归,烈虎队虽败犹荣。
比赛结束的时候,虎翼爸爸就匆匆起身找虎翼去了,甚至忘了把应援牌还给我。我想了想,反正本来就是给虎翼做的,干脆放他那儿了。
就算拿回来,我估计也用不着了。
顺着人流离开场馆时,我忍不住再度瞥了眼球场通道口。
通道口处,虎翼爸爸抱着“虎翼LOVE”应援牌,望着自己的儿子,目光温柔又骄傲。
虎翼背对着我,攥紧拳头,肩膀一耸一耸。
我笑了笑。
再倔强的小老虎,在爸爸面前还是会忍不住抹眼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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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人流离开场馆后,我路过张灯结彩的周边纪念品店,在不远处的一条小巷中停下。
这条小巷连通两端,一边是体育馆和商业街,另一边则通向灯红酒绿的酒吧街。
小巷狭小,墙面灰漆脱落,脏污的管道和电线如无规则生长的树枝一般,张牙舞爪地横在头顶上空。
两头隐隐传来各异的闹腾人声。
我独自一人站在沉寂的小巷中,安静地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
先响起的是来电铃声。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昏暗的小巷被手机屏幕的荧光照亮一角。
看着来电人,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通了。
“喂?”
“喂。”电话中传来少年略带鼻音的沙哑声音,“你在哪里?”
“怎么啦?”
我反过来问他:“你爸爸呢?”
“我爸先回家去了,队里其他人去吃庆功宴了。”虎翼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笑意,“你的破牌子还在我这儿。”
我故作不满:“什么叫破牌子!你一个打篮球的,就是不懂艺术。”
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听好了。它叫做——‘虎翼快乐社死牌’。”
虎翼:“……”
虎翼冷漠:“哦。”
“好冷淡呐。”我抱怨道。
虎翼:“……所以你什么时候把它拿回去?”
我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头:“我不要了,送你了。”
“祝你以后每次看到社死牌都能想起美好的今天,以及让你社死的好同桌。”
“……”
虎翼久久没有说话。
正当我以为他要被我气得挂电话时,他突然叹了口气,开口道:“我在纪念品商店。”
我愣了愣。
“之前说好了一起要买我的玩偶。”他自顾自地说,“我会等你。”
我沉默了。
嘈杂的人声和汽车的鸣笛声渐渐远去,耳边唯一留下的只有少年清晰的呼吸声。
我忍不住出声:“我……”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自巷子另一头传来的沉重脚步声。
我扭过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肥头大耳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走进小巷,一进来,便把逼仄的小巷给挤占了大半。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浓重的酒臭味。
他的猫耳朵动了动,小得几乎看不清的浑浊眼球看向我。
与他对视的刹那,我近乎沸腾的心脏瞬间奇异般冷静了。
他咧开嘴,歪歪扭扭地向我走来,嘴里骂骂咧咧:“妈的,居然……还敢出现在老子面前,可算,嗝,找到你了……赔钱货……”
电话那头的虎翼听到了,顿时警惕起来:“猫可可?你那边什么情况!”
我盯着逐渐靠近的身影。
“没事,只是一个醉酒的流浪汉而已,我绕道走就好了。”
我语气轻松地笑道。
“我先挂啦,待会儿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