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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第一六零章 奈何是非敲门 ...

  •   车夫勒停了马,此处驿站早悬明灯,十分奢侈的是,寻常驿站多用纸糊的大灯笼高挂,而此处的驿站却用的是琉璃灯盏,不可谓之不华丽,不过想是天子脚下,便也可以理解。

      驿站外守驻着一位器宇轩昂的青年男子,蓄须,长眉,缠了脚絣护膝,踩着双麻鞋,腰里挎着一把雁翎刀,是军中制式,见余何意等人的车子到此,他两眼一凝,盯住了车夫。

      那车夫老练的跳下车来,牵着马,走到驿站门外,冲男子叉手福身,敬问道:“军爷,但不知此地可留宿吗,小人们赶路到此,没地去处,万望方便。”

      说罢,就冲人深深地低下头去。

      那男子向车厢扫过一眼,中气十足地问道:“是什么人,做什么的,留宿的规矩都知道吗。”

      车夫连连点头如鸡啄米。

      “知道,知道,车中只有咱家的一位少爷和他的老仆人,都是良家,不曾混迹什么山林匪寨,我们从雍州长乐来,去长安走亲,亲戚住在长安城东西门巷的甜水井,姓柳,这是路引,请过目。”

      应答如流,这是早已吩咐过的前情,余何意在车厢内偷笑,车外的问答,一字一句自然都入武林人的耳目,包括那句老仆。

      南昭文闭目养神,全无杂念,也丝毫不为此动怒发气。

      男人接过路引,又自怀中掏出一张羊皮书,把路引上的章印对过,姓名籍贯都悉数抄录下来,遂道:“今天算你们运气好,驿站里没有官员士兵留宿,多出来几间上房,三两一间,要几间?”

      他抄完了路引,走到马车旁边,喝道:“都下来吧,马我会给你们牵到马厩里去,吃的食料要什么样的?黄豆干草一百文,干草五十文,枯草三十文。”

      车夫在一旁听得咂舌,这要价,可是真敢开口哇。

      但也没有办法,像这等官道上的驿舍原来是不收容行商过客的,只收容传递军事情报的防卫军,及其走马上任的官员食宿,可是凡驿舍递铺中的差役巡兵,其粮饷俸禄,都由各县衙自管。

      发展到后来,驿舍中的支出俸禄,都一应自理。

      这样一来,诸多驿舍无以为继,只能私下收容行商留宿,收取宿金,以供给自用。百姓们晓行夜宿,星夜奔驰,住在驿舍中自然多加一层放心,不必担忧睡到半夜子时,就被人剥了手足抢夺钱财。

      如此,驿馆有了收入,行商有了保障,两下满意,民不举官不究,也就无人来管驿舍私下买卖之事了。

      余何意下得马车,将一袋子银两,顺手丢进那差役怀中,口里道:“要两间上房,一间平房,喂马黄豆干草,住止一晚,军爷点点钱数可够。”

      那军爷迎面先被一袋子钱砸了个满怀,刚想发怒,闻说要上房及黄豆干草,知他是个阔绰子弟,心中先去了几分怒火,低头一看袋中都是雪白的敲丝细银,怒火又去了几分,再看余何意背负黑黝黝一柄长剑,俊眉星目,器宇不凡,走动间龙行虎步,却悄然无声,就算不是江湖中人,也知道他这等的利害,心中怒气便倏忽全散尽了。

      笑道:“够了,都进去吧,晚间要洗浴时可以到侧厢房去,那里有个汤池。用饭等一下有人送来,驿馆戌时闭门,无军令政事不开,你们夜间不要走动。”

      余何意听他说了,都点点头,示意在听,且很认真的样子,实际上全没过耳,虚应一下罢了。南昭文跟在身后,也是唔唔啊啊的敷衍一通,胜在银子给的够足,那差役并不来管他们的态度。

      三人进了房后,各自收拾收拾,用过菜饭,都就睡也。

      余何意睡到子时过半,忽然神机一动,自醒了,走到窗外见繁星漫漫,略有所悟,便在床榻上盘膝而坐,运起功来。

      约是清心经转过两个周天时,屋舍上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一路由北到西,靠近余何意这一间,余何意睁开双眼,侧头倾听,到头顶上时,动静没了,他闭目摇了摇头,心中叹道,枝节不自我中生,烦恼都从外间来。

      下一刻,只听当啷一声,是窗牖的木栓落地,随之吱呀一声,一个纤瘦的身影翻将进屋,还没等她站稳停当,就感到颈间传来一丝凉意。

      余何意举着听锋剑,横在两人中间,偏头看向面前的女子,正是白日间,在茶棚中与人争座的姑娘,那个令人印象深刻,长得不出色的素衣女子。

      “你是谁?”那女子低哑着声音开口。

      余何意听见这一问时,几乎要失笑出声,你深夜闯入我的房内,还质问我是谁?早知有此一遭,倒不如白日里把热闹看全了再走,免得现在被人撞上门来,还得从头问起。

      “那你又是谁,来这儿干什么?”

      女子略略偏头,脸色有些焦急,说道:“江湖救急,我一会儿再跟你解释。”

      她一语道罢,就往余何意的床榻上一纵,直钻入被窝里头,把头也蒙住了,余何意瞠目结舌,一时不知是怒是惊,正犹豫间,外头乒铃哐啷,传来震雷般的响动。

      余何意便走到窗口一探,见底下已悬起火仗,两个差人正在那里搜寻,其中一个便是晚间收钱的军爷,他靸着鞋,披着外衫,挎着军刀,在底下转来转去,嘴里喝道:“是甚歹人,敢来天子驿撒野?”

      此处驿站最近长安,故而都叫它天子驿,其实也是诨名,官府上的册子里写的是龙崖驿,取自邻壁龙崖隘之名。

      底下差人转过几圈,都不见人,悻悻去睡了。

      余何意坐在桌前,斟过一盏茶来,向榻上女子问道:“人走了,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那女子探头一听,确实别无人声了,方才下榻来,余何意刚才看的不真,如今借着月色相看,才看见女子右肩处有一道尺长的刀伤,还在汩汩流血,如此伤势,难为这女人说话还算流利,余何意挑了挑眉。

      那女子便哑声道:“有没有包扎用的伤药?”

      “刚才我不拆穿你藏身在此,就算救了你一次了,那么再向你提供伤药,又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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