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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第一五九章 我自独善其身 ...

  •   走近了看,这茶寮实在简陋,棚子很简陋,松枝铺顶,稀疏可见。棚下用两截老树桩搭着一口铁锅,锅里咕咚咕咚,冒着泡,溢出浓酽酽的茶香。

      往锅里看时,余何意看见里头翻滚着乌色的茶叶,梗与叶都有,还有别的不知什么玩意儿,一锅粥似的,沸腾着。

      左边支着一杆竹子,挂着一搭素麻,麻布上歪歪斜斜地写着几个字,‘大碗茶,三文’

      一个驼背的老头坐在树桩后边,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棚里三三两两的人都在喝茶,也有些盘盏小碟的,呈了不知名乌黑的菜,但好像极香甜味美,吃起来没停。

      有人在喝茶,一碗接着一碗,也有人在闭目养神,过过中秋,炎热的暑气渐退,秋日的风愈发凛冽啸扬起来,日头已不再毒烈,譬如现在,风呼呼摇摇,吹的棚子吱呀作响,秋高气肃。

      车夫在棚子外探看一眼,叉手弓腰,问道:“老茶翁,打两壶茶来,要两碟小菜。”

      说完,他掏出十五文铜板,那驼背老头挑眉看了一眼,摆摆手,笑呵呵地说:“茶不按壶卖,按碗,一碗三文,小菜五文一碟。”

      车夫回身看一眼,看到余何意正站定了脚,南昭文坐在车厢里老神在在,一时不敢动问,没奈何,只央求老头道:“棚子里没有座儿了,端茶碗也太费事,老茶翁行个方便,千万舍我一个茶壶用用,只要一个也行。”

      他又掏出五文铜板,合共二十文,一齐递过去,那老头站起身来,摇了摇头,又摆手。

      “客官休要难为老朽了,实是没有备茶壶物事,给多少钱,咱也变不出来一个茶壶啊。”

      余何意等的不耐,踱步走将过来时,正听见后半段话。

      “没有壶拿碗装了也是一样,打三碗茶来吧。”

      老头就应道:“好,好。”

      手脚麻利的拿大勺打了三碗茶粥,那车夫接过其中一碗,快步往马车走去,是给南昭文送茶去了,不过在车前说了几句,不知说的什么,又原样端呈回来。

      余何意问道:“怎么,他不吃?”

      车夫答道:“老先生说不大口渴,且赶过山岭去再做计较,教您快快吃了好上路。”

      余何意瞥了瞥车厢,无奈道:“行,行。”

      先喝了一口,这茶粥微咸,滋味不差,卖三文一碗算得上厚道,尤其在这种荒郊野岭的破地方,赶路途中,喝的上一碗热茶,实在是一种享受。

      车夫便也小口小口呷了起来,两人就站在棚外不远,慢慢地喝茶粥呢,棚子里忽然闹将起来,余何意一时兴起,贪看热闹,走近了几步。

      只见棚子里一个中年络腮胡男子,带着顶斗笠,脖子上挂着老长珠串,手边放着柄戒刀,另一个站在桌旁的女人,穿的很素,一身上下都是黑,正因为全身黑色,对比出她的肤色更白,她的眼睛不大,黑白分明,长得并不出色。

      “让开。”

      女人张嘴,声音很低哑,嗓子像被粗砂纸摩擦过似的。

      “老子就不让,你待怎地?”

      “你在这里喝了一碗茶,坐了三刻钟了,还不让开,是要在这儿安家吗?”

      女人犀利的话语如一柄尖刀,直剥开男人的面皮,使他涨的紫红,周遭的几个行商都哈哈笑起来,有的还在起哄,让那女人坐他腿上。

      余何意看的饶有意趣,在想,这中年男子的戒刀是佛门样式,珠串也是三宝佛珠,当与佛教有些干系,可是看他并没剃度,一头乱发,俗家弟子?

      男人被起哄不住,执刀起身,喝道:“老子坐了几刻钟干你鸟事,小娘皮快滚开,不要来搅扰我吃茶,小心我的刀不长眼。”

      那女人见他霍然起身,当即一剑格挡上去,那剑很短,约莫只有寻常长剑的一半长短,被这么一格,男人手中的戒刀端的不稳,被打在茶桌上。

      “哟!”

      棚内的嘘声轰然作响,赶到这个地方,离长安只在顷刻,谁也不虞有什么江湖人会在天子脚下闹出人命官司,靖安署可不是吃素的,兼之长路漫漫,一路经行到此,谁不是赶得神疲力乏,百无聊赖,有些热闹看看,那是最期待的事。

      余何意看得出来,那中年男人本无争武之心,也许仗刀而起,也不过虚张声势,想吓退这个小丫头片子罢也,可是对方剑已出鞘,周围有目共睹,竟把他架在了台上。

      要打?未免有欺凌女子之嫌。

      不打?太堕了他名家威风。

      他一发狠,咬牙提刀,一发撞了回去,女子提着短剑被他撞得后撤了两步,络腮胡男人喝道:“这地方太小,施展不开,不是耍处,你要跟我比划比划,你跟我过来。”

      说罢,大阔步往外走,孰料他一走人,那女子收剑落座,只顾叫道:“老翁,上一碗茶来。”

      络腮胡回头看她,气得怒目。

      “你做什么,你不要与我过过手吗?”

      女人斜看他一眼,反问道:“我要与你过手?”她漠然道:“我只是要你让座而已,你现在让了,我还要过什么手,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余何意看的几乎失笑出声,就听到周边几人窃窃发笑,是已经出声。直把那络腮胡气得三尸神咋,青筋暴露,他喝着:“小娘皮,欺人太甚。”

      一刀挥落,就听‘啪’的一声,那方布满岁月尘灰的茶桌已经一分为二,颤颤倒了下去,惊起一地泥土,四周都是一静,惟有那驼背老者在说话。

      “这桌子一张五十文。”

      好像他也习以为常,这种毫无理由的争端和衅斗。

      南昭文传音入密。

      “走吧,不要别生枝节。”

      余何意皱眉,但脚步已往回转,且再忍他一时,就当是给楚岭面子。按住听锋宝剑,余何意压住性子,把戾气悉数收敛,那车夫见他回走,也慌忙跟着他回转,后头发生了什么,都不在他二人眼目之中了。

      依旧行车,官道上奔驰疾速,赶过两个时辰,日落西山,终于在最后一缕晚霞消逝之前,看到了一面招摇的驿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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