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饼]乌鸦嘴》青鹤

34、三十四

　　三十四

　　太乙没有回来。
　　他在那棵芭蕉树下醉了整整三日，一睁眼便是外头艳阳高照的大晴天。
　　糟了糟了……不得了了…
　　太乙忙爬起来，拍拍屁股要走，乌鸦却在后头叫住了他。
　　你不用忙了，天雷已经响过了。
　　你说什么？！
　　干嘛这么惊讶，我一向言出必行啊，大限之日还你一颗灵珠，这不挺好吗。
　　你你你你……太乙指着他，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你怎么还能在这？！
　　乌鸦笑道，这是金钱山，是本大王的老家，有什么奇怪？
　　当然奇怪！
　　太乙实在百思不得其解，天尊施的天雷咒无人可解，若照当年的计划，此刻魔丸早已在天雷之下粉身碎骨，哪吒既是将灵珠交托敖丙，自身又何以能得保全？
　　乌鸦耳闻太乙的困扰，直摇头，就你这么笨还能当神仙呢？
　　娃儿，休得放肆，小孩子家家咋子心眼比马蜂窝还多！
　　比不得你们的算盘珠子多，赶紧滚吧，元始天尊那老头儿的脸色现在一定很不好看，自求多福，啊。

　　太乙却不走，非要听个所以然才肯回去，纠缠得乌鸦烦了，脱口便道，有什么好问的，你长这个岁数还不知道移花接木吗？
　　移花接木？
　　对啊，老头儿的天雷也不太聪明嘛，认咒不认人，还不如那颗丸子聪明呢。
　　太乙一听，顿时惊奇道，魔丸如今还在你身上？
　　在或不在有什么所谓，玉帝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灵珠子，这不就是你们一开始的目的吗？
　　可你才是……
　　我不是灵珠子！乌鸦皱起眉头，我也不可能成为灵珠子，你们为什么总是听不明白？
　　太乙反问，那敖丙就该是灵珠子吗？！
　　他本就是！我不管是谁的错，他都已经是灵珠子，那就必须是！
　　太乙一听，也来了脾气，拂尘直指它的鼻子尖，你说得简单！好大义凛然！那你倒是去问问敖丙的意愿，你敢是不敢？！
　　乌鸦哼笑道，我就是不问，也知道没有人生来就是为了等死！
　　你……！
　　怎么？生气了？戳到你们这帮臭老头的痛处了对吗？你们所谓的拯救苍生也不过是凌驾在无辜之人身上的勾当，又有什么脸面在我跟前冠冕堂皇？！我只问你，金乌何罪？敖丙何罪？！
　　太乙哑口无言，愣在原地不言不语。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收编灵珠子的过程并没有预想中的顺利。
　　当敖丙呈交了魔丸，申公豹和太乙带上灵珠，一同亲自前往金钱山，欲行收服之事，却结结实实吃了个闭门羹。
　　失去魔丸的金乌依旧盛气凌人，拒不接受玉帝的封号，声称他天性自由，不服管束，还请玉帝收回成命，不要同他这等精怪纠缠，各自太平为好。
　　二人沉住气，三顾金钱山，却都未能说服金乌，唇舌交锋之下，竟开了战，闹上了南天门，玉帝大怒，令二人活捉金乌，若不归顺，便将它丢入太上老君的丹炉中炼化，取其元神锁进镇妖塔，万劫不复！
　　本该身负魔丸等候天雷的敖丙预知此事，当即离开东海，找到了号称金钱山第一智囊的瘦狐狸。

　　瘦狐狸很意外，你怎么会来找我？
　　平日见他与大王形影不离，前些日子无端端便失去了踪迹，大王成天臭着张脸，便也无人敢问，敖丙无法回答瘦狐狸的问题，只长话短说将天庭的动向说明，要瘦狐狸劝劝哪吒，莫要意气用事，金钱山纵然是座灵山，又怎能敌过百万天兵的践踏。
　　明天他们就来了，你们一切多加小心，最好是离开此地。
　　你说的我都明白呀，可大王他不管这些，这不才跟那什么太乙真人吵了一架，还打起来了。
　　为什么？做灵珠子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啊。
　　哎呀这你就不懂了嘛，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啊。
　　敖丙闻言，顿时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再多说。
　　瘦狐狸见他要走，忙拉住他，你不留下吗？
　　我……
　　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一定又是大王不讲理是不，你呀，别跟一只鸟见识，它又没见过世面。
　　不是这个原因。敖丙轻轻拂开那双尖瘦的手掌，眉头紧蹙，言不由衷。
　　瘦狐狸顿了顿，你真要走？
　　嗯。
　　那给大王留句话总行，我帮你带给他。
　　敖丙闻言，认真想了想。

　　对不起。

　　敖丙走后的第二天，申公豹率军进山，交出金乌者，可饶其不死，偌大的灵山空荡荡的，仿佛为他的突袭做足了准备。
　　久征战场的申公豹当即意识到了什么，改变了来时的策略。
　　杀鸡方能儆猴，八方尽扫，便可单车入宫。
　　屠山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天地间忽起一阵狂风，四周飞沙走石，那对乌黑的羽翅出现在山顶上方，鹏鸟之姿，遮天蔽日，申公豹得意一笑，在哀鸿遍野中掷出了手中的长鞭，呼啸而去。

　　太上老君的丹炉很热，热到十顶金钱山的太阳都要稍逊一筹。
　　哪吒躺在炉子底就想起他和敖丙在金钱山烤鸡蛋的日子，那天也不知是谁发现了仙女湖旁有块玄铁石，六月的天一照，捂上去就像一块窝着火的烙铁，烫得敖丙手心起了个大泡，他给敖丙吹了许久，问他还疼吗，敖丙却盯着那块石头突然蹦了句话。
　　好厉害的石头，竟然可以烤肉。
　　啊？？
　　敖丙抽回烫伤的手，咚咚咚回洞里取来一颗鸡蛋，放在上头。
　　哪吒围在一旁很是不解，这是干嘛？
　　你不要动，等它熟了我就吃掉。
　　那要不熟呢？
　　那就给你吃。
　　哪吒无奈一笑，他似乎闻见了那阵熟悉的香气，而等他睁开眼，看见自己已给炉中真火灼焦的指头，顿时有些无趣，喃喃自语道。
　　我才不吃，又没放盐。

　　娃儿，你这是何苦哟。
　　炉外有人对他说话，他认得这个声音，是申公豹身旁那肥头大耳的死胖子，就跟他骑的猪一样愚蠢。
　　你不要走孙猴子的路嘛，灵珠子至少也比弼马温体面多了是不？
　　哪吒的声音已经干了，断断续续答了句话。

　　吾乃金钱山，金乌大王，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