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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二十六 ...

  •   二十六

      哪吒,你是不是有个……
      没有,我没有亲戚。
      那你是不是有个……
      也没有朋友!
      那你认识金乌大王吗?
      认识,它死了!
      噢……
      乌鸦听见脑袋顶敖丙的叹息,欲言又止,不准再吵我了啊,我要睡觉。
      敖丙便挪了个位置,让它能够蜷进自己胸膛,乌鸦习惯把脑袋搁在他的颈窝,说是可以听见他的呼吸和脉搏,如若有天敖丙睡着睡着就走了,它才不至于毫无所觉。
      敖丙笑他杞人忧天,他才几岁,还这样年轻,怎可能一睡不起。
      而且人终有一死,如果以后我老了,有这一天,你不用太伤心。
      乌鸦原想斥他没点好话,却又发现个问题,谁要跟你呆到老啊?!
      那你要去哪里?
      要你管!
      敖丙便只能摸摸乌鸦的羽翼,哄它入睡。

      今夜的敖丙却有些难眠,摩挲着乌鸦尾巴上的羽毛,始终未能合眼。
      他总会想起那个大夫说过的话,随时随地,在看见乌鸦的每时每刻。
      乌鸦已经睡熟了,平日总是喋喋不休的脑袋垂落他的肩头,敖丙试着对睡梦中的乌鸦轻轻唤了一声,金乌大王?
      一片寂静。
      好吧……看来你不是。
      敖丙说完,像是了却了疑问,放松下来的思绪不多会便睡着了。
      始终无声的鸟儿缓缓睁开了眼。

      停两天县太爷回了衙门,一听宝贝闺女又上街抓了人,顿时一阵头痛,马不停蹄开堂审案,想瞧瞧又是谁家倒霉孩子给这姑奶奶丢进来受罪。
      堂下何人?
      草民敖丙。
      你肩膀上是何物?
      是一只乌鸦,草民的朋友,它叫哪吒。
      太爷寻思闺女现在是不得了,连畜牲都抓,你所犯何事?为何被人指告到此?
      敖丙认真磕了个头,草民也不知。
      啊?太爷扭过头,悄悄问向身旁的师爷,妮儿现在已经连理由都没有就抓人啦?
      不妨先问问他和小姐有些什么冲突?
      咳,太爷清清嗓子,问道,敖丙,你且将入狱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与本官听。

      敖丙如实复述了七夕当日在路旁与那位姑娘交谈的内容,县太爷一听便明白了,准时自家闺女霸道的性子又犯了,这等鸡毛蒜皮之事,无非是些小儿别扭,原想就地放人,却也难免几分好奇,他这闺女自小不问神佛,无端端怎会去卜卦。
      敖丙,你说你是外来的道士?
      敖丙点点头,草民师出清风观。
      哦哪个观的这个不重要,本官是想问你,那日小姐是想求什么卦?
      草民没有问,但是草民知道她想问些什么。
      哦?太爷来了兴致,摒退了在场衙役,要他站起来上前回话,那你和本官说说,她想问些什么?若你真能说出个一二,那便是小姐冤枉了你,我自会要她向你赔礼道歉,罚她也尝尝这牢狱的滋味,可若是你说不出来,就莫怪本官秉公办理了!

      敖丙闻言,答道,她想问的人已经死了。
      啊?死了?什么人?
      这个我不能说。
      那你这不是跟本官打哑谜吗!
      敖丙看着他,只道,连理无枝,比翼单飞,请您转告她,她自会明白的。
      太爷一听,像是突然被点醒了什么,脸色突变,霍然起身,匆忙离开。
      敖丙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静立片刻,不知在想些什么。
      肩头的乌鸦催道,呆子,还愣着干嘛,真以为人家能来向你赔礼道歉啊?
      敖丙摇摇头,是要走的。
      那你还不走?

      敖丙问衙役领回了自己被扣押的行李,清点之后提上便要离开,不想却在县衙大门口遇上了本该休假的老狱卒,一见他便兴高采烈而来,塞了个包裹给他,十分感谢,小道长,你说的还真灵!可惜你要走了,不然还能请你喝满月酒的,这只烧鸡是我请你的!
      敖丙连连道谢,得知老狱卒的儿媳生了对龙凤胎,又是一连串恭喜。
      小道长,你接下来是打算往哪去?
      往东走。
      往东走就是雷音城了,那可是座大城啊,中元也快到了,那里的道观和寺庙可比我们这多多了,你没准还能遇到同门呢,不过挺远的,路上一切当心。
      多谢。
      拜别老狱卒,敖丙显得十分高兴,背着行李步履轻快,一路往前。
      乌鸦一向不懂他总是莫名其妙的欢喜,跳上他的脑袋顶往下瞧他,你一个人乐什么呢?
      他不是说了吗,我有可能会遇见同门呀。
      那不也只是可能而已吗?
      不是可能,敖丙肯定道,我有预感,会遇到的。
      乌鸦并不在意,你又有预感,那你能不能预感一下,你什么时候能洗上澡啊?
      敖丙下意识停下脚步,抬起手臂四处嗅了嗅,果真有股难以言喻的酸臭味,想来是在狱中苟且的那几日留下的。
      我是不是熏到你了,那我们先去找水吧。
      乌鸦哼笑道,要我说你就是自作自受,早给她卜一卦不就没这事了吗,非得在里边住几天才舒坦,就你矫情!

      提及县太爷的女儿,敖丙下意识认真道,其实她不是坏人,你也不要记她的仇了,好吗。
      行,她不坏,是你傻。
      哪吒,她是女孩子,乞巧节应该开心一点。
      乌鸦不以为然,你们做人就是麻烦,这不行那不行,不是你自己说的吗,生死如常,她的情人死了又有什么奇怪?
      敖丙并不认同,哪吒,你会觉得人麻烦,是因为人拥有的七情六欲要比仙妖多许多,你没有一一体会过,所以才会这样冷漠。
      谁?说谁冷漠?!
      冷漠也是情感的其中一种,所以我也不会感到奇怪,因为妖怪本身有好多无畏的事情,这个是人所不能够做到的,相比之下人实在太脆弱了,会生病,会死掉,还会伤心难过。
      乌鸦不答,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敖丙抬起头,同它复杂的双眸对视,我不会说谎,所以没有办法欺骗她,但是我可以晚一点再告诉她,至少可以让乞巧节不会成为她伤心的日子。
      自欺欺人,可笑至极,难道你那天告诉她真相,从今往后她就不过节了吗?
      不是这个意思,敖丙摇摇头,我只是希望她日后即便想起,也不要是在快乐的日子。

      人死不能复生,但是回忆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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