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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冤生 ...

  •   众人随着老汉走了两里多路,抬眼是不到边际的树木分枝。

      大家不禁深吸口气。

      老汉那张皱巴巴的脸上露出个笑来,眼里满是不怀好意的算计,“各位,村子就要到了,大家快请进吧。”

      面前是盘根虬结的粗壮树根,周遭还有野禽被树根洞穿躯体,牢牢的挂在根上。

      骆春敷捻了捻脚下松软的泥土,他目光一顿,成群的蚂蚁一只只齐齐绕过树根驻扎的地方,整齐有序的汇合后朝远处的巢穴搬运食物。

      他抬眸向上看,苍白的天像是影棚刻意笼罩的光,沉闷闷透着死寂,一串串槐花挂在树枝上,饱满嫩黄。

      苗苗打听道,“老先生,这村里怎么那么大的槐树啊,这样不就挡了进出的路了嘛。”

      “你说什么!”那老汉的脸色攸然阴沉下来,他凑近,直勾勾盯着苗苗。

      苗苗冷汗直冒,说话都磕巴了,“没,我只是说这槐树长的可真壮实,一看就讨喜。”

      老汉绷紧的脸色和缓下来,眼睛乱飞,大声道:“这树可是我们村的守护神,多少年了,守护着我们家家户户的兴旺,谁不真心敬爱它!”

      苗苗:……

      老汉咳了两声,满目的阴森褪去。

      老汉拄着拐小心避开槐树的根系,说来奇怪,此时气候并非槐花开放的时节,这满树的槐花却开的这样好。

      随着众人深入,□□腐臭的气味扑鼻而来,骆春敷提神屏息,忍着恶臭深入。

      这味道实在太刺鼻,令人神智都有些不清醒。

      他脚下一绊,站不稳当。

      “小心。”

      有力的大手拉住了骆春敷,他低头一看,脚尖与扑腾分叉的树根只差分毫就要碰上,骆春敷有些发凉。

      随雅递给他一条手帕,那只握着帕子的手骨节分明,雕琢精细宛若展台上玻璃罩中的艺术品。

      骆春敷回过神,接过手帕道了声谢。

      随雅凝神道,“大家小心,这里不对劲,谁也不要踩断树根。”

      大家纷纷点头,老头的身形愈来愈远,灰扑扑的衣角都看不真切。

      大家打起精神来,两两相扶谨慎走路。

      随雅的帕子泛着清冽的香,只令人想到高山之巅盛放的花,和这样温和的人奇异有些共同点。

      这样随身携带手帕的习惯很少会有人还保持着了,可放在他身上却并不奇怪。

      骆春敷用帕子捂住口鼻,才能倒出心思来仔细观察前方。

      仔细一看,虽然这颗树根系发达,笼统延伸过去的却只有愈来愈近汇合的主树。

      ——像是这样蔓延粗壮的根只为了给主树供给营养。

      几人经过这里时,气味愈发难闻起来。

      阿洲搀扶着王老爹,他不年轻了,腿脚不如壮年时利索,就算是闯过四个副本,真论体力还是不如青年小伙子。

      引路的老汉越走越远,他们跟上去的步伐却渐渐吃力。

      骆春敷注意到这棵树上有不同坑坑洼洼的疙瘩,他看的出神,有一棵疙瘩肖似少女的面庞,安详温柔,有那么一刻,非常像妹妹的模样。

      他忍不住伸手,却被横插过来的一只手死死握住。

      随雅惯来柔和的眼睛染上霜雪,他一言不发,骆春敷才回过神来。

      他的指尖与那棵肉瘤只差分毫,哪里有什么安详的脸,这棵树上鼓鼓囊囊挂满了脓水样的坏死部分,像一张张狰狞的脸皮。

      他后知后觉,手心惊出冷汗来。

      “咔嚓”

      轻微的断裂声在寂静的连脚步都不大能听见的队伍里响起。

      阿洲面色惨白,脚底下是被踩断的树根。

      时间好像在这一瞬凝结。

      阿洲露出个比哭还惨的笑来,他濒临崩溃,瑟缩着颤抖的身体,

      “苗……苗苗姐,”他喉结滚动,口水吞咽,“我……会不会……”

      苗苗于心不忍,可也只是劝告他不要声张,先走出去再说。

      树吹槐花沙沙的响,滴滴答答的冰凉液体落到阿洲脸上。

      少年瞳孔骤缩,他那张黯然的脸上是化不开的凄惨神色,片刻,他认命的闭上眼睛。

      嘶哑的悲鸣先他一步响起。

      阿洲猛然回头。

      青年浑身浴血,眼底亮的惊人,他只手插进那张形似人体的眼眶里,猛然抡到了盘根虬结的树根上,他抬眸,眼底是一片动人的水色。

      谁也未曾想到如此变故,戚无救悚然一惊,一句嘴炮脱口而出。

      “跑!”骆春敷呵道。

      腥臭乌黑的液体兜头盖脑浇淋下来,瞳孔弥漫着鬼魅的艳色。

      骆春敷拉着他不要命的狂奔,身上被割出大大小小撕裂的口子。

      走出那棵树的范围之内时已然体力透支,阿洲的手腕被过于用力的拉扯拽的青紫一圈,他大口喘着气,浑身在劫后余生的庆幸里颤动。

      他喏喏,“谢谢……谢谢春敷哥。”

      骆春敷摆摆手,随雅几人也跟随身后而来,被这腥臭的味道浇淋一身,骆春敷只觉得马上就要恶心的吐出来。

      可是顾不得这些了,生死时速多少年没有体验过了,他心脏骤痛,说不出话来。

      阿洲毕竟年少,稍作休息便哆嗦着站起身来了。

      他见骆春敷依旧小口喘息,轻轻碰了碰,那张脸惨白失色。

      他求助的看向众人,还没等反应,骆春敷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戚无救看了看空落落的手,又悻悻收了回去。

      “小心,别弄脏你的衣服。”

      骆春敷开口提醒,只能见到随雅清晰的下颌和滑动的喉结,他又不合时宜的想,这个人当真生了副适合作画的好皮囊。

      骆春敷没有力气思考那么多了,无边的黑暗将他吞袭,半梦半醒之间,他好像又听到那首古老的歌谣,安心到像是回到了摇篮之中。

      老汉在前方等着他们,精明的眼珠子乱转,看到全须全尾的几人后眼底显露出失望,片刻,又被仔细藏好,换上一副和善的伪装。

      “小兄弟们,先去吃饭吧,我再仔细跟你们说一说村里的情况。”

      “老先生,劳问一下,住宿在哪边。”

      “啊,还是先吃饭吧,吃完饭再分配。”

      随雅唇角勾起,顿时如同海上生花,那副水墨画染上了颜色,瞳孔直勾勾盯着老汉,“我说,住宿在哪边?”

      他双眸深漆,辨不清喜怒。

      引路的老汉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后背冷汗直下。

      他不敢盯着随雅的眼睛再看,匆匆低下头去。

      “请。”

      骆春敷一觉好眠,睁眼时屋内昏黄一片,男人双腿交叠在看书,见他醒来微微颔首。

      身上是干净松软的衣服,通身被清理干净,骆春敷猜都不猜都晓得是谁干的,他仰头笑了一下,漫不经心又真情实意,“谢谢。”

      “还痛吗?”

      他见骆春敷眸中神色,解释道,“我祖上一脉传承中医,虽然到我这里技艺不佳,先天性心脏缺陷还是能诊出来的。

      他抿了抿唇,“你的脉搏很弱,但见到你活蹦乱跳的还是挺不可思议的。”

      骆春敷方才放下戒心,打着哈哈,“老毛病,习惯了。”

      看的出他真的很不愿意让人提及他的病,随雅合上书,递给他一块包着牛皮纸的东西。

      “错过了晚饭,这是农户家酿的糍粑糕,吃点吧。”

      骆春敷接过来,里面还温温热热的,黄豆粉裹了一层,很甜很软。

      他水润的眸子看向随雅,最终,什么也没说。

      老汉分配的是一间大房,五个男人共用,一个角屋,留给队伍里唯一的女孩。

      但苗苗说什么也不同意,她看着最东边的房间,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最终在杂物间拉了个竹劈的小床睡在了大房里,这种情况下,谁都知道不能落单。

      事到如今,男女大防反而是最没用的讲究了。

      夜幕,几人聚在一起。

      煤油灯忽闪忽闪亮着光,映的众人面孔明灭,看不真切。

      苗苗胆大心细,又善于沟通。她看着众人,继续道,“基本情况下,听前辈说这种没有发布任务指令的副本,只是要求活够多少天就可以出去,属于最初级没有太大难度的副本,大家不必太过担心。”

      阿洲问,“苗苗姐,这里真的会有非人类吗?”

      苗苗一下子沉寂下来,王老爹一言不发陷入某种回忆。

      “会有。”

      随雅说,“永远不要用正常世界的眼光来看待这里。”

      戚无救托腮,“这次的副本,一定会有场好戏上演。”

      苗苗重新燃起希望,又道,“虽然确实存在科学无法解释的事迹,但也不是全然没有胜算的。”

      王老爹讲,“鬼怪不能随意杀人。”

      苗苗点头,“不只是我们,他们比我们更需要遵循规则,只要注意不要违反规则,这种没有任务指令的世界问题不大。”

      听到她的话,阿洲蔫答答的脑袋瞬间精神起来。

      “随雅,我这里还有两块代餐饼干,你中午没去吃饭,凑合和春敷吃点吧。”

      阿洲点点头,“我的登山包里也有,他掏出巧克力来,今天谢谢春敷哥了。”

      闻言,骆春敷立即将目光投向随雅。

      他很自然的收起来,温润的眸中毫无异样,“大家节省体力,以备不时之需。”

      煤油灯忽闪忽闪,阿洲有些想家,头一点一点快要睡着,他百无聊赖数着影子,“一个……两个三。”

      忽然,他只感到背后凉意骤起,看着大家各自的脸,总觉得有些陌生。

      他颤巍巍开口,“苗苗姐。”

      “怎么了阿洲?”

      “我们来了多少人?”

      “六个啊怎么了?”

      阿洲没有说话,他只是嘴唇哆嗦,苗苗也注意到了,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报数!”随雅凝神。

      苗苗先来,王老爹紧随其后,在数到第六个人时,所有人都在聚焦注意力。

      “七。”

      “谁!”苗苗扬声。

      “好奇怪。”阿洲声音茫然,“我好像,忘记我们有几个人了。”

      “果然,应该就是七个吧,对吧苗苗姐!”

      骆春敷的侧脸隐匿在灯光的暗影里,晕染出一片波光潋滟,他摇头,“不对,只有六个人。”

      人群中发出很怪的两声笑,尖锐到好像撕裂几人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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