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
我的直觉告诉我，钟离并不简单。
可他这个人，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我根本看不穿他到底是什么。
曾经，我以为他是人类的时候，人类的情绪是遮掩不住的。
在当时，我对客卿仅有的好感，在于他的情绪很沉——在他的身边，我很少感知到情绪的波动。他就像一块磐石。
人类高兴的时候，那些情绪触碰到我的刃口，会被我切割开，是非常蓬蓬松松像刚弹出来的棉花一样。
难过的时候，会顺着我的刃背滑下去，很凉。他们的泪水分明滚烫。
自然，也有仇恨、爱恋，也有期盼、绝望。
唯独愤怒，是会让我感觉到疼痛的。刺刺麻麻的情绪在刃面上，扎针一样。
也许，也许，钟离只是一个奇怪的精怪？
毕竟世间的精怪那么多，钟离可能是原型比较厉害，让人看不出跟脚来。
兴许是个石珀成精呢……这双眼睛。
但石珀的话，能算作我的同类吗？我很迷茫。
我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下，站起身，跟他道谢。
人情世故，大抵我总算懂了一些了。
也难怪他看待我的目光，像在看一个后辈。
原来他真的是个老大哥。
不过，跟长枪哥比起来，他俩谁更大呢？
应该是钟离吧……我想着。
我隔天醒来的时候，左翻右翻都找不着我的宝贝岩神瞳哪儿去了。
我急急忙忙赶去找往生堂客卿，他当时还在讲学。
我蹲课室外面等他。
这种想法很怪的，就是觉得，好像不管什么样的问题，去找钟离，总能得到答案。
所以，当钟离跟我说：“不必心忧，它就在你身上。”的时候，我就镇定了下去。
“在哪儿？”我问他。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我：“蔡稻，你有愿望吗？”
他问的是蔡稻，作为人类生存在此地的我。
我愣住。
愿望？
我自知我是没有什么愿望的，硬要说的话，被称作“渴望”的事物倒是有的。
璃月，八月盛夏，仪倌们说说笑笑，从课室里面离开。
有人聊起下午要做什么，有人聊起刚刚钟离先生讲的制式。
一位仪倌开门，停住了脚，后面的人便也被挡在身后。
怎么了？有人问道。怎么不继续往前走。
最外头的仪倌说，钟离先生在门口。
钟离先生怎么不走？
接着。
仪倌们听见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钟离先生，我想跟你有一个孩子。这就是我的愿望。”
钟离：？
往生堂的客卿、岩之神摩拉克斯回答过许多人的问题。
有些人问道：“先生，我希望得到钱财，今年我该进哪些货比较好？”
有些人问道：“先生，我希望知道这块石头是不是珍宝，您可否上手看看？”
仙人也曾问过：“帝君，我该如何撑起浮云之地？”
精怪也曾开口：“帝君，我恳求您，可否留我继续在此地？”
唯独。
这个问题。
一个菜刀精，说：“钟离先生，我的愿望，是跟你有一个孩子。”
偷听八卦的仪倌们都屏住了呼吸，比听钟离先生讲学还要认真。
但是钟离什么话也没说，他看了一眼这个精怪，走了。
仪倌们这才看见了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
菜刀和仪倌们面面相觑。
菜刀身上穿着是往生堂的黑色制服，很明显是往生堂的人。可他现在模样大变，几乎没人认得是谁。蔡稻脸上的字消失了。
好一会儿，仪倌里面有人问：“你是……蔡稻？”
菜刀点点头，说，对，是我。
仪倌们路过他，都要看他一眼。然后悄悄说话，议论他。
菜刀还蹲在课室的门口，扯着花坛里的狗尾巴草。
他知道钟离为什么走了，如果是之前，他肯定不知道。可是现在他懂了一些。
他没给出钟离真正的答案，钟离就走了。
“我的愿望，是什么呢？”菜刀将狗尾巴草扯起来，捏着毛茸茸的那团，想着。
然后他碎碎念：“可是想要有一个孩子，也算愿望吧。难道钟离不行？”
人类的愿望，是会被神明看见的，所以才会有“神之眼”。
客卿突然问我，关于愿望的事情。应当跟我的岩神瞳有关吧。
我得找到我的岩神瞳，所以我要知道，客卿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再一次看见这个顺眼的人类，是在往生堂门口。
“刻晴……大人。”情商升高的我，终于明白了人类的社交礼貌。
她似乎有些疑惑，我居然今天这么礼貌。
“刀……刀哥？”她居然认出了模样大变的我。
“不不不，刻晴大人您，喊我蔡稻就行了。”我回忆起过去，生怕千岩军把我从打八折变成打骨折。
“嗯，蔡稻，”刻晴把锦旗递给我，“上次我拜托烟绯带过来，但她似乎没找到你，所以今天就是我亲自来送了。”
她何止找到我了，还顺便把我给弄到万民堂了六天。
草，想起烟绯，究竟到最后，是谁把烟绯那边的赔偿金给付了的？
长枪哥可没那个钱啊。
我打开锦旗：璃月楷模，见义勇为。
“……？”我看了看锦旗，又看了看微笑着的刻晴，“刻晴大人，这个是啥？”
“锦旗啊！”少女把锦旗拉平，指着上面的字，“给你的，上次不是帮我抓到了窃玉案的犯人吗？”
我还是第一次收到锦旗耶！
人类，人类真是奇妙。
“说到窃玉案……”我想起田铁嘴给我说的，“据说偷的是一块原石？啥原石，价值这么大？”
刻晴拍拍腰间剑鞘，跟我说：“……我悄悄跟你说，往生堂的钟离先生，说那是镇龙石。”
镇龙石！
这三个宛如平地惊雷，炸在我的脑中。
镇、龙、石！
“镇龙石是啥啊？”我问，我真不知道，但是听起来很拽哎。
刻晴没有给我解释，她说：“别问啦，你不知道就算了，这件事也别跟别人说。”
“可是有人跟我讲，是客卿说，里面的东西很珍贵啊。”难道田铁嘴骗我的？
“确实，钟离先生是说过这件事，但是……后面这块石头，被昆家人带回去之后，就发现是稀有的镇龙石了，结果不知道是谁把消息传出去了，就被偷了。”少女摇摇头，非常不认可这种行为。
“所以，窃玉、窃玉，其实不是玉的原石？而是这什么镇龙石？”我超高的智商反应过来了。
刻晴见我明白了，正欲走。
我连忙问她：“刻晴大人，你的愿望是什么？”
她没有停下脚步，跟我说：“不管愿望是什么，只有从现在开始做，才有实现的可能。愿望嘛……”
少女回过头，拉着往生堂的门，对我挥别。
她笑着回答：“愿望嘛，当然是希望璃月在人的手里越来越好。”
刻晴走后，我又开始发愁。
璃月越来越好，跟我一个菜刀精有什么关系？
我要从别的地方寻找线索。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走到了钟离的房间里。
后知后觉，自己是顺着岩神瞳的气息走过来的。
之前钟离在这里，给岩神瞳灌了能量，这也使它在这里留有痕迹。
啊不是，客卿，你的房间为什么不上锁呢？我一推就开了。
我左右看了看这房间。
却砂木精制的衣柜还有床，东西倒是没多少。据说钟离先生在外面另有别院，多半是放在那里了。
往生堂的卧室，只是提供给他午休用的。
真是精致，我这个庸俗的菜刀精碰都不敢碰，生怕给他不小心砍了，那得多贵啊。本来就没有摩拉当工资，我岂不是赔死。
今天客卿是不会再回往生堂的。
刻晴除了来给我送锦旗之外，也说了窃玉案别的内容。
她也是过来找钟离先生的，要一同去层岩巨渊的矿场查看情况。
想到这里。
我长长舒一口气。
我总想做点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我的心脏跳得特别快。
别以为精怪就没有心脏了，我们都是拟人，肯定心肝肺都要捏全了。要知道，咱们化形前第一步，就是先看看《人体解剖图解》。
精怪的心跳其实始终如一的。
说是“心跳”，倒不如说是“呼吸”。
每一次跳动，都是在汲取天地间的能量。
但，这样获取能量非常少，聊胜于无，加上可以拟态人类的心脏跳动，所以我们这些精怪都保留了这个习惯。
当“精怪的呼吸”都变快的时候，说明能量的大量涌入。
我循着能量的源泉……
摸到了钟离的……床上？
我发誓，我没有上钟离的床的打算。
只是这个能量闻起来它香香的哎。
我六天没吃饭了。
钟离分给我的能量，就是“刚刚好”的程度而已。
我承认，我是有点馋。
我在他床上摸来摸去，终于掀开被子，看见了那个散发香香味道的东西。
这是一块……石头吗？
我拿起它的时候，觉得它更像是一枚鳞片。
像是什么庞然大物不小心掉落的鳞片。
我确实没忍住，狠狠拿起来吸了一口。
然后，后面的事情我就断片了。
唯一的记忆，好像是手上沾了点奇怪的液体。
我睡醒之后，只觉得神清气爽。哼哼唧唧爬起来，才发现自己还在钟离的床上。
我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床，又看了看自己裸着的下半身。
那一刻，我的表情就像名画《呐喊》一样。
得跑。我不假思索就得出了结论。
但是那枚鳞片，我还是悄悄收着了。确实有点上头，可它真的好香。我可以留着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吸。
如果钟离问起来这件事，我就用我囤了百年的仓库跟他换。
我运用高超的智商来清理现场，还原卧室。
我自认为收拾好了，麻溜地跑路了。
接下来，我还得寻找所谓的“愿望”是什么。
这边。
钟离接了委托，查看了层岩巨渊矿场。
“镇龙石……在这个世间，应当不存在了。”客卿轻声说。
“钟离先生，有什么发现吗？”刻晴没听清。
“不，没什么，是我多虑了，”他摇头，“姑且先回璃月港吧，此处也无更多线索了。”
钟离太忙碌了，接下来，他还要去昆家匠人那边询问情况。
他根本没有返回自己的房间，菜刀精逃过一劫。
而这边，我没心没肺，我遛达去寒锋铁器嗑瓜子。吃过太香香的东西，再吃一些普通矿物，总给我一种由奢入俭难的感觉。
寒锋做完了前几天的铁器，是把刻刀。
寒锋喊我送到昆家人那边去，他有点忙。
说是给我多揣点瓜子当酬劳。
“我不。”我拒绝了。
寒章一愣，他着实没想到我居然有拒绝食物的一天。
他上上下下把我盯了一遍，问：“你……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要不你变回原型给我看看，毕竟我是铁匠，你变回原型，我也能看清楚点。”他伸手，一副要把我拆了，回炉重造的样子。
我摆手，喊他别整这些花里胡哨的。
“菜刀，你变了，你知道吗？”寒章打着他的铁，跟我说闲话。
“啊？”
“你以前说话可难听了。”
“……？”我对他怒目，骂谁说话难听呢？
“挺好的，”寒章突然说，“我觉得你这样不错，真该让老爷子回来看看，现在的你。”
我知道他说的“老爷子”其实就是他爹，寒锋。
我没搭理他。
要一个菜刀精学会人类的情感，有点难为我。
但是身处在这个世间，总是会被感染。
我莫约是懂了，寒章是在说我“有人情味儿”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