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我，往生堂的菜刀精》阿辰真的不写刀

67、第六十七章

　　进入层岩巨渊后不久，我迷失了方向。
　　我手上拿着的地图，是每个矿工人人都有的一份，几乎不可能出错。自黑岩厂出了问题，层岩巨渊被璃月七星封锁，这地图我还是我从璃月港的某位矿工手里买的。

　　我竟然，迷失了方向。

　　我在心里默数，这已经是我第四次来到这个矿洞前。
　　矿洞已经坍塌，边上有一块石碑，字迹难以看清。

　　总不可能……是鬼打墙吧！

　　如果再这样转来转去，我可就要动用精怪的力量了。我已经暗下决心。

　　然后我照旧按照刚刚的步伐，走到前面那山洞里。
　　如果是出山洞隧道，还是那熟悉的矿洞。

　　有一点……不太一样……？

　　那石碑前站着个男子，是钟离。

　　钟离在这里？这是第一个念头。
　　钟离怎么可能在这里。这是第二个念头。

　　先不说璃月港到层岩巨渊多远，连我都奔波了数日，哪怕是精怪施展自己的术法，倒也没有精斗云这种术法。
　　(除非是浮生石成精，有一说一，当年确实看见过一次浮生石的精怪)

　　还有就是……我看见的这个“钟离”身上没有金锐之气。
　　我们利器成精，那肯定是先判断对方的气息。
　　嗯……这个“钟离”气质不大对啊。

　　去看看。心中有声音这样说。
　　我走了几步路，便走到了钟离身边。

　　这不是真正的钟离，我发现了这一点。
　　像是幻影，或者……我想起我曾在明蕴镇的时候，鹤仙人施展的那个幻术。
　　也是这般的。

　　*

　　常羌在时，曾问过我一个古怪的问题。
　　他问我，说，蔡稻，人的脊骨可以撑起一个时代吗？
　　我说我不知道。但是人类总是脆弱，相比精怪和仙人，生命也短暂。

　　一步步靠近后。
　　先前模糊不清的石碑上的内容，终于被我看清。

　　石碑上所书：
　　龙王践山岳，岩阿坼高堤。萋萋琉璃野，逡巡俱豹螭。
　　帝君呼召急，安得久怀私。执我良弓来，金胄助驱驰。
　　举身赴国难，毋思共旋回。恻唳何聒聒，有死乃如归。

　　常羌当时站在往生堂门口等我出门，站得很直，就在门扉边。
　　他说蔡稻呀，问你什么你都不懂，那你以后孤身一人的时候可怎么办？
　　我正在收拾柜台上的东西，我说不会有这样的一天。

　　千岩长枪成精的精怪，笑着对我说：一个人的脊骨是难以撑起一个时代的，但是千千万万人呢？

　　他说：自有后来者。

　　钟离的虚影似乎转头对我展颜一笑，他对我伸出一只手。
　　我下意识走过去，接住那只手。
　　然后，我站在了这个石碑的面前。

　　两三秒后，我摊开手掌。
　　掌中放着一枚戒指。

　　戒指内壁上所写：世间纷难，众生皆苦。

　　*

　　当我拿到戒指那一刻，周遭的一切开始破碎。
　　就像玻璃、镜子那样碎裂开。

　　我不得不将手臂挡在眼前，以此遮挡一下暴起的狂岚。

　　好不容易保持着平衡，用微弱的精怪力量支撑着自己，待到一切风平浪静。

　　我又一次看见了无边的黑暗。

　　钟离第一次喊我去昆家的时候，我没去，我用的“入梦”这种精怪之法。

　　可是那一次，因为关联之物存在问题，我梦见的就是无边的黑暗。
　　就跟现在，一模一样。

　　我听见了同样的心跳声。
　　响如春雷。

　　岩龙的心跳是何其巨大，他本就是一条堪比山峦的巨龙。

　　上一次是在梦中，我还能脱离。
　　可这一次，不知为何，我根本无法脱离现在的状况。
　　该如何是好？

　　白昼忽然降临，岩龙睁开了他的眼睛。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的眼睛。
　　我透过那双眼睛，看见了大地。

　　*

　　在很久以前，被称作“古老”的岁月中，被岩神点睛的巨龙，曾经用：

　　韬玉之石，可明八荒。
　　灿若天星，纵横无双。

　　天动万象，山海化形。
　　荒地生星，璨若烈阳。

　　皎月落枝，南天龙吟。
　　灿阳一瞬，不动岩心。

　　——来诉说岩之神。

　　岩龙说道：“睁眼的第一瞬间，看见的便是你的眼睛，我在你的眼中看见了这片土地，于是我便深爱它。”

　　这是跟无边的黑暗不一样的色彩，就这样碾碎成了色彩的河流倾倒进岩龙的眼睛。

　　可是，岩龙啊。
　　深爱这片土地的若坨龙王，也有一双映着此地的眼睛。
　　因为龙王来自于大地，生长于大地，奔走于大地。

　　最后。
　　困败在这大地上。

　　*

　　我是如此渺小。我在人类的嘴里听过许多次这样的感叹。
　　当他们攀爬到山顶上，他们就会这样说。

　　我是如此渺小。当我站在传说中的龙王面前。

　　耳旁的春雷声一阵又一阵，让人的耳朵嗡嗡作响。
　　我听见身上的每一条裂纹，都在共鸣这种响动一样。
　　我几乎要被这些轰亮亮的声音穿透了。浑厚的是敲击用的铁锤，回荡来去的杂音是针刺，如此便被混乱不堪的响声，从听觉开始就被击溃。

　　我被这些重担压在地上。眼前昏花一片。白的金的岩黑色都杂糅起来。

　　我的耳朵靠在了地面上。
　　我才发现。

　　是笑声。

　　若坨龙王在笑。

　　“你是为我而来的吗——”声音从四面八方而起来，团团包围了我。

　　若坨龙王站起来，地动山摇，他问询着、咆哮着、嘶嚎着：
　　“你是为了杀我而来的吗？无工——”

　　*

　　我对钟离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呢？
　　后来我想了想，大概是“我想杀掉你”吧，这样的感情。

　　*

　　在洪水淹没归离集后，炉灶之魔神交付岩王帝君火的奥秘。
　　于是帝君创造出打火石。
　　作为交换，马克休斯快要逝去的时候，帝君用学会的火，跟这位魔神一起铸造了一把菜刀。

　　按理来说，帝君所作利器，都会有灵智，譬如和璞鸢、磐岩结绿。
　　哪怕是经由人类匠人之手，帝君仅作淬火一式的贯虹，皆有灵智。

　　可是这把菜刀的灵智……没有苏醒。
　　两位神明想了诸多办法，都没有什么作用。而帝君座下的麒麟利用血脉力量，却说此刀的灵智尚未到苏醒的时刻。

　　炉灶之魔神走入山林，子民南迁至天衡山和天衡山以南的岩港。
　　临行之前，炉灶之魔神和岩神共同商议，最后他们决定，把这把刀传承给匠人昆家，期待这新起的匠人世家能够唤醒此刀沉睡的灵魂。

　　奈何璃月武运衰败，匠气退减，昆家匠人断代。
　　这把菜刀也被遗失。

　　后来，岩王帝君镇压若坨龙王，以自身的血，还有他们二者战斗所产生的岩石，新铸一刀，名“无工”。
　　岩君以无工大剑作压阵物，所以那种岩石，才被称为“镇龙石”。

　　可是这把名为“无工”的刀刃，也没有自己的灵智，仅仅只是躯壳。

　　在这时，帝君便明白了，这把无工大剑的灵智正是当初的菜刀。

　　龙王被镇压，镇龙树与地脉勾连。
　　经过漫长的岁月，这些强大的力量使得无魂无魄的压阵死物破碎，至此，无工大剑逸散成纯粹的岩之力。
　　它虽然破碎，但本能开始寻找自己的灵智，最后变成了一枚岩神瞳来保持形态。

　　而后，这枚岩神瞳便长久守候在菜刀身旁。
　　可岩神瞳是地脉产物，镇龙石也是龙王力量的产物，所以这些东西融入菜刀体内，会影响自身。

　　为何破碎——？
　　偏偏在昆家。

　　——为何龙王在那时看了一眼。

　　因为那枚镇龙石激起了体内的岩神瞳。
　　这把镇龙之刀剑，这把镇压之物，便应召而来。

　　即便。
　　无工大剑已经破碎。

　　其势其态也仍旧在龙王出现那一瞬间，铭刻在了那枚镇龙石之上。
　　所以昆家获得的镇龙石融化后，变成了大剑的模样。

　　也许是人类长久生活在大地上，也许是有人听见了我灵魂的声音。

　　“那就叫，无工。”匠人如此说。
　　“你原本是昆家的菜刀。”钟离如此说。

　　“普通的菜刀能够承载大愿吗？”常羌如此说。
　　“为何、为何那位神明选择我——”我如此自问。

　　迟了呀。
　　这场苏醒。

　　我仰头看，看这条庞大的岩龙。

　　我的耳边全是破碎的声音，从刚才开始就接连不断。

　　很快地。
　　立于此地的菜刀破碎掉，变成了一把大剑的模样。
　　一把曾经被唤作“无工”的镇龙斩龙之剑。

　　不是我选择了大愿，也并非岩神选中我。
　　而是没有选择，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