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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神明的叛徒(七) ...

  •   谢时容自顾自地闭上了眼睛,将被子盖过脸,他轻声道:“我确实想睡了,你走吧……”

      神明诧异地看了谢时容一眼,而后立刻将那一抹不经意流露出来的诧异收回。

      呵。

      神明漠然的脸上勾开一抹讽刺的笑,祂重重地强调道:“本尊正是要走的。”

      谢时容点了点头,他想了想觉得自己现在还算是神明的妻子,还认真地朝着boss道:“你别多想,那个伤确实是不小心弄……”的

      正对上神明冰冷的眼神后,谢时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将一半脸埋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圆润的眸子,不安地打量着盯着他的神明。

      神明为什么突然瞪他?

      神明皱着眉,祂想得却是,祂早就应该明白容容不会留着祂。

      祂不应该这样眼巴巴地上赶着被容容嫌弃。

      祂都没有因为这些不明的痕迹发怒,结果却是自讨没趣。

      好不可笑。

      神明的眉间浮上一层戾色,幽深的眸子看向了别处,冷淡地让容容“好好休息”。

      哐当一声,神明的长袖甩开,门撞在墙上,又被弹了回去。

      谢时容觉得有几分莫名其妙。

      这声响太大,引得小僧人起床来看,他默默为谢时容关好门,忍了一会儿后,他对谢时容说道:“阿容,神明这次看起来生的气很严重。”

      这次生的气居然算是严重吗?

      不对,神明有什么理由生气呢?

      准确来说,他觉得他已经将神明哄好了呀。

      谢时容在被子里将圆润的眼睛眯起。

      刚刚他解释完‘伤是不小心撞的’后,神明的脸色分明有所缓和,为什么……现在boss又那么生气。

      他真的不懂。

      神明看到他腿上的伤生气,他能够理解。

      但是神明好像是再之后才生气的。

      神明仿佛和他不熟一样,刚才若是真生气了,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生气的点在哪里呢。

      谢时容难以接受地朝着系统抱怨,他嘶了一声:“这个boss,他真的好喜怒无常。”

      谢时容又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问题:“我、我分明什么都没干啊。”

      嗯。

      确实,有用的事情谢时容都没干。

      系统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它觉得照着谢时容这个样子,主神未来还有很多苦要吃。

      系统鼓舞道:“你去哄哄祂吧。”

      谢时容思考了一会儿,他极为认真地说:“我觉得我哄不好祂,我刚刚就哄了,结果祂生气了。”

      系统:??

      你哄了吗?

      谢时容一有磨难就想放弃,他歪了歪头,勾着细白的手指思索了下,口上说着“睡了睡了”。

      随便吧。

      谢时容:“祂要是这样,我也没办法。”

      系统:???

      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系统本以为谢时容不会心大到真的就睡了,直到它听见了谢时容安详的呼吸声。

      它确认再三。

      谢时容确实是睡了。

      他呼吸绵长,身体放松了下来,陷进柔软的棉被中,安逸地闭着眼睛。

      系统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今夜安静,却只有一个人能够睡得着。

      其余无人安眠。

      *

      苏罗艺回到了西殿,他一身红衣,在夜里很是显眼,周舟就在他自己房间的窗前等着,苏罗艺一回来就被周舟堵在了房间外面。

      苏罗艺挑眉:“你不是去见boss了吗?”

      [被赶回来了呗。]

      [周舟不也是被赶回来吗?谁能没本事留到boss,谁也别笑话谁啊。]

      [可周舟也不是上赶着去找boss的吧。]

      [确实,周舟只不过是为队友的死添了一把火而已,他拿出纪思宇兜里的道符动作可是干脆利索,脸上写满了想要boss注意到他呢。]

      周舟上下打量了苏罗艺一眼,脸上扬起的唇角更加嘲讽:“怎么回来了?”

      苏罗艺皱眉,他推开周舟,打开了自己的房门,语气恶劣:“关你什么事。”

      周舟跟在苏罗艺的身后,他看似纠结地勾着手指:“不是吧,我是在关心你。”

      [小挑事精周舟上线。]

      [周舟太会玩了,他们团团转地耍,这次还特地激怒苏罗艺。]

      [突然觉得评论区好可怕哦,我还是安静去看我们容容吧。]

      周舟像是在自己房间一样,随意地挑了个椅子:“你觉得叛徒最有可能是谁?”

      苏罗艺没说话,挑着细长的眼嫌弃地瞥了跟在自己身后叽叽喳喳的周舟一眼。

      周舟见苏罗艺压根就不想跟他说话,他也不恼,只是自顾自地分析道:“现在已经死了一位玩家了,范围更小了。”

      “我们三个皆是新来的贡品,虽说之前也一直生活在这里,但是进入庙内的次数屈指可数。那些工匠是庙内经常使用的一批工匠,据我所知,里面有两个男玩家。”

      “目前看来,工匠可能性最大,”周舟歪了歪头,自己反驳自己,“不,东殿的谢时容嫌疑也很大。”

      周舟费解地‘嘶’了一声:“谢时容是三年前自愿进入庙内当作贡品的,他时间上有可能,但是动机呢?可能性也确实不大。”

      苏罗艺听到谢时容的名字停下了动作,他静在原地。

      苏罗艺眼神冷得可怕:“不。”

      周舟看着突然发声的苏罗艺。

      苏罗艺的黑眸中低低地拢出一片阴影。

      “他的可能性最大,没有动机……怎么会没有动机呢。”

      没有动机可以去找。

      再不行,可以冤枉啊。

      难道纪思宇不无辜吗。

      只是人设不太好而已,只是没及时将兜里的道符拿出来而已。

      苏罗艺看向周舟,问道:“你的人设是什么?”

      周舟的人设是布庄的庶子,他的家族极为信奉神明,每年为庙内供奉大量的香火钱,他们认为神明为布庄带来了好生意。

      所以当得知有机会可以通过为神明供奉活人的方式来进一步,他们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周舟送了进来。

      周舟在家里本就不受宠,长着一样清丽的脸,本就是要送出去联姻的。

      去哪都一样。

      苏罗艺听完周舟的人设后垂下了眸。

      他都不能跟谢时容比,他的人设甚至也比不上周舟。

      苏罗艺则是族中开设义庄,苏家的义庄用于停放尸体,是做死人生意的。

      自从三年前神明陨落之后,这片地方枉死之人的数量攀升数倍之多,苏家本是当地的小族,借着死人数量攀升,苏家这几年也算是有了可以和当地几大望族并驾齐驱之势。
      他们家的生意是因为神明死后无人庇护这片土地才做大做强的。

      他是利益既得者。

      周舟的人设和神明压根不沾边,所以他能非常痛快地告诉了苏罗艺自己的人设。

      而轮到苏罗艺时,苏罗艺却犹豫了。

      神明陨落,才有了苏家的今天,在他没有找到‘叛徒是别人’的确切证据前,他身上还是有着不少的嫌疑。

      周舟被气笑了,他第一次看到苏罗艺这样的:“你这么不敢说,不会是你吧?”

      苏罗艺冷淡地避开这个话题,挑眉道:“我只是问你的人设,又没有说我会告诉你。”

      周舟咬了咬嘴唇。

      确实是这样。

      但是这也太不懂规矩了。

      周舟咽下这个哑巴亏,他一时间有点无语,他点了两下头:“行。”

      他想要和苏罗艺结盟的念头就此打消。

      本来,他看另一位‘贡品’朝允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就想先和苏罗艺结盟着,没想到苏罗艺这个态度。

      那就算了吧。

      而且。

      周舟的眼神飘向苏罗艺,苏罗艺的嫌疑也挺大的。

      *

      殿内,只点着几盏烛火。

      地上布满了血迹,青灰色的尸体在地上安静地躺着。

      管事的惊心动魄地清理着殿内的尸体,他拿着手里的抹布,一下下擦拭着地上的血迹。

      庙内不能见血啊。

      这是大忌。

      他苦着脸想。

      怎么好端端的,神明就发怒了呢。

      肯定是由于这个贡品不听话。

      他狠狠朝着纪思宇已经青灰的脸上吐了一口唾沫:“你死了还害得神明发怒,还害得我们半夜干活。”

      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脚步声,管事以为是他叫来的小厮来了,将抹布直接扔了过去:“快点儿,别磨磨唧唧的,没看见你爷爷我都快要累死了吗。”

      定睛一看,一身白衣的神明出现在他的面前。

      管家直愣愣地跪了下去。

      “哎呦,您怎么还没睡?”

      管家慌里慌张地将抹布又捡了起来,他讨好地笑着。

      他一边心里快速地转着,他明明看见神明往东殿去了,怎么没睡在那边呢。

      管事精明,他瞧着神明的脸色算不上好,就没开口提这事。

      神明扯了扯唇,眉眼间晕染开来冰冷的情绪:“明天,是‘贡品’回门的日子吧?”

      管事:“是。”

      神明垂着眸,他的情绪不高:“你让容容也回去。”

      管事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容少爷有几年没回去了,他要是不想回呢?”

      boss沉默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神明补充道:“你陪着他回,告诉他,我明天会和西殿的……”

      神明思索了下西殿内几个人的名字:“会和苏罗艺一起回去。”

      管事满口答应着,他看见神明的脸色,大概又明白祂是在东殿碰了壁。

      “如果容容要是问道,为什么不和他回去,你就说……”神明勾了勾唇,“你就说我要陪着自家人回门,没有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黯哑的声音抵进了管事的耳朵里。

      管事点头如捣蒜一般。

      不过,按照他对东殿的了解。

      他觉得容少爷大概都不会想到要问这个问题。

      次日。

      清晨,谢时容被小僧人叫醒:“阿容,阿容,管事的在东殿前等着你。”

      日头已经照上来了,谢时容不情不愿地起床。

      谢时容本想着让管事的直接进来,东殿偌大,自己走出东殿都要走上一段时间,他就不太想动。

      结果小僧人告诉他,东殿是不准进入其他人的,谢时容只好作罢。

      管事的本以为这么多漂亮又新鲜的贡品总能将神明的心思分散一些,结果没想到昨晚神明依旧是来了东殿。

      尽管,神明还是碰了壁。

      他相比于昨日,对于谢时容的态度好了不少:“容少爷,累了吧,劳您走这么一趟。”

      谢时容看着管事因为肥胖歪歪扭扭地走过来的样子,觉得可能还是管事比较累。

      他问道:“怎么了?”

      管事:“今天是新娘子们回门的日子,西殿的人都回娘家了,神明担心您孤单,所以也允准您回去看一看。”

      【NPC谢时容】

      【请接受任务:回门】

      谢时容点了点头:“是要回家吗?”

      见谢时容没有异议,管事的松了一口气:“是啊,我们已经给少爷备好了轿子,现在就能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管事的带着谢时容边走,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听得谢时容有些头痛。

      到了门口之后,谢时容才意识到,管事的还要陪自己回门。

      谢时容就算再不懂,也知道不该由管事陪着回家。

      他歪了歪头:“你跟我回家?”

      管事的无奈地笑了一声,他看出谢时容的不喜,调笑道:“本来神明是要去的,但您知道神明不便见人,所以由我陪着您去。”

      谢时容随口问道:“神明在庙里吗?”

      管事的皱了皱眉,他仰着头看着地,纠结地说:“祂、祂跟着苏家的那位回去了。”

      是神明让他这么说的。

      谢时容支着脑袋,手指开始胡乱地敲着轿子,他皱眉问道:“你不是说,神明不便见人吗?”

      管事没想到谢时容真的问了这个问题,他为难地说出了神明早就准备好的理由:“祂说可以见见自家人。”

      ……

      谢时容愣住了。

      神明和苏家是自家人。

      为什么偏偏和苏罗艺是自家人。

      他不开心地深吸了一口气,他实在是不喜欢苏罗艺。

      哪怕换个人,他都会考虑要不要讨好一下,以备为后续可能会被认定为‘叛徒’时求人打基础。

      管事的看出谢时容的不开心,他还愣了愣,有几分稀奇。

      东殿这位向来是对这种事不在乎。

      如今看来……容少爷还是有几分在乎神明的。

      其实,管事的不是不看好谢时容。

      只是他觉得谢时容如果总是冷脸对着神明,迟早有一天是要被厌倦的。

      如果容少爷能多费些心思,他也就不必继续想着培养些新人了,专捧着谢时容一人,就足够他在庙中一辈子安枕无忧了。

      管事的小心翼翼地说:“容少爷的兄嫂听说您要回来,估计都等着了。”

      谢时容佯装无意地打探着自己家的情况:“我家现在怎么样了?”

      管事诧异地看了谢时容一眼:“您三年前总是要吵着要回家,这三年间确实不曾回去过。”

      就算是口头上的慰问,谢时容都很少过问家里情况。

      今个居然愿意开口问一问了。

      管事也觉得稀奇。

      管事虽一直在庙内,但是由于主持采买之事,对这片的事如数家珍:“现在还是您的兄嫂主事。”

      谢时容的注意点却在管事说的那句‘您三年前总是要吵着要回家,这三年间确实不曾回去过’。

      谢时容:“我是在神明走后,才不回家了吗?”

      管事:“是啊。”

      管事极尽赞美之词:“您爱戴神明,思念神明,茶饭不思。”

      谢时容真心感叹道:“你这话应该多在神明面前说一说。”

      说不定,到时候他被指认是叛徒时,神明还能对他留念几分旧情,而不是因为他心中有旧爱,对他多有厌恶。

      谢时容舔了舔嘴唇。

      他们很快就到了谢家,兄嫂果然等在朱门门口,两人还算热情,只不过由于谢时容鲜少走动,少了几分亲人间的亲热和熟捻。

      谢时容吃完饭后,就直接请示完兄嫂的意见后回了他之前的房间。

      他支开了一直跟着他的管事,独自一个人进到了自己房间。

      他的房间上面照旧是挂着字画,比起庙内的那些来说,还要更张扬些,上面直接署着"念周郎"云云。

      谢时容叫人将这些字画取了下来,再次烧掉。

      然后,他在房间里继续搜罗其他的字画。

      突然,谢时容的动作顿住了。

      一摞厚厚的经书内,一张宣纸上不再是那些期期艾艾的诗句,而是画着符咒。

      道符鬼怪,弯弯扭扭,曲折又诡异。

      谢时容呼吸都轻了一拍。

      最可怕的是,谢时容不知道这张道符是什么用途的。

      但看起来,这道符不是近期的东西,很可能……会是三年前的。

      [呕吼,恭喜发现重要证据。]

      [迟早发现就能尽快转移风险,是好事。]

      谢时容脸色变了变,他伸手将那张纸拿了过来,在手心里揉碎,默默收进自己的怀里。

      他无法继续淡定,皱着眉去翻其他的书籍。

      他的眼神朝着旁边游移一下,又顿时停住了。

      他看到了管家的身影,就在旁边。

      谢时容抬头,管事幽幽的黑眸盯着他,也不说话。

      谢时容从进入房间后,就屏退了所有人,结果管事却悄无声息地跟了进来,不知道看了多久。

      谢时容后知后觉地发现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叽叽喳喳的管事自从进了他家后就很少开口讲话,以至于他忽略掉了管事。

      谢时容磕磕巴巴道:“你、你怎么进来也不说一声?”

      谢时容有些心虚,他拿不准管事是否看到刚才他翻出来的这页符咒,他紧张地捏着手心:“我小时候看过不少杂书,就喜欢在屋子里写字画画,这屋子里的东西太乱了,您要不去旁边坐坐?”

      管家反常地没说话,也没动作,只是幽深的黑眸直直地盯着谢时容。

      甚至……还有几分恨意。

      平日里圆滑的管事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看得谢时容发怵。

      管事很可能是被boss叫过来监督他的。

      谢时容后知后觉地想到。

      谢时容硬着头皮,他勉强地笑道:“您喝茶吗?”

      “不必,”管事开口了,他走了过来机械地拿起了桌上的一本书,“你写的诗真好。”

      管事的身上有几分呆滞,管事平常的语气都是抑扬顿挫的,他的嗓子尖锐,像是一个哨子样到处乱叫,现在却异常的平静。

      谢时容见他没有提道符这件事,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嗯。”

      管事又机械地开口:“为什么都烧了?”

      因为这诗留着,未来很可能就会变成佐证他是叛徒的证据。

      说不定还会再浇上一把火,增加点boss的怒气值。

      谢时容:“留着也没有什么用。”

      管事冷漠地瞧着垂着眸子的谢时容。

      这是要将这些情意绵绵的诗句烧给阴阳相隔的情人呢。

      谢时容莫名觉得管事突然变得阴郁,被他盯着的滋味总能让他联想到被毒蛇锁住的感觉。

      “我们一会儿就回去吧。”

      管家却看向了窗外小厮在火盆前烧着字画,定定道:“我们等全部烧完了再回去。”

      他的口气有几分不容置疑的味道。

      *

      周舟心里清楚自己的身份应当是最无害的一个,他是庶子,家里也没有一个人真心想看他回去。

      所以他没有干脆没有选择回家,而是悄悄地跟着苏罗艺。

      苏罗艺的轿子一路被送到了一个大院前面,他看着苏罗艺下了轿子,被一群人拥着进了园子里,一边喊着“大少爷回来了”。

      头顶上的“苏府”牌匾阔气又雕工精致,刚才门口候着的丫鬟婆子也多得很,一看就是大族。

      他是庶子,被家里人送来作为贡品还情有可原。

      苏罗艺一个大族的长子,被送到庙内做一个‘贡品’,不免有些猫腻。

      周舟的嘴唇一点点地勾起来,他觉得他的方向应该是找对了。

      周舟使用了个道具,攀到了苏府的屋顶上,他安安静静地趴在房顶上,听着一家人其乐融融吃着饭说的闲话。

      一开始,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家常话,穿着华丽的女人拉着苏罗艺的手问庙内吃食好不好,见到神明的面了吗,叮嘱苏罗艺一定要好好侍奉神明,说着说着,她就开始哭了。

      坐在主位的父亲淡淡地说了句:“最近庄里的生意并不好。”

      女人停住了哭泣,又开始教导苏罗艺一定要让他们扬眉吐气沾上光。

      两个人虽然穿着华丽,但都言语粗鄙,不是什么读书人。

      很可能是暴发户。

      听着下面吃饭的人闲聊,周舟渐渐听明白了这家人的身份。

      苏家是开设义庄的。

      苏罗艺一家分明是神明当年陨落后的利益既得者。

      周舟挑了挑眉,他勾着唇,继续美滋滋地听着下面人的谈话。

      苏罗艺眼珠子转动了一下,突然道:“娘,你知道谢家的谢时容吗?”

      女人顿住了:“怎么了,他不是神明的第一个“贡品”吗?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苏罗艺简单道,“就是问问。”

      “他为什么愿意去庙内呢?我听说三年前,他到庙内的时候,神明还没有降临到庙内。”

      女人幽幽地叹了口气:“三年前,那个孩子本来是定了一个亲事的,听说还是两家都满意的一门亲事,只是他自己命不好,他定亲的那位死了。”

      “呵,”女人冷冷笑了下,“他家中无长辈,只有兄嫂,兄嫂看重他有几分容貌,想再为他定亲,他不知道发了什么疯,非要搬到庙里,去侍奉庙内的一座神像。”

      “大家都嘲笑他,因为当时神明还没有来到庙内,那尊神像也不是现在这尊,那不过是一个破庙,结果不到半月,神明降临,赐福人间。”

      苏罗艺有些愣,他没想到谢时容还有个早死的未婚夫。

      这不就可能是谢时容致使神明陨落的动机吗。

      苏罗艺掩住自己唇边的笑意,评价道:“运气真好。”

      确实,运气多‘好’啊。

      幸亏他没有挑中这个人设。

      “好什么呀,”女人嫌弃道,“神明赐福是多大的喜事,结果不到一年,就又被这人给克死了。”

      女人恨恨道:“谢时容先是克黄了自己原来的亲事,后又将神明差点克死。”

      苏罗艺挑了挑眉,他悠悠地肯定道:“确实。”

      他也希望是谢时容将神明“克死”的。

      他,想要谢时容死。

      *

      苏罗艺结束了和家人的宴席后,简单地和家人交代了几句后,就出门了。

      他根据NPC家人给自己的提示,一路找到了谢时容的家里。

      他心里最怀疑的人就是谢时容。

      谢时容有时间有机会去害神明,不过就是因为他的动机不明朗而已。

      如今,听着NPC说的话,谢时容是有动机杀害神明的。

      未婚夫早死,为了避世才进入庙内,结果就来了不速之客打扰了谢时容的宁静,由于当初进入庙内的理由是要来侍奉神像,所以还成为那不速之客的妻子。

      苏罗艺越想越觉得谢时容才是最有可能成为‘叛徒’的人。

      他来到了谢时容的家中,一进门就注意到了那烧着纸的小厮。

      他利用道具取了一点烧完的灰烬,还原成了原来字画的样子。

      字迹娟秀,又不失风骨。

      还那样的情意绵绵。

      苏罗艺的笑容越咧越大,他好像真的找对了方向。

      [果然,我们苏苏是冲得最快的,现在周舟还留在苏苏家里搜查呢。]

      [找到了这个,只要再能证明谢时容确实恨神明就可以了吧。]

      [这不一只脚已经迈进了通关的大门了嘛?]

      小厮看见自家院子里突然跑进来一个人:“喂,你干什么的?”

      “还不出去。”

      吵吵闹闹声将谢时容引了出来,他看见院子里站着的苏罗艺愣了一下。

      谢时容支开了小厮,道:“他是我认识的人,你先走吧。”

      苏罗艺直接走了过来,开门见山。

      “我刚刚看到有人在烧字画,我很好奇,就走上去看了一眼,”苏罗艺拿出刚才用道具还原出来的字画,在谢时容眼前晃了一下,“真的是……郎情妾意。”

      谢时容皱了皱眉:“……”

      苏罗艺歪了歪头:“你说,让神明知道会怎么样?”

      单单只有字画这一件事吗?

      神明可是早就知道了呢。

      谢时容冷眼看他到底想说什么。

      苏罗艺:“要是神明想象力再丰富点,他会不会怀疑你是那个叛徒?”

      “你明明想在庙内青灯古佛地诵读经诗,结果突然真神降世,还将你据为己物,你很有动机杀掉祂啊。”

      这句话戳到了谢时容真正在意的点上。

      神明不在意他是否心中有心爱的人,但神明可是亲口对他说过“如果当初背叛者是你的话,就会死”之类的话。

      谢时容心跳一拍一拍地跳着,他突然笑了。

      苏罗艺眯了眯眼:“你笑什么?”

      谢时容只是想故弄玄虚一下,见目的达到了,他歪了歪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烧这些诗吗?”

      谢时容睁着眼睛,实则心里慌乱得一批。

      他得说出一个不算离谱又很有说服力的话来圆过这个证据。

      谢时容沉默了一会儿,实际上是在想理由。

      苏罗艺皱眉:“说啊。”

      谢时容:“因为,我三年前就爱上了神明。”

      在另一边,管事骤然看向了谢时容,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苏罗艺轻呵了一声:“所以呢?”

      谢时容觉得这理由也确实有点牵强,他咽了咽口水,强行解释道:“我不可能会是背叛者,我如果不爱祂,为什么不选择自尽或是逃出庙内呢。”

      “因为我三年前就爱上了神明,想要陪着祂,才不出庙的。”

      苏罗艺眯起眼睛:“这些话其实我昨晚就已经对神明说过一遍了。”

      “什么我自愿来陪伴您,我爱您……”苏罗艺勾了勾唇,“你猜神明信不信?”

      苏罗艺没出现在boss杀掉纪思宇的现场,但是由于他的系统的违规操作,他对于副本里的情况很清楚,开口:“昨晚,boss杀人了。因为神明当初被害,是被一个道士的道符所害,boss将道士的儿子纪思宇杀了。”

      提到道符,谢时容心又紧了一拍。

      他的兜里还放着一个道符。

      苏罗艺轻声道:“我们要看谁是叛徒,直接去问道士,谁往他那里买过符不好了。”

      听到这句话,谢时容又松了一口气。

      他这些是真被气笑了。

      谢时容淡定了不少,他端端地坐了起来摇着扇子:“你去啊。”

      少年见似乎没有被抓到确实的把柄,突然张扬了一下,隐形的微微得意的小尾巴又开始晃了起来。

      管事的目光往少年的身上停留着。

      他鲜少看到这样子的容容。

      大多时候容容对着他都是敬畏清冷的,现在的样子又有几分可爱。

      啧。

      又有点舍不得。

      谢时容挑着眉,觉得有点好笑:“纪思宇这个没有亲自做符的人都死了,亲自制符的道士还能活着吗?”

      他不信神明能留道士一条命。

      管事沉默了一下,他将头撇向了别处。

      ……

      万一真留着呢。

      *

      谢时容在谢家停留了几个小时后,直到确定将所有的证据都烧干净后,开始回庙。

      他的怀里还揣着那一面符,被他紧紧地放在最里侧。

      道士死了。

      他这面符咒的用处也就不清不楚了。

      谢时容坐在轿子里,靠着软垫。

      挺好的。

      管事的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叽叽喳喳,他掐着自己嗓子:“容少爷,回去之后啊,您一定要好好地跟神明说一说。”

      谢时容现在觉得没有证据可以直接将他认定为‘叛徒’后,他开始随意了起来:“说什么啊?”

      神明?

      不就是一个小boss吗?

      没有证据证明他是叛徒,boss可以杀他吗?

      谢时容得瑟得不行,他撑着下巴,倦倦地听着管事在自己耳边念叨:“你们昨晚肯定闹矛盾了,是闹矛盾了吧……”

      “为什么突然要闹矛盾呢……”

      昨晚神明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他都要吓死了。

      谢时容一路回到了庙内,他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东殿。

      全部的证据都被他销毁了。

      他只要坚持好自己的人设,不让boss留宿东殿,每天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就能活下去。

      系统听到谢时容这话,费解道:“真的吗?”

      谢时容:“是你给我说得要做符合自己人设的事情啊。”

      系统:它是这么教的吗?

      谢时容缓缓开口:“其实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真的有可能是叛徒吗。”

      “我总觉得我这样的一个人设不太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不爱打扮,喜欢清静,喜欢书画,只爱一人。

      这样的人真的有可能会致使神明被毁掉神格抽出神骨吗。

      系统:“所以你觉得叛徒不会是你。”

      谢时容:“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了我,但是……真的不符合人设,我觉得游戏可能也会出错。”

      [游戏出错???太可笑了吧。]

      [大可不必找这样的借口。]

      [游戏这么多年来,就没出过错。]

      *

      谢时容刚在自己的东殿内休息了一会儿,他这一天跑了许多的地方,还被聒噪的管事拉着扯家常,早就累了。

      他刚刚躺下不久,外头一阵吵闹声将他吵醒。

      小僧人跑进了谢时容的房间:“外面有一行人轰轰烈烈地闯进了东殿。”

      管事的带着头,他一反常态地阴着脸,叫谢时容自己走出来。

      谢时容敛着眸子,他大致猜测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苏罗艺就凭一个字画就想要认定他是叛徒,不免也太轻狂了吧。

      谢时容先是拿出了自己放置在衣服夹层的道符,直接扔进了烛光中,看着它燃尽才出了房间。

      谢时容打开房门,外面管家还是没敢直接闯进来,谢时容皱着眉:“怎么了?”

      管事:“苏少爷在神明面前举发了您,您还是过去看看吧。”

      谢时容早就料到了。

      难不成……苏罗艺还真能找到那个死掉了的道士。

      就算找到了。

      过去了三年,道士还能记得是他买的道符吗。

      若是,那boss不也可以直接盘问道士得出结论吗。

      还跟他在这纠缠什么。

      谢时容不信,他直接跟着管家来到了神明等着他的地方。

      正殿神明的房间内。

      神明在等他,祂看他来了,眸子猛然亮了一下,他幽幽的视线跟着谢时容在移动。

      深邃又情绪不明。

      谢时容走进了房间后,视线先是在房间里环绕了一圈。

      没有苏罗艺,也没有道士。

      谢时容隐隐地不安着。

      他抬眸看着神明:“您叫我来干什么?”

      神明不冷不热道:“你以为要干嘛?”

      不应该质问他吗?

      谢时容看着房间内的布置,觉得这不像是刑房。

      谢时容相当诚实:“不知道。”

      神明僵硬一瞬,祂将视线看向别处:“不知道想。”

      谢时容皱眉,他不知道为什么神明突然这么……的难懂。

      他实话道:“管事说是因为有人说是我害您才叫我过来的。”

      “管事是这么说的吗?”

      神明舒了一口气:“他听错了,我找你不是因为这个。”

      说到这里,祂又几分伤心。

      他好像就只能用这个理由叫容容过来了。

      ???

      不是。

      这个是能够听错的吗。

      管事一脸煞有其事地闯了东殿,将他带到了这边。

      结果……告诉他是传错了话。

      谢时容真的不懂神明在说什么。

      神明一直盯着谢时容,见谢时容挑着眉一脸迷糊的样子,他轻咳一声,微眯着眼。

      “你敢质疑本尊吗?”

      谢时容:“不敢。”

      谁敢质疑您啊。

      谢时容吸了一口气:“那您找我干什么呢。”

      神明不说话了。

      祂不想亲自开口问。

      这不是神尊应该做的事情。

      谢时容在下面皱着眉,看不懂boss的意思。

      神明似乎在思索,但谢时容不知道……有什么应该思索的问题呢?

      还想得这么认真。

      神明有意无意地看着容容。

      其实……

      祂只是想问问容容。

      下午对着苏罗艺所说的,容容爱祂。

      是真的吗?

      祂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神明垂眸,略带着点尾音:“你再想想。”

      “想出来了,我就告诉你。”

      ???
      谢时容一脸茫然。

      [人言否?]

      [剧情越来越匪夷所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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