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夫君悍娇娘》鹤翎散

5、寿宴

　　马车渐行渐远，一个拐弯消失在视线之中。

　　郑氏收回目光，瞥了一眼自家儿子，嫌弃地道：“从明早开始不准睡懒觉，你爹何时起来，你便何时起来。”

　　“啊？为什么啊？”不能睡懒觉，这对于言昭来说无疑是在要他的命，这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为什么？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郑氏转身回府，言昭与言英兄妹两也屁颠屁颠跟在后面，“你今年八岁了，比南南还大一岁，今日竟然被摁在地上打。”

　　“这般无用，难道不应该感到羞愧，然后早起勤奋习武吗？”

　　郑氏突然停下脚步，屈起食指轻轻在儿子脑袋上敲了敲，恨铁不成钢地继续说道：“劝你勤快些，并不是让你学有所成之后去欺负人家姑娘。”

　　“你要记住了，你是永安侯府世子，侯府将来的继承人，你得担得起整个侯府所肩负的责任。”

　　“唉。”郑氏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也怪娘，以前总想着让你有个愉快的童年，无伤大雅的小毛病也懒得管你，不曾想，却让你变成了这般模样。”

　　这番话，言昭也不是第一次听了，以前没觉得有什么，如今倒是觉得心中堵得慌。

　　不过他这个人并没有那么容易妥协，沉默一会儿，他自己在旁嘀嘀咕咕起来。

　　“我也不想做世子，多累啊！不过也没办法，谁让我是大哥，若是可以，我情愿不要世子之位，反正您跟爹还年轻，再生个弟弟接手家业不就好了吗？”

　　言昭以为别人听不到，一下子把心里话都碎碎念出来。待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也因为他这番不上进的话戳中了郑氏一颗老母亲的心，她越想越后悔。
　　当晚永安侯下值回府，郑氏就揪着他说了今日发生之事，又将言昭的话一句不落全部复述出来。

　　完了还不忘掉几滴猫泪，也不扯别人，只说都怪自己慈母心，狠不下心来教育孩子，才让他变成如今这般不着调的模样，满心后悔云云。

　　永安侯得以迎娶郑氏为妻花了不少心思，如今夫妻数十载，感情不减反增，他最见不得自家媳妇落泪，当即又心疼又愤怒，气哄哄就要冲去教训言昭这个不孝子。

　　最终还是听了郑氏的话，将火气压下，又轻声哄着媳妇，直到她露出笑颜。

　　翌日卯时初，天还未亮，永安侯府下人们纷纷起身开始一日的忙碌。

　　瑞枫居正屋中，熏香袅袅，言昭睡得正香甜，时不时嘟囔一句，脚一抬，被子就从床榻边沿落到地上。

　　突然，屋门从外被人用力踢开，发出巨大声响，将睡梦中的言昭吓了一大跳，猛地惊醒过来。

　　没等他反应，永安侯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床榻前，二话不说，将迷迷糊糊的言昭拎起来，放到地上。

　　随即一声轻嗤，一点也不客气地训道：“都什么时辰了，还在睡？怪不得打不过一个姑娘家，真丢老子的脸。”

　　言昭打了个寒颤，瞬间清醒过来，看着自家父亲严肃的面庞，一声也不敢吭。

　　“别干愣着，换上衣裳到校场寻我，限你一刻钟时间，若是还没到，哼，训练加倍。”

　　永安侯早就想好好“教育”儿子了，只是担心媳妇会心疼，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逮到机会，定是要好好教。

　　不然，再继续放任下去，他们言家祖传的枪法就要失传咯。

　　“爹，我……”

　　“行了，你就是肚疼脑热也得给老子去，别耍花招。”都不用听完那句话，永安侯就能知道儿子心里打什么鬼主意。

　　当机立断，将他的话堵住，不给他其他选择，随后转身就走。

　　“爹……爹……”

　　言昭光着脚追出去两步，发现他爹已经大步出院子了，便明白暂时没有转圜的余地，赶忙让王七准备洗簌用的水，自己匆匆忙忙换上短打以上，一路跑去校场。

　　他俯身手撑在膝盖上，气还没喘匀，一双黑色布鞋借着校场微弱的灯笼光线印入他的眼帘，与之相伴的还有一根手腕粗的木棍。

　　“爹，你让我歇会儿……”言昭额角突突，视线上移正对着他爹严肃不容质疑的目光，识趣地闭上嘴巴。

　　“就这点路你就跑得气喘吁吁，真没用，欠练，别说废话了，马步扎起来，快点，别逼老子抽你。”

　　永安侯的目标是做个严父，每个关键点都抓得极好，压根不给言昭钻空子的机会。

　　言昭无法，乖乖开始练功。

　　因是第一日，为了孩子身体考虑，永安侯只让他练了半个时辰，就让他回去了。

　　第二日开始增加一刻钟，一直往上加，直到每天的训练达一个时辰，才短暂停留当阶段，待言昭有了进步再继续加时长，如此循序渐进。

　　刚开始练半个时辰言昭都叫苦不迭，直到坚持了两个月，他已经渐渐习惯，懒得抱怨了，反正他爹娘跌了心要整治他，抱怨也没用，只会让自己过得更辛苦，何必呢？

　　他一向“懂事”，绝不会让自己做亏本买卖，两害相较取其轻，这点“事”他还是懂的。

　　在言昭为练功而靡靡不振的两个月里，沈惠南也来侯府玩过几次，与言英处成了手帕交，时常能在言英的嘴里听到言昭的情况。

　　二人还在府中遇到过三次，没一次能够心平气和分开的，也不知道在较什么劲？

　　是年七月十六，乃是沈惠南祖母沈老夫人的六十整寿。

　　镇国公府手握兵权，盛宠不衰，消息一经放出，不少人闻风而动，不管在不在受邀请行列内，都纷纷送上贺礼，聊表心意。

　　杜氏作为镇国公夫人，老夫人的嫡长媳，寿宴所有事情都得她全权跟进，忙得脚不沾地。

　　因是喜事，所以送上门的贺礼不能拒绝，她便斟酌其间关系，回以对应的礼，这样既不得罪对方，也保持了应存的距离。

　　寿宴当日，宾朋满座，很是热闹。

　　沈惠南也不得闲，忙着各家与她年纪相仿的姑娘。

　　杜氏对她只有两个要求：一是保证安全，不准带那些姑娘家去水边，若是去了，需得有会水的婆子跟着;其二，则是要设法让姑娘们玩得开心，什么章程就得惠南自己想。

　　沈惠南生长于边境，虽说规矩也是按盛京城这边的学，但是性子到底没有盛京姑娘们那么端着。

　　玩的花样她懂得不少，就是不知道盛京城这边的姑娘能不能跟她玩起来。

　　先前杜氏也带她出去应酬，短暂接触过一些姑娘，个个眼高于顶，表面上对她恭敬热情，好像大家就是好姐妹，背地里却吐槽她是边境来的乡巴佬。

　　这些情况，沈惠南都知道，就是懒得跟她们计较，也不爱虚与委蛇那一套，平日里只跟言英玩。

　　“南南莫要担心，你只需要做好主家该做的事，尽到地主之谊便可，其他人怎么想，是否真心，你都不必理会，无需委屈自己。”

　　杜氏轻抚女儿的小脸，温柔地对她说道，这番话其实也是在给女儿更多的底气，他们国公府的地位摆在那里，没必要委屈自己。

　　“嗯，娘，我明白了。”沈惠南乖乖点点头，一扫方才的烦闷，露出了笑容。

　　对于七岁的沈惠南来说，盛京城也很好，就是太复杂，她原本高高兴兴交了好多朋友，没想到无意间听到所谓的朋友私底下骂她。

　　她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子，明明以前在凉州的时候，大家有什么都会直接说出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盛京的姑娘们，喜欢又不喜欢她，如此多变，到底是何意？

　　杜氏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默默地叹了一口气，陷入了沉思。

　　在凉州的时候，当地民风淳朴，老百姓对于驻军家属都很敬重，出门还会给惠南姐弟两塞好吃的，几乎不会存在什么算计，孩子们更是纯真可爱。

　　所以她也是希望两个孩子能够快快乐乐成长，自由自在生活，平日里不会拘束他们太多，更不会教导他们乌七八糟的人际往来问题，以至于相比盛京的同龄孩子，南南敢爱敢恨，太单纯了。

　　那日从静阳长公主府回来，杜氏便下定决心慢慢教女儿一些东西，不害人，但是也要懂得保护自己。

　　沈惠南得了母亲的准话，高高兴兴牵着弟弟去府中避暑阁，指挥丫鬟小厮准备吃食、冰盆等物，又让人去库房寻了箭壶、笔墨纸砚、围棋等，不管姑娘们喜欢文还是喜欢武，都能过瘾。

　　“明湛乖，你先去阁中吃点心，姐姐忙完就去找你。”

　　沈明湛一个人玩甚是无趣，便围着姐姐转，姐姐去哪他就去哪。

　　“姐，糕点天天吃，我都吃腻了。”刚回京城的时候，府中各种美食让他应接不暇，天天都吃到撑。

　　现在回京两月，府内的东西他都吃了个遍，早已没有之前的新鲜感。
　　“姐姐，我可以帮忙端盘子。”沈明湛抱着一盘点心，望着沈惠南喜笑颜开。

　　“哇，我家湛哥儿真厉害，那你把盘子端进避暑阁，摆到茶桌上。”沈惠南敷衍一下弟弟，就将他忽悠进了避暑阁。

　　果不其然，沈明湛一进去，就没有再出来捣乱，已经被阁内各种美食所征服。
　　巳时初，宾客陆陆续续临门，镇国公府一下子热闹起来。

　　闲聊客套，迎来送往，就是沈惠南也忙得团团转，照顾小客人们。

　　一切都很顺利，小姑娘们玩得很开心，沈惠南在旁看着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样好的结果总算是不枉费自己一番辛苦。

　　寿宴男女坐席分开安排，午时一到，众人在主家的引导下纷纷入席，沈惠南也带着众多小姑娘往前厅摆宴之处走。

　　路过花园时，正好碰上堂兄接待的同龄小公子们，双方相互见礼，各自走了不同的路。

　　刚走几步，沈惠南心头微动，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碰上言昭也回头看，四目相对，两人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再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