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凡》新小新

8、第7章

　　易凡突然停下来，愣愣地盯着他。看见那鲜艳的血，易凡开始愤怒、委屈、害怕，他涨红了脸，喘着粗气，无法冷静下来。

　　陈晨也盯着易凡，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压抑的痛苦，额头上的血还缓缓流淌着,马上就要流到眼睛了。

　　易凡很害怕，他希望陈晨此时开口说些什么，比如，“你太过分了”或“我开玩笑”之类的话。

　　或者，他会因为疼痛和流血而委屈、流泪。

　　或者，他会干脆把疯狂且无法冷静下来的自己猛揍一顿。

　　可是他，只是轻轻地转身，默默走了出去。

　　陈晨走了之后，易凡躺在床上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像个孩子尽情发泄着，他哭得全身颤抖，哭得筋疲力尽。

　　哭累了之后，易凡又独自来到那山洞，他本来打算忘记这里的，很久都没有来过了。刚才从床上爬起来之后，自己就不自觉地来到这里，他知道他又想夏磊了。

　　他摸索着上次刻下的字，心里竟然再次委屈得想哭。

　　我才不想他呢？我为什么会想他！

　　他找到那块小石头，他必须将上次刻下的字毁掉，他明明就恨那个人，怎么可能还会想他！

　　易凡拿着小石头，没有去毁上次刻下的字，而是在那些字的下面用力刻下：“混蛋”二字。

　　然后，他就坐在洞里，没有嚎啕大哭，他也没有那个体力了，只是抽泣，在空荡阴暗的空间里轻轻地抽泣。

　　易凡从洞中走出来的时候，陈晨竟然就站在洞口。

　　易凡很惊讶，还有尴尬，他刚才哭太久了，眼睛还是通红的，脸上还有没擦干的泪痕，刚才在洞中的抽泣说不定也都被听到了。

　　还有，那洞壁上的刻字！

　　易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非常不友好地问陈晨：“你为什么在这里？”

　　陈晨没有马上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易凡。他从易凡家里出来就一直站在那窗户下，他听见易凡在嚎啕大哭，心里非常自责、非常难过，他几乎就要给自己几个耳光。他没想到易凡反应会那么激烈，也不知道易凡为什么会哭得那么伤心。

　　他跟着易凡来到这个山洞，他看着他进去，然后又等着他出来，他听见他在里面伤心的抽泣，他终于开始明白——这一切都因为某个人，而那人绝对不会是他。

　　他的心再次痛起来，痛得难以呼吸。

　　易凡也抬头看陈晨，陈晨额头上的血已被擦干净了，只是伤口处还有一块凝固的血渍。

　　“你混蛋，你跟踪我！”易凡突然有些气愤。

　　“我担心你。”陈晨轻声回答，易凡几乎都听不见。

　　“我很担心你！”陈晨提高声音，又说一遍。是的，他当时没想到要跟踪易凡，他只是担心他。

　　突然有那么一瞬间，易凡真的感动了。那种温柔让他感到一种很无力的委屈，刚才哭得太久了，他的头开始剧烈地疼痛。

　　他慢慢冷静下来：“我不需要你的担心，你以后不要再跟着我！”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我们以后也不再是朋友了。

　　高一开始，易凡在重点班高一（1）班，冯静和陈晨同在高一（2）班，高一下学期文理分科的时候，三个人也没有变动过。

　　高一下学期的时候，易凡长高了，曾经比他高半个头的莫小米现在也比他矮半个头了。他对此很有成就感，也因此更加热爱打篮球。

　　他其实很想参加学校的篮球队，但是因为队长是陈晨，他于是也就放弃了。但是在他心里，其实一直都很感谢陈晨，曾经那样对陈晨，特别是对他说那些话，他一直都很后悔。

　　从暑假那次之后，陈晨真的没有再来找过易凡，易凡也一直回避着陈晨。两个曾经那么铁的两个人就这么比陌生人还陌生，时常会遇见，但从来都不会打招呼，连对视片刻都没有。

　　易凡想，如果他不是同性恋，我就主动向他道歉，跟他和好，可是——还是算了吧，他都说那样的话了！

　　陈晨想，如果我不那么冲动的话，我们至少还能做好朋友，可是——还是算了吧，说都已经说了！

　　易凡15岁生日那天，夏磊突然回来见易凡。

　　易凡曾经对自己说过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夏磊，那只是当时的气话，当夏磊真的再出现他面前时，他才知道。

　　能再见到夏磊，是一件多么令人兴奋又叫人感动的事。

　　一切还是那么美好，虽然两年没见了，相互之间并没觉得陌生，一切就像从前一样，那么自然，那么放松，那么开心，好像他们根本就没有分开过，他离开的26个月，好像才一天而已。

　　晚自习一下课，夏磊就出现在教室门口外。因为下午已经见过面了，熟悉的感觉早就找回来了，夏磊搭着易凡的肩膀也相当自然，他们们笑着，一起往楼梯走去。

　　经过高一（2）班的时候，陈晨站在走廊中间挡住了他们的路。

　　易凡有些吃惊，他抬头看陈晨，有些不悦，陈晨也看着他，两人都没有说话。

　　夏磊拿下自己的胳膊，准备从旁边绕过去，易凡突然用力推开陈晨，然后故意夸张地挎上夏磊的肩膀，大摇大摆地走向楼梯。

　　易凡的表情有着很强烈的鄙视，陈晨心里很不甘心。他下午看到走廊里的那一幕：那是充满暧昧的气息，夏磊愉悦地看着易凡，眼神中满满的都是欢喜和宠溺；而易凡，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带着羞涩的别扭——他几乎马上就能确定，原来易凡喜欢的人是夏磊！

　　既然也喜欢男生，为什么要那样说我？陈晨突然觉得很委屈，他看到他们一起搭着肩膀，亲密地笑着，心里立刻充满嫉妒，脑子里就只剩下嫉妒，嫉妒得发狂。

　　陈晨连想都没想，他赶过去，伸手猛地拉住易凡的胳膊：“你先别走，我有话问你！”

　　胳膊被抓得很痛，易凡对陈晨这种死缠乱打非常反感，特别是在夏磊面前，他仰起头：“放开！”

　　三个人的位置正在楼梯的边沿，易凡试着摆脱那只大手，第一次没有成功，再试一次的时候下了最大的力量，于是掌握不好平衡的身子突然向楼梯倒下去，三个人顿时都来不及反应。

　　可是，就在易凡倒下去的同时，另外两个人也一起倒下去，三个人在楼梯错乱地滚下去。

　　瞬间的翻滚，瞬间的疼痛，其实就几秒钟的时间，当易凡发觉自己好像并无大碍时，心里也突然害怕起来。

　　“夏磊！夏磊？”他坐起来，第一反应是夏磊会不会受伤，他发现自己正躺在某人的身上，正是夏磊。陈晨躺在旁边，正慢慢站起来。

　　易凡迅速侧身站起来，夏磊受伤了，额头上有鲜血流出来，不多，但是很显眼，易凡眼泪就忍不住流出来了。

　　“你别哭啊，我没事，真的，就擦破点皮！”夏磊慢慢坐起来，额头上的血没有继续流，其实那伤还真不是很严重，可能就是在哪个台阶上磕到了，夏磊真正觉得痛的是腹部和后背，他刚才滚下楼梯的时候，下意识地做了垫底。

　　“都流血了！还没事！”下晚自习的时间，人山人海，都在看好戏似的堵着楼梯。易凡在人群中毫无顾忌地哭着，围观的人似乎都见怪不怪。

　　陈晨站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地看着易凡。

　　易凡突然站起转身，对准陈晨的脸，猛地给了一拳：“你他妈的混蛋！”

　　陈晨摇晃了一下，那一拳果然力量不小，他慢慢调整，然后站定，悲惨的笑着，有些凄凉：“你打吧，你愿意打，我很开心！”

　　“你这个变态！”易凡愤愤地回应，表情似乎在说明：你这么恶心的人，打你还脏了我的手！

　　陈晨立在原地看着易凡拉着夏磊离开，此刻的他太平静了，和刚才冲动的陈晨判若两人。易凡那一拳，他其实很受用，比起之前的完全无视，他希望易凡能狠狠打他一顿。

　　人家说这叫犯贱，他觉得自己正是这样的人，可是，他觉得更可悲的是，他想犯贱，那人却不肯给他这机会！

　　陈晨恨恨地骂着自己：陈晨，你这个变态，你是真的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