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安康（叛逆者剧版改写）》周琅烨

21、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等陈默群回过神来时，他的身体已经在厅堂里了。

　　林楠笙被吓坏了，因为刚刚他怎么喊陈默群他都不应答，眼睛也不聚焦，整个人像是犯了癔症，或者说更像死了。

　　顾慎言吊着根手臂在旁边急得团团转，从赵黎那领来的小囡又是把脉又是俯身去听心跳，支支吾吾地说心脉很弱，林楠笙不信她的，自己俯身去听。

　　真的是很慢，慢到几乎要消失。

　　“陈默群!”

　　他就那么躺在他们的床上，躺在他们共寝的棉被里。林楠笙怎么都搓不热他冰凉的手。

　　楼下院落的门被轰然打开，一男子兀自闯了进来。

　　他个子一般高，看起来四十岁左右，应该不比陈默群大多少，有些偏瘦，但神采却是极好的。肩膀在中山装的衬托下显得更为笔直，头上的帽子压的极低，如果细看，可以看出他嘴上的八字胡须有些不太服帖，像是假胡子贴了太久没来得及整饬。

　　院落外有赵京隆带领的行动队第三小组，见有外人闯进去，等人进去了也紧跟着进去，不敢开枪，怕把日本巡捕招来，便齐齐使出了拳脚功夫。那男子见被阻拦，只得见招拆招，细看可以看出他右臂有些残疾，但好在他拳脚功夫极好，是有些底子在身上的。

　　顾慎言听闻外面打斗声急忙去窗边查看，接着就要下楼，林楠笙拦住了他，说道:“守好他，我去。”

　　也不管眼眶里满满的泪，奔下楼去，出招就要直取那人命门。那人勉力躲过这一招，赶忙躲远了争取开口的机会，“肤白骨立，生的一双好眼睛。你是林楠笙？”
　　开口听去虽尽力模仿了官话，但依旧能听出绍兴话的味道。

　　“你是谁？”

　　“你家长官的兄长，他人呢？”
　　林楠笙立在厅堂门槛处，没有开口的意思，也没有放人进去的意思。

　　“还真是倔啊……是那小子教出来的熊样子……”，说罢，那只直不了的右臂习惯性地叉腰。因为这只残疾的右臂，他已经许多年不曾这样出手了。见林楠笙一众暂时应该不打算接着打，干脆拉过旁边的马扎坐了下来，“叫他出来看看我是谁。”，从延安赶到江西，又从江西马不停蹄地赶了广东、澳门、香港许多个南方重镇，又赶到这，他难道能安稳坐下来休息一下。

　　顾慎言在窗边目睹了全过程，起初以为是来抢那个什么名单的，还不明白为何只来了一人，猜想着应该还有后援，脑袋里飞速思考该怎么带着昏迷的陈默群和那小囡跑，却一下子听到那人说，是陈默群的兄长？难不成是……

　　说时迟那时快，林楠笙一个眼神下去，赵京隆带人上了白刃就要把人摁下，那人急要躲闪，顾慎言大惊要坏事，一嗓子把一众人喊住了。

　　顾慎言冲下楼看着立身面前的男子，一个命令把赵京隆一个组的都人赶了出去，林楠笙不明所以，本就情绪激动，接着就跟顾慎言吵了起来。

　　顾慎言不管他，一门心思只瞧着那“闯入者”，回了回神，走过去向那人伸出了右手。

　　“属下代号，邮差。”

　　那人站在那就容易给人一种不容侵犯的权威感觉，但只有稍微修饰一下笑容就变得相当和善，儒雅端方的气度像是藏起来的花香，霎时间就窜入人的鼻腔。

　　“你好啊，邮差同志，我姓周。”

　　绍兴口音，姓周，口口声声说是陈默群的兄长，如此明确的答案顾慎言却更显慌乱了……

　　这位周先生见院子里一个个不是愣神还是愣神 ，心里着急，但又怕林楠笙和这位邮差同志不自在，继续保持和善，脚步不停地进屋去寻陈默群。

　　“小群呢？”
　　林楠笙已经没了精气神，此刻天王老子来也撑不住他了，默默地往楼上走，那周先生察觉到了不对劲，不再多问，只跟着上楼。

　　那小囡本来坐在床尾耷拉着个脑袋，见来了个面生的先生不自觉地站到了边缘处，三个大男人很快就把那张床围住了。

　　五月的天了，已经有些许热了。有燕子在屋檐下筑了个巢，每天太阳西落时，就会回巢，叽叽喳喳地声音此起彼伏，从前这个时候，陈默群会放下手里批不完的文件歇一歇，林楠笙如果不是出外勤，就会去给两人泡茶，时不时地也会加一小盘茶点，然后一起看落日残晖，然后陈默群继续批文件，林楠笙去烧饭。

　　林楠笙像翻书一样翻着两个人的这两年，而此刻那个总爱在夕阳里与自己厮磨的男人，却在他们的床上变得越来越凉。有一种这两年是恩赐的想法升起，这让他恐惧到不能自已，因为想到这，像是老天在告诉他:陈默群要死了。

　　眼泪像是引了长江水，缠绵于温凉的手背。

　　那周先生见陈默群如此心里骇然，面色也顿时变得灰白，赶忙去切陈默群的脉，还好，只要还有脉就好说，便马上从包里取出一只铁盒子，打开来全是药片，那包也变得不再那么鼓囊变形。

　　林楠笙也不阻拦他给陈默群喂药，只是握着床上人的手不肯撒，那周先生只好去劝他，“林楠笙，你先把手撒开，我得救他。”

　　放逐的风筝，原来的线轴断了，谁来拉他都无所谓了。乖顺一般地松开了手，那周先生也不多眼，解开中山装，显出里面的白衬衫，但显然，那白衬衫有年头了，细看下去，那中山装也是老旧了。从腰间取下封着的匕首，切开陈默群白如嫩藕的手腕，白上覆血，冲击林楠笙粽褐色的眼眸。

　　放血的过程，漫长而隐忍，将将流了大半陶瓷杯，刀口眼看从汩汩而涌，到血珠，陈默群的眉头皱了起来。

　　“医药箱!”
　　那周先生又急忙上了针给陈默群做缝合，陈默群的脸依旧惨白，却已经是醒了过来，勉力转过头来望着林楠笙笑了笑。

　　林楠笙的眼泪再一次决堤，上手给他撩起几根快要扎到眼睛的碎发，声音温温热热的讲:“等着我给你缝个好看的护腕，包你喜欢。”

　　陈默群渐渐回过神来，却体力不支急要睡着，迷糊间看到了床边神色沉重的，既陌生，又熟悉的人，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