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400年》讲故事的路人V

45、结尾语：王冠

　　（1）

　　在遥远的、比属于小王子的B612星球还要遥远的地方，有一个E216号星球。

　　E216号星球上有一个巴巴托斯洛夫联合王国。
　　在巴巴托斯洛芙联合王国里，生活着一位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这颗小行星可真小啊。
　　它和属于小王子的B612号行星差不多大。
　　如果一直向前走，十几分钟后，就又会重新回到原地。

　　不过，与B612号行星不同，E216号行星上没有什么猴面包树。
　　所以，小公主并不用每天勤勤恳恳地按时拔掉猴面包树的幼苗。

　　取而代之的，E216号行星上，生长着两棵巨大的糖果树。

　　小公主给这两棵树分别起了名字。
　　更粗壮挺拔的那棵叫做巴巴托斯，而颜色更青翠美丽的那棵叫做洛芙。
　　连起来就是巴巴托斯洛芙。是那个属于小公主的联合王国的名字。

　　糖果树虽然被叫做糖果树，但其实它们的枝头结出的果子并不只是糖果。有时，枝头上会开出漂亮的花瓣裙子，还有的时候，叶片间会长出晶莹剔透的水晶树脂。
　　所以，小公主的日常，便是在暖洋洋的阳光中醒来，然后好奇地去那两棵糖果树下，挑选今日份树枝上出现的惊喜。

　　虽然有一点点无聊。
　　不过，小公主的父王和母后曾给她讲过，在巴巴托斯洛芙联合王国之外的小行星上，有的生活着吃人的豺狼和狡猾的狐狸。

　　小公主并不想被那些野兽一口吃掉。
　　所以，她觉得自己最好还是留在E216号小行星。
　　如果无聊的话，那就早起一点儿，搬一把椅子，去看365次日出。或者夜里晚睡一会儿，爬到那两棵糖果树的树桠上，捕捉一闪一闪的萤火虫装饰自己的小宫殿。

　　不过，小公主有一个小小的心愿。
　　她曾问她的父亲，巴巴托斯洛芙联合王国的国王陛下：“我好想去E216号星球之外走一走啊，可是我很害怕外面的那些危险。什么时候我才能够不再害怕，变得像您一般无所畏惧？”
　　巴巴托斯洛芙联合王国的国王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亲爱的，当你也拥有了王冠的时候。”

　　小公主知道自己以后会继承巴巴托斯洛夫联合王国，成为新一任的女王。
　　所以，总有一天她会戴上王冠的。

　　这急不来。得看糖果树什么时候能够长出个王冠。
　　到了那时，她就会有属于自己的王冠了。

　　不过，有一天，E216号小行星飞来了一只正在星际间旅行的乌鸦。

　　乌鸦收敛了翅膀，准备在这个小星球上歇歇脚。
　　这时，它看到了蹲在糖果树下的小公主。

　　“呱呱呱，女孩儿，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请您礼貌些，我可是巴巴托斯洛芙联合王国的公主殿下。”
　　“好吧，小公主。”乌鸦偏了偏头，“虽然我没听过巴巴托斯洛芙联合王国，但世界上有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国家。所以，我为我的孤陋寡闻而感到抱歉，并向您表达我的敬意。”

　　“我原谅您。”小公主大度地摆了摆手，她并没有把过多的注意力送给这位过路的旅客，而显得十分闷闷不乐：“我只是在等我的王冠。也不知道，哪一天这两棵树才会结出我的王冠。”

　　“可是，小公主，王冠可不会从糖果树上掉下来啊。”乌鸦回答说，“你这样是等不到王冠的。”
　　“父王和母后只是说我需要有一顶王冠才能从容地在宇宙中穿行。可他们没告诉我，怎么能拿到那顶王冠。”小公主沮丧地说。

　　“你自己的王冠么？”乌鸦想了想，“那你得自己去宇宙中找啊。”

　　“可是宇宙很危险。那里有那么多的行星。行星上有危险的野兽，还有噬人的黑暗。”小公主说。

　　“但如果你不踏上旅途的话，你永远也拿不到独属于自己的、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王冠的。”乌鸦说，“想想那些被点缀在发丝间的宝石，那些珍贵又耀眼的黄金，那些纤细而美丽的珊瑚，那些圆润且温和的珍珠……这些制作王冠的材料，你得自己去宇宙中寻找啊。”

　　“可糖果树上也会长出好看的水晶首饰。我就不能把它们收集一下，为自己制作一顶王冠么？”
　　“我所遇见的国王和女王，他们的王冠上点缀的每一颗宝石，都有自己独特的故事。是那些故事赋予了那顶王冠魔法，为他们编织成一个可以在宇宙中自由行走的、无坚不摧的战甲。所以，小公主，要是你想制作一顶属于自己的王冠，那些红玛瑙、那些绿猫眼、以及那些紫水晶，你得自己去不同的星球去寻找。”

　　于是，小公主踏上了寻找王冠的旅途。

　　（2）

　　小公主到达的第一个星球，是一个完全纯白的世界。
　　白色的屋顶，白色的树叶，白色的灯火，白色的服装。
　　就连空气里也弥漫着白朦朦的雾气，软绵绵的，像是棉花糖一样。

　　“劳驾，”小公主拦下了一位一身纯白色的居民，“请问，这里有王冠么？”
　　被拦下的人，表情看起来十分茫然：“王冠……那是什么？”
　　“就是要成为王和女王的必要物品啊。”

　　“我们没有那些，”这个全身纯白的人回答道，“这里是个有秩序的国度，不需要什么王或者女王。”
　　“可是……”
　　“你是从其他星球里旅行过来的吧。”白色的居民打断了小公主的话。他了然地说，并兀自点了点头：“一看就是，乱七八糟的，不像我们一样，处处井然有序。”

　　小公主看了看四周：“是的，这里的确很干净。”
　　白色的人得意洋洋地向这个外来的游客炫耀：“岂止只是干净？在我们的世界里，一切都是最最精美的设计。这里，每年第三个月的第一天，我们的每棵树上会长出第一片叶子，然后每一天，叶子的个数就会翻倍。第三个月的第二天，两片，第三天，四片……直到第三十天……第三十天，是多少片来着？”居民嘟囔着一声，“哦，是1,073,741,824片叶子。咳咳，第1,073,741,824片长出来的时候，就是我们的盛夏。”

　　“哇。”小公主感叹了一句。
　　“不仅如此。”白色的居民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他在小公主的身前转了一圈，“看——”
　　“看什么？”小公主好奇地问。
　　“当然是我——世界上最标准的造物。”那个居民像是看着一个乡巴佬，“我穿着最标志性的白袍子，梳着最经典别致的规范发式。我每天都会在早上八点零分零秒准时起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周一我会去教堂做礼拜，总是沿着这同样的一条道路；周二我会去银行，支取我上周的劳动所得；周三我会去菜市场，买一只鸡、两条鱼、三颗白菜，这事我每周惯例的饮食；周四会是普通的，什么都不会发生；而周五……周五我会提前一个小时上班，为得是可以提前一小时下班，去街角最末端的小酒吧，点上一杯鸡尾酒，唱四首歌，和领舞的姑娘跳一支舞。这就是我的一周，最最完美无缺的设计，规律而又清晰，周周如此。”白色的居民自豪地说着这些，脸上的表情就像他被授予了一枚荣誉勋章。

　　“可……”小公主直觉有什么不对，她想了想，脑中突然闪过了乌鸦先生。于是她拍了一下手，认真地说：“可这些规律是建立在你们的每一天都是与之前经验之中一模一样的前提下。但有一天，你们没办法精确预测未来了呢？譬如说某一年，盛夏的当天，树梢上悄悄多长出了一片叶子 …”
　　但没等小公主说完，白色的居民就大声打断了她的话：“怎么可能！一棵树就应该有1,073,741,824片叶子，一片不多，一片不少。”
　　“但万一……”
　　“没有那么多的假设。在我们的星球，一直都是这样的。任何事情都会按照既定的轨道生长下去。这是我们星球能够一直保持完美的原因。”

　　“可你们不会觉得无聊么？”小公主问，“这样的话，生活就永远没有惊喜啦。比如某一天突然从天而降的乌鸦先生。”
　　“不不不，那不叫惊喜，那是异常状况。”
　　“可是我就是因为偶然间遇到了乌鸦先生，最终才会踏上旅途的啊。”
　　“但是，规律就是这样。只有这样才是完美的……”白色的人想反驳。

　　“规律只是对过去经验的总结，由此而框定未来就太可惜啦。况且， ‘完美’的标准，到底是谁制定的呢？”小公主说，“反正在我看来，一棵树无论有很多很多片叶子，还是只有一片叶子，都很完美啊。如果全世界的树都是按同样的规则生长的话，那这个世界也未免太无聊啦。就好像每一颗树都是同一棵树，每一周都是无限循环的同一周似的。所以，再见啦，我觉得这个星球应该没有我所寻找的王冠。”

　　（3）

　　第二个星球却像是与第一个星球完全相反的镜像世界。

　　空旷的地面上摆满了五言六色的颜料桶，一个人在不同的桶里跳来跳去，把自己的身上染上了各种不同颜色的颜料。

　　小公主走上前:“请问…..”
　　“不是这个。”那个人从一个紫色的颜料桶里钻出来，转身又跳到一个红色的颜料桶里。“也不是这个。”

　　“你在做什么呀？”小公主问。
　　一身红紫相间的人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小公主：“我在寻找我自己的颜色。”

　　“可是你的身上不是已经布满了颜色了么？”
　　“这些都不是我的颜色。”那个满身颜料的人摇着头，“我曾经把自己混入了很多属于其他人的颜色，最后竟然找不到属于我自己的颜色了。”

　　“拥有很多颜色难道不好么？”小公主问。
　　“适当地用别人的色彩来装饰自己，是会变得更好看的。可是总有像我这样的糊涂蛋，一味地羡慕别人身上的颜色，用不同的颜色染来染去，各种颜料混杂，最终只剩下难看的灰黑色。”

　　“那再将自己染回去不就好了？”
　　“不属于自己的颜色，是会随着时间逐渐褪色的。”红紫相间的人对小公主说，“所以，不要轻易弄丢了自己的颜色。因为那是独属于你的礼物，等失去后就很难再染回来啦。”

　　小公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其他星球的人可真奇怪，她想，看起来这个星球也不会有我想找的王冠。

　　（3）

　　去往第三个星球的路上，小公主看见一个大胡子在向夜空上钉钉子。

　　“你在做什么？”小公主好奇地凑上去。
　　“做什么？”那大胡子没回头，手中敲击的动作也没停，“插标杆啊。”

　　“那是什么？”
　　“雏鸟们是多么容易迷失啊。”大胡子嘟嘟囔囔地说，“生命的旅途实在是太空了。为了不让他们迷失方向，我得给他们插上一些坐标。所以我把这些星星种在了天上。”

　　“可那所有人不都向着同一个终点前进了么？”小公主想起第一个星球的人，不赞同地撅起了嘴。
　　“啊，所以我的这些标杆其实都是随便插的。”大胡子这才转过头，对小公主眨眨眼，“我也不知道它们能通向哪里。在雏鸟还没学会判断飞行方向的时候，有标杆的陪伴，总会让它们更安心。”

　　想了想，大胡子又接着对小公主说:“不过，你要始终记得，飞行的目的是为了探索宇宙，而不是我的标杆啊。”

　　（4）

　　第三个星球上布满了钟表。

　　“劳驾……”小公主遇见一只戴着高礼帽的兔子。可兔子先生却像没看到她一般，时不时地从怀里掏出怀表，从她身侧快速跑了过去。
　　没过多久，兔子先生又迅速退了回来，并停在小公主身侧的交叉路口处。他掏出大衣胸襟里的怀表，与周围的时钟核对着时间，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抱歉，这位先生…..”小公主抬起手，想提示兔子先生有人在他身旁。
　　“不要打搅我！我赶时间。”兔子先生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怀表，不耐烦地打断了小公主的话。
　　“对不起。”小公主缩回了手，“但…有什么事是我能帮到您的么？”

　　“十三点零一刻。十三点零一刻。”兔子先生抬起头张望着，试图在数十个钟表中找到正确的那个。“见鬼，要来不及了！”
　　“来不及什么？”小公主好奇地问。
　　“你没看到我身上的钟表么？”兔子先生皱起了眉，暴躁地说。“十三点一刻的道路马上就要关闭了，再找不到，我就赶不上了。”
　　“啊，您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那我来帮您找吧？”
　　“你到底是不是这个星球的人？”兔子先生终于破罐子破摔地转头看向小公主，“难道你没事干了么？你的时钟呢？”
　　“时钟？”小公主疑惑地说，“我没有时钟啊。”
　　“这不可能！”兔子先生扶了扶自己的高礼帽，“每个人生来都会带一块时钟，它会指引着你在正确的时间去走正确的道路、做正确的事情。完美的一生就是每时每刻都刚好踏上与你的时钟分秒重合的道路，所以要赶快跑起来。”

　　“可…..如果那样的话，你会错过很多路上的风景啊。”小公主说。
　　“那有什么重要的？”戴高礼帽的兔子先生理所当然地说，“及时到达终点才是最重要的。”
　　“那么，终点是哪里呢？”小公主问。
　　“额……”一直忙于赶路的兔子先生第一次语塞了。“我不知道。”
　　“到达终点后，你要做些什么呢？”小公主继续问道。
　　“……”兔子先生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虽然我没有时钟，但这也意味着，只要我想，我可以选择在任何时间去做任何事情。”小公主贴心地帮兔子先生把他手中的怀表收到上衣口袋里，“所以，再见了，兔子先生。”

　　（5）

　　第四个星球是个农场，只不过田野间光秃秃的。
　　一个农夫正在田地里辛勤的劳作着。

　　“请问，你见过王冠么？”小公主问。
　　“没见过。”农夫头也不抬地插着秧，一二三四五。
　　“哦。好吧。”小公主有些丧气。但她突然瞥见，这个农夫转过身便把刚刚播种过的麦苗又重新拔了出来，五四三二一。“嘿！你在做什么？”
　　“我在耕种啊。”农夫弯着腰，边劳作边说，“今年的收成太差了，作物几乎都没怎么生长。唉，”他叹了一口气，又重复了一遍，“收成太差了。”
　　“可你不能指望着刚种下种子就收获。”小公主说，“你要给它成长的时间。别着急，慢慢来。”
　　“不，一定是我还不够勤奋。”农夫这样说着，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播种。一二三四五，五四三二一。

　　小公主默默地看了一会儿，见那个农夫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收割，便转身离开了。
　　他其实已经很勤奋了。那么，大概是这个星球的生长速度配不上他的勤奋吧，小公主想。真是可惜。

　　（6）

　　在第五个星球上，小公主终于第一次看到了王冠。
　　它被雕刻在一个人的面具上，然后这个人被其他戴面具的人团团围在中央。

　　“你好？”小公主试图向那个戴着王冠面具的人搭话。
　　可是对方并没有回答，反倒是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人走了过来：“外来者，你不能这么说话。”戴着狐狸面具的人说，“你得遵守这儿的规则。”
　　“什么规则？”小公主问。

　　戴着狐狸面具的人递给小公主一个面具，上面雕刻着猫咪图案。
　　小公主戴上了面具。

　　戴着狐狸面具的人立刻一改生疏的语气，十分亲切地说：“早上好啊，猫咪。今天王宫里的小鱼干很好吃，你要和我一起去品尝么？”
　　“猫咪是谁？”小公主疑惑地问。
　　“猫咪就是你啊。”戴着狐狸面具的人说。
　　“可我不是‘猫咪’？”小公主说。
　　“不，你是。”戴着狐狸面具的人说。“因为你面具上的图案是一只猫咪。”

　　“那么，你是谁？”小公主问。
　　“我是狐狸。”戴着狐狸面具的人说。
　　“可我很确定，你面具下面的不是狐狸。”
　　“那不重要。在你的眼里，我就是狐狸。”戴着狐狸面具的人说。

　　小公主固执地不肯张口称呼。
　　于是带着狐狸面具的人叹了口气：“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在我们这里，人们看见的不是你，而是你脸上戴着的面具。你想要变成什么样子，只要换一下面具。当当当当，人们就会把你当成他们的同类啦。所以，如果你想要接近人群中央的国王，那就要戴上画着王冠的面具。”
　　“但是那并不是真正的我啊？”小公主问。
　　戴着狐狸面具的人说：“世界自转公转太忙了，没人有空一层一层剥开其他人的面具。所以，你展示给其他人什么样子，别人就会以为你是什么样子。”

　　“你不觉得这像是在演别人的木偶戏么？”小公主把猫咪面具还给了戴着狐狸面具的人，“抱歉，我还是希望能找到一个属于我自己的王冠，真正的王冠。”

　　（7）

　　第六个星球上坐着一个哆哆嗦嗦的小胖子。
　　他正把一个银色的王冠紧紧框在怀里。

　　“你来做什么？！”小公主刚刚降落在这个星球，小胖子便迫不及待地质问。
　　“我来寻找我的王冠。”小公主说。
　　“啊！所以你是来抢我的王冠的么？”小胖子又把那个银色的王冠向自己肚子的方向缩了缩。
　　“不是的，我是想找到我自己的王冠。”小公主急忙解释。
　　可小胖子明显不相信：“你撒谎！我听说有很多想偷王冠的小偷。我已经连续好几天都没睡过觉了。具体是多少天，我记不得啦，反正就是很多很多天。我不能闭眼，会有人来偷我的王冠的。你走开！不许窥伺我的王冠。”

　　小公主看着小胖子乌黑的眼圈，有些同情地心想：那哪儿是王冠？那分明是个银色的枷锁。

　　（8）

　　在第七个星球上，小公主遇到了很多头戴王冠的人。

　　“嘿，你来自哪里？”一个戴着王冠的男生问。
　　“巴巴托斯洛芙联合王国。”
　　“巴巴托……什么来着？”戴着王冠的男生想不起来后面的名字了。
　　“巴巴托斯洛芙。”小公主说。
　　“你好，我是来自坎达尔顿温妮德联合王国的王子。”确认过王国的名称，戴着王冠的男生终于向她伸出了手，“这里的这群人，其实都是来自不同小行星上的王子和公主。恭喜你，终于找到了这个盛产王冠的地方。”

　　（9）

　　小公主拿到了属于她的王冠。
　　和其他王子公主们头顶戴着的王冠一样。金灿灿的，会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泽。

　　可突然有一天，在一次觥筹交错的宴会中，路过一只蜡烛时，小公主突然发现自己的王冠似乎变黑了一块。
　　她捧着手中逐渐暗淡的王冠，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另一位戴着王冠的王子习以为常地对她说：“没关系的，擦擦就好了。铜遇到火就是会这样。”
　　小公主目瞪口呆：“你知道你的王冠是黄铜的么？”
　　那个王子却不以为意：“知道啊。可是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纯金的王冠？大家都是这样的呢。从另一个星球远远地望过来，黄铜的颜色与金子也没什么区别。”

　　小公主从热闹的宴会厅里跑了出去。
　　她站在空无一人的夜色中，孤零零地，就像原本生活在一个人的E216号小行星一样。

　　这时，在星际间旅行的乌鸦飞到了她的身边：“呱呱呱，小公主，为什么你拿到了王冠，却依然不开心？”
　　小公主沉默了许久，突然问：“乌鸦先生，可以带着我飞到高高的夜空中么？”

　　乌鸦照做了。

　　他们沉默地看着地面上灯火通明的城堡。
　　看着城堡里的王子们和公主们头戴黄铜的王冠，华丽精美，礼仪翩翩。

　　“从遥远的宇宙望下去，他们好渺小啊，就像小小的蚂蚁一样。”小公主说。“我突然意识到，每天夜里在天空里一闪一闪璀璨的，不是他们的王冠，而是无尽的星空。”

　　“星空很美。”乌鸦说，“可它并不属于任何人。”
　　“就像，可以被摘掉的王冠并不是真正的王冠。”小公主突然释然地笑了。她把那个黄铜的王冠扔进了无尽的夜空中，然后对乌鸦说：“乌鸦先生，我终于知道该怎么制作我的王冠了。”

　　（10）

　　小公主摘掉了王冠。
　　她消失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后来的某一天，孩子们似乎在日出的片刻黎明时见过一个女王。
　　她用梦境织成裙摆，用清风作为号角。

　　“所以，你有找到属于你的那顶王冠吗？”听完睡前故事、准备入睡的孩子好奇地问这位女王。

　　女王带着些倦懒地笑了笑：“你瞧，它不就在这儿呢吗？”
　　“可你头上什么都没有啊？”孩子说。
　　“真的么？”女王托着下巴，“如果什么都没有，那你怎么能看出我是女王？”
　　孩子鼓了鼓嘴，赌气地背过身：“可我就是知道。”
　　女王并没有生气，她包容地回答：“所以，我的王冠就在这里啊。”

　　“我用我的思想编织而成，用自由与真理点缀着它。它不会因为其他人的评判而降低价值，也不会被其他人夺走或是被时光磨损。换言之——

　　“我，就是我的王冠。”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