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空吗？能来结个婚吗？》吓傻了

2、一个很随便的室友

　　“欢迎来到百合公馆，这里是为各位有幸嫁入四大家族的新娘们准备的特殊生活公馆，我是这里的监督诗宁，负责对各位新娘的衣食住行进行监督，以协助各位新娘成为一名合格的太太。”眼前的中年女人保养得当，茶色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优雅发髻，身着蓝色的套装，胸口别着胸针。
　　珠黎的目光忍不住从她的筒裙看下去——裙子下面露出的腿有点过于纤细了。
　　这一期作为新娘入住百合公馆的人除了珠黎还有两个人，纯琳和蜜卡，分别来自两个附庸家族。
　　比起纯琳和蜜卡眼睛里的闪闪发光，珠黎感到一丝烦躁。也许那是因为录取通知书先高考成绩一步来到她家，导致她完全忘记要查高考成绩这件事了。
　　“作为新娘的特权，你们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提升能力和修养，艺术鉴赏和文史专业都在可选的范围之内。”诗宁一边登记新入住的信息，一边愉快地介绍着。
　　“但是我想选工科……”珠黎看着眼前的专业选择表，闷闷地反抗起来。
　　尽管只有文学艺术类的专业，学院的名字依旧印了两张A4纸。
　　就这样而言，颇有点填志愿的感觉了，只不过其中没有一个是珠黎心仪的专业。
　　“作为新娘的你们要优雅、要知性，单子上的专业是最适合各位新娘培养自身修养的专业了……”诗宁依旧笑眯眯的，显而易见地因为听到了珠黎的小声嘀咕而不悦。
　　“呐，勾选完这个，我们是作为这所学校的正式学生进去的吧？”珠黎索性扬起了声音。
　　“那是自然。”
　　“也就是说，普通学生享有的权益我们都有吧？”
　　“当然。”
　　“那也可以转专业吧？”
　　诗宁的脸色变得严肃；“规则上是这样的——但是转专业要求原本的专业和目标专业在期末考试中都达到‘通过’。珠黎，你眼前的那些专业都不是什么可以糊弄过去的专业，你还想搞什么其他专业呢？”
　　无视掉话语间的讥讽和挖苦，珠黎露出欣快而扭曲的表情：“那当然是——这个学校最难的工科。”
　　“后来呢？”百雉靠在卧室的沙发上问。
　　百合公馆中供给一人一间的卧室，厨房和餐厅共有，其他卫浴设备都和卧室配套，而且就连卧室本身都大得惊人，多住一个人也无妨。
　　珠黎作为夕泉的新娘，住进了逃婚新娘冬寻原本居住的房间，而在那个房间里，还住了一个人——
　　“我叫百雉，是冬寻让我住在这里的，我不会睡你的大床，你也可以无视我。你想赶我走吗？我不会走的。”一见面，她就那么说。
　　“不想。”珠黎看见卧室主体的大床边上还有一张小巧的弹簧床，歪了歪头。
　　“我听见有人和诗宁吵架了，那个人是你吗？”
　　“也不是吵架吧……”珠黎把刚才在楼下会客厅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然后呢？”
　　“我找了一个画画的专业。”珠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还是服软了啊……”百雉对这个走向显然有些失望。
　　“不要小看了画画，画画对于客观事物的观察要求很高，这就是为什么达芬奇作为一个优秀画家的同时，也精通解剖和机械设计——这对于我之后的转专业百利而无一害。”
　　“你说你想转最难的工科……这所学校里最难的工科……好像就是我的专业吧？”百雉扳着手指喃喃自语，“结合了机电和术式，高等数学学的是数一，第一学期好多人学到崩溃，想转别的专业的人也很多……”
　　“就它了，你能帮我补课吗？”
　　“啊？那么突然？”
　　“帮吗？”
　　“行啊，我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当米虫……关键是你丈夫那一头，他同意吗？”
　　“他不同意也得同意。”珠黎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我已经告诉过他了。”
　　“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冬寻还真是找了一个和她差不多的人替她守在这里。
　　“那么，首先，带我熟悉熟悉这里吧。”珠黎的兴致一起，就拉着百雉往外走。
　　“等一下，你不需要先收拾一下你的行李吗？”
　　“那个晚点再收拾也成。”
　　百雉和冬寻同岁，比珠黎大两届，因此对学校十分熟悉。
　　铸晓学园坐落在远离大陆的一座岛上，涵盖了从小学到大学的一切教育和研究资源，对外招生苛刻且名额极少。岛上的物资丰沛，除了一周一次的海上补给也有自给的能力，除此以外，还有商店街和校外人员居住区，一座岛屿俨然是一座井井有条的城市。
　　如此自我隔离的缘由则是学校的禁区——“井”。
　　“井？”珠黎舔着“开学优惠买一赠一”来的薰衣草味冰激凌，一脸天真，表示不解。
　　“你应该知道的吧？关于‘驱魔’的事情？”百雉盯着手中的冰激凌，一脸不知如何下口的样子——薰衣草味的冰激凌听起来就很奇怪，她原本不想要的，但是买一赠一必须是两件一样的东西，她又拗不过珠黎，就只好这样了。
　　“四大家族和他们的附庸，不都是猎魔的吗？”
　　“是的，而且说起来四大家族在和恶魔对抗的第一线快要有上千年了。原本以为恶魔才是最大的问题，但是就在这个世纪，一种意想不到的东西被发现了——现在大家称其为‘祸灵’，按照古书记载，祸灵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时间远长于人类或者恶魔，它们似乎对这个世界有着天生的敌意，它们污染人的意识，可以利用意识改变物质构成，造成不可逆的破坏。祸灵出现的地方都是无一例外生灵涂炭，就算幸存下来的人也会受到污染，而那种污染就像某种病毒一样，在某一天突然爆发，把人变成吃人的怪物。”
　　珠黎嘴里绵软的冷奶油失去了味道，她当然知道这个，因为耳畔时不时响起黑色的幻听宛若对幸存者的惩罚。
　　“于是四大家族后来想到了一个办法，把祸灵渗透‘人间’的通道封在一口远离普通人的井里，然后，由四大家族的人随时监测和镇压这口井。”薰衣草味的冰激凌，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吃……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祸灵还是会出现在别的地方？”
　　“因为一群莫名其妙的狂信徒——他们认为祸灵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人类应当将这个世界交还给它们，所以他们利用一种被称为‘渠’的技术，就像偷电那样，试图将祸灵散播到世界各处去。”
　　“真是一群莫名其妙的人。”珠黎皱了皱眉头。
　　“总有人把精神寄托在一些奇怪的东西上，大概是因为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显得自己对这个世界够批判，才能显得自己够有思想境界吧。”百雉耸耸肩，“既然已经说到祸灵了，那顺便说一下祸具吧——以后你在这个学校应该会经常见到的——简单来说，祸具是被祸灵污染的人的意识产物。人被祸灵污染变成怪物的过程被称为‘极化’，在极化的临界点上，被污染的人还有作为人的意识，同时也有怪物的能力。此时让这些人陷入沉睡，他们依旧拥有‘意识造物’的能力，那种能力的产物就是祸具。”
　　“四大家族想利用这个对付恶魔？”
　　“嗯，祸具有品级之分，从最低到最高依次为蓝色、紫色、红色、橙色、金色，其中金色品级的祸具最难驾驭，需要使用的人给与一个适当的名字才能镇住它。”
　　“一个适当的名字？那不就是需要和祸具本身产生共鸣？”
　　“所有品级的祸具都需要使用的人和它产生共鸣才能使用，因此一个人能使用一种祸具就不错了，尤其是金色的——如果能使用多重祸具那多半是这个人已经精神错乱了。”
　　“哈……那你有那个东西吗？”
　　百雉愣了一下：“我有……”她的表情变得复杂，“它叫朝花夕拾。”
　　“不用给我看的。”珠黎看着她复杂纠结的表情连忙摆摆手。
　　百雉没有回应，变得若有所思。
　　“啊，真巧。”
　　迎面而来的人群中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面孔的主人坐在一张轮椅上，身后是一个影子一样的人默默地推着轮椅。
　　“哎呦，真巧。”珠黎也停了下来，没心没肺地随便打了一声招呼。
　　夕泉的轮椅在她们身边停了下来，原本珠黎正想着毫无营养的交谈内容，百雉已经先一步用极其不友好地口吻问：“你就是冬寻的未婚夫？”
　　“怎么看出来的？”夕泉淡淡一笑。
　　“珠黎第一天来学校她也不会认识别人啊。”
　　这还真是……逻辑满分——珠黎都想给她鼓鼓掌。
　　夕泉笑得更深了：“我以前就听说过冬寻从白虎家偷了一只小跟班，恐怕就是你吧？”
　　“是又怎样？”
　　“就是不知道，你又得为冬寻的出走付多少责？”夕泉的笑容慢慢凝固在嘴角。
　　珠黎有点茫然：所以说这两个人是情敌吗？
　　“没有人需要对冬寻的出走负责，腿是长在冬寻身上的，更何况冬寻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珠黎含糊不清地嘟哝。
　　“我可以理解为你对你现在的处境感到不满吗，珠黎？”夕泉的话锋直接转了一个方向。
　　“你爱怎么理解怎么理解，我还能管得着你是怎么想的吗？”珠黎继续嘟哝“——那我还管得真宽……”
　　“你这样我可是会伤心的。”
　　“那我给你递纸巾？”
　　“递纸巾？就这样？你的小老公伤心了你都不哄哄？”
　　珠黎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夕泉“噗嗤”一声笑了：“你有我的手机号，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用那个电话找我。祝你生活愉快。”语毕，行书就把他推走了。
　　珠黎在原地愣了半晌憋出一句：“这人怎么跟鬼似的……”
　　对方没有反应也没有回头，估计是没有听到。
　　“我觉得他配不上冬寻。”百雉冷冷地说。
　　“因为他残疾？”
　　“因为他……”百雉犹豫再三，终究是没有说下去，“走吧，我们逛逛别的地方。”
　　回到公馆的时候，珠黎已经双腿无力，整个人都瘫在大堂的沙发上。
　　而她们仅仅逛了整个岛的一小部分区域。她们对着珠黎的课表找了珠黎接下去要上课的地方，以后办事的地方，以及一些好逛好玩的地方。
　　比起瘫软失去行动能力的珠黎，百雉依旧身姿矫健，甩下一句“等你有力气了自己上来，我给你留着门。”独自上楼回房间。
　　真是一个冷血的人。
　　“你看看你这什么样子？！”珠黎在大堂沙发休息了没多久，诗宁就皱着眉头，用那双圆规一样纤细的小腿快步走了过来，“你这是女孩子该有的样子吗？！散德行！真丢人！赶紧起来！”
　　诗宁的喋喋不休像极了一只小蜜蜂“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吵个不停，珠黎抬起一根手指：“你的规矩是针对花瓶的规矩，我不是花瓶，所以无所谓。”
　　诗宁依旧不依不饶，于是珠黎直接从沙发上滚下来，在地毯上扭来扭去。
　　诗宁立即好像见到了这辈子见到的最龌龊最肮脏的东西，尖叫着跑开了。
　　珠黎无所谓——诗宁还能怎么样呢？找家长？找夕泉？还是找夕泉背后的那个大家族？然后呢？那些人又能拿自己怎么样？
　　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想着，居然有了种肚子痒痒的兴奋感。
　　等诗宁跑远了，珠黎挪回到沙发上——她还需要恢复可以上楼的力气。
　　“真难看啊。”一个悦耳的声音响起了——用最悦耳的声音讲着最揶揄的话，“丑陋得像你这样不能直视的人，恐怕能成为我的朋友呢。”一个长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女生坐到了珠黎对面的沙发上，她的眼泪能化珍珠她的唇瓣能招蝴蝶，她就是那个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发光的公主。
　　“哈？”珠黎随便看了她一眼——是住在公馆里的莉夏——然后，视线就不受控制的向下移动——嗯，是好腿。
　　“哪怕是四大家族里的人，也是有地位之间的差距的。”莉夏用银铃般的声音说，“婚约这种东西，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所以，住进百合公馆才是战斗的开始呢……”
　　“你的意思是你想攀继承人？”珠黎眯着眼睛含含糊糊地问。
　　“也不要用‘攀’那么负面的词汇嘛——要说也是‘竞争’，不是吗？”
　　“这理想真远大，祝你武运昌隆。”珠黎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出自己语气中的揶揄——看起来莉夏一脸心满意足地走了。
　　真可悲啊……
　　把未来寄托在那么虚幻的东西上……
　　终于恢复到了可以勉强爬楼梯的程度，珠黎几乎是挂在扶手上上的楼。
　　百雉确实给她留了门。等珠黎摇摇晃晃地进房间，百雉已经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窝在自己的弹簧小床上。
　　“今天实在太累了，明天再帮你整理我的学习资料吧。”她轻描淡写地说。
　　“你也知道累啊？”珠黎一沾床就动弹不得，“对，你知不知道那个——这个公馆里有谁是四大家族继承人的新娘？”
　　“一个是和你同届的纯琳，是青龙家的；大你一届的雪然，是朱雀家的——怎么了？”
　　“公馆里那个莉夏，貌似要攀继承者，大概是把其他新娘都当竞争对手了。”
　　“啊，她一直那样——不过你还是当心一点，公馆里的这些新娘们，除了你和蔻蔻，都是从各附庸家族里甄选出来的、灵力不低的人——毕竟要保证下一代的能力嘛……”
　　“这点倒不用担心，她好像觉得我过于邋遢不配做她的竞争者。”
　　“噗……也是哦，一个志愿搞最难的工科的人，也不可能还有和她们争奇斗艳的精力。”
　　“是的，比起搞男人我更想搞工科……还有你刚刚还提到一个人，叫……蔻蔻？”
　　“看上她的好像是白虎家的哪个人……我不记得了。”
　　“普通人没关系吗？你也说了要保证下一代的能力什么的……”
　　“一般非继承人还是可以随便挑自己喜欢的人的。只不过其实你现在看到的继承人也不是固定的，如果长辈不满意还是可以换的；选了普通人做配偶就意味着从今往后都和继承人扯不上关系了。”
　　“那么凶残的吗？”
　　“毕竟和普通人不可能生下很强的后代嘛……”
　　“那夕泉不是很倒霉？”
　　“也没有，他本来就不可能。”
　　“就因为他残疾？”
　　“当然不是……算了，你就先那么认为吧。”
　　百雉显然藏了什么事，她的掩饰过于拙劣，然而冬寻消失之前也没有对此做任何交代。
　　珠黎再一次转移了话题：“我刚才瘫在大堂沙发上的时候碰到诗宁了。”
　　“哈哈哈，那你完蛋了。”
　　“啊，她就一直说一直说一直说……她都不会累的吗？”
　　“然后呢？你就上来了？”
　　“没有，遇到诗宁是在遇到莉夏之前。”
　　“你把她气走了？”百雉来了兴致。
　　“我想这种人既然那么注重仪容仪表，那我就偏偏在她面前轻视这一点——于是我就从沙发上滚下地，在地毯上狂蹭。”
　　“哈哈哈哈哈，诗宁肯定疯掉了。”
　　“她尖叫着就跑了。”
　　百雉笑得整个弹簧床咯吱咯吱响。
　　珠黎感觉自己好像又缓过来一点，习惯性地拿出手机看了看——屏幕上赫然是夕泉的短信——
　　【你又干嘛了？】
　　【百合公馆的监督找我告状了】
　　珠黎想了想，打下一句【她说什么了】，发送出去。
　　过了一会儿，那一头回信——
　　【你先说说你干嘛了】
　　【我今天逛了一圈累瘫在地上顺便帮她清理了地毯】
　　“怎么了？”百雉见她不吱声了，凑过来问。
　　珠黎把手机凑到百雉面前；“诗宁找夕泉告状去了。”
　　“噗哈哈，真没品。哎？夕泉那边干嘛要说‘又’？”
　　“又？”
　　“你看今天最上面那条。”
　　“是哦，我都没注意……”珠黎敲了一段【你为什么要说又？】发了出去。
　　【因为她早一点已经因为你非得选工科的事情找我告过状了】
　　【她怎么什么都找你说啊？搞得你好像我监护人啊，妈妈】
　　【跟身边的人要好好相处】
　　好好……相处？
　　珠黎皱起眉头。
　　“百雉？”
　　“嗯。”
　　“这个诗宁是什么背景？”
　　“只是一个小附庸出生哦，不过成为百合公馆的监督以后有了点可以直接接触四大家族的人的小权，后来就开始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那他为什么叫我和她好好相处？”
　　“可能只是不喜欢她老是找借口打扰自己吧——毕竟对附庸家族的人来说，四大家族的人都像太阳一样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尤其对于一些籍籍无名的小家族而言，能讲上话都是值得炫耀很久的事情。”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一套。”
　　“人嘛……”
　　【那如果我不呢？】
　　——珠黎再次发送。
　　【那你就做好被烦死的觉悟吧】
　　【以前冬寻还在的时候还能压住她，你这样的我看悬】
　　“冬寻……”珠黎咀嚼着那些字眼——这个友人的秘密，远比她想象的多。
　　百雉在边上看他们一来一往，“扑簌簌”笑出声。
　　【开玩笑，等我转到工科，我就能造出导弹，炸平她家】
　　【那我拭目以待】
　　“百雉，和我讲讲冬寻吧。”收起手机，珠黎认真地说。
　　“百合公馆曾经有一个唯一的女王，光她下楼的声音就可以让公馆里的其他人颤抖，她远远走来的气势能让每一个看到她的人动都不敢动，她说东没有人敢说西，没有人敢和她唱反调，没有人敢质疑她的决定——哪怕是百合公馆的监督诗宁。她叫冬寻——那么，接下来，作为替她住在这里的你呢？”
　　“我？我可没什么女王的做派，我只会努力地转到工科，造出导弹……”
　　“然后炸平烦你的那个人他家？”
　　珠黎坚定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