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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迷途的羔羊是会被拿来涮羊肉的 ...
养尊处优的小公主生活在富丽堂皇的大皇宫。民间的疾苦、边境的战乱,都是与这里无关的事情。小公主天天在皇宫的花园里,在鲜花的包围下唱歌跳舞,无忧无虑。
直到有一天,当她意识到父母为这个国家日夜辛劳,她决定做点什么——以这个国家公主的名义。
于是她踏上了战场。
被流弹击中,死了。
——因为这不是一个童话故事。
重新锁上公馆的大门,回到房间,珠黎把海报随手丢在书桌上。
“那种东西你还拿回来干嘛?”百雉的言辞间有些不满。
“怎么了嘛?人家女孩子有志向,是好事。”
“话先说在前头,要去你自己去,我是不会去参加这种莫名其妙的活动的。”
“我去也没有用啊,你才是人家的座上宾。”
“嘁……”
“这个淑韵,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青龙家家主的掌上明珠,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对她的印象。”
“没有印象?我还以为你对四大家族的人都很熟呢……”
百雉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皱起眉头,那种提法似乎让她感到不快。
“没什么,我也只是有点怀疑她的动机……”
“你……”百雉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吓了珠黎一跳。
“怎么了?”
“说实话你要比我更适合去参加那个不是吗?”
“啊……别吧,这个事情还是保密比较好吧。”这里的势力交错那么复杂,真要公布了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无异于把自己送进了绞肉机。
“没关系。”百雉的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为了你的话我可以去,更何况你不是也觉得这挺好吗?”
“我的前提是,如果她的动机正如她所说……”
“那不就更应该去调查调查吗?”
“好啊,我看情况抽空。”珠黎如此爽快地答应下来,反而让百雉有点愣住了,“干嘛?你觉得我是不想去的吗?”
“……我觉得你不像那种人。”
“那我为什么要把海报拿回来?”
“我还以为你想找机会逼我就范……”
“嗯我没那种兴趣——一个人呆惯了,没有什么集体意识也没有什么强迫别人的兴趣。”
不知道为什么百雉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在内心的深处感受到了触动,那一定来自某段遗失的记忆抑或是所有遗失记忆的总和。
第二天如约而至。
百雉先带她找到了在学校众多建筑中最不起眼的的黑馆——一栋外墙被不明原因熏黑的小楼——很遗憾,这里暂时还锁着门。珠黎从玻璃门往里张望,发现里面好多房间都贴着封条。
“你确定这里会开吗?”
“确定啊,我都来这里交过好几次网费了。”
“但是里面好多封条啊。”跟闹过鬼似的。
“又不是让你到有封条的地方去交钱……”
实验楼的人比昨天多一点了,原本堆在实验室门口的小山都被收走了。隔壁的实验室也有了人。
“我们隔壁是做什么的?”珠黎用门卡开门的时候正好看到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生走了进去,顺便还没有关门。
“不知道,你可以去问问他。”百雉扬了扬眉毛,看向隔壁实验室——
那个男生坐在实验室的深处,打开电脑,然后为他无风而落的头发默哀。
因为还要继续收拾的缘故,珠黎和百雉也把实验室的门开着,方便进进出出。
忙活了没多久,那个理直气壮的敲门声又来了——昨天那个戴着眼镜、领导做派的男人,又来了。
“今天……”他正要说什么,就被珠黎打断了。
“你怎么又来了,扫黄打非都没你勤。”珠黎原本在聚精会神地做细致规划,这个人突然跑来敲门吓得她要骂人,“你到底谁啊,跟幽灵似的?”
“不应该啊——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这不应该啊。”隔壁间的男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们的房间门口探头探脑。
“那你说他是谁?”
“他?”男生拿大拇指一指,总让人感觉接下来他的话没法儿全信,“——这一层的老大,槐桎教授的大弟子,发了多篇文章的学校风云人物,乾洋。连学生会会长都要敬他三分。”
“我都不知道这狗学校居然还有学生会。”
“有啊,当然有——有学生的地方就会有学生会。”
“那你又是谁?”
“我叫浅溪,是你隔壁的。”
“人家可是四大家族的人。”乾洋被捧得眉开眼笑,手亲昵地往浅溪的肩膀上一搭。
乾洋这样仿佛沾了对方的光的举动让珠黎觉得有点意思。
百雉原本想说什么,也被珠黎抬抬手制止了。
“我的天哪,四大家族,那么牛逼?”她用夸张地语气问,“那请问阁下是来自哪个家族的呢?”
“我是白虎家的。”浅溪笑笑,“其实这一层楼的人,多半是来自白虎家的附庸。”
珠黎已经感觉到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太妙了,那个叫“乾洋”的没事来找茬估计只是一个开始。
“现在的学生会会长也来自他们家——当然,是和来自其他三个家族的竞争者当中脱颖而出……”乾洋说着说着自豪了起来。
“那种没有存在感的学生会会长怎样都好吧。”于是珠黎顺手一盆冷水。
乾洋的笑容立马挂不住了,正要发作,浅溪倒抢在他前面乐呵呵的说话了:“哈哈哈,确实没有什么存在感——以前也是被寄予了厚望的继承人候选,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躺平了,大概是天天被禁锢在有心人的各种期待中,累了吧。”
继承人?
躺平?
“等一下,那个学生会会长该不会叫辉沙吧?”珠黎纠结地问。
“啊是,你知道他?”
“不知道。”珠黎别开眼睛。
依旧旁若无人地干着活的百雉冷哼了一声。
“你们还有什么事吗?”那一记冷哼就像某个讯号,珠黎开始以温和而疲劳的语气下逐客令,“正如你们所见我们这里是新开业,忙得很,如果不能来帮忙的话我们可能真的没有什么时间陪你们聊天。”
“我只是来看看你们是否合标。”乾洋也冷静下来,毕竟这里是实验室,不是什么开茶话会的地方。
“看完了吗?”
“看……反正目前看起来是没有什么问题……”
“那就请你们把门关上吧。”
“记得收拾完了把你们堆在门口的杂物处理掉,以后这种情况也是不允许的。”
“好的。”
实验室的门被关上,封闭空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珠黎故意多等了一会儿,确定外面已经没有声音了,才对百雉说:“好神奇啊,他们居然不认识你?”
“好神奇啊,他们应该认识我吗?”百雉冷冷地说。
“可是、可是……你不应该是白虎家的大饼吗?”
百雉背对着她叹了一口气,双臂垂了下来:“珠黎,这句话其实我从那天我们遇到魔王以后就想问了——可能是因为我自己的恐惧感,让我一直没有问出口——珠黎,在你的眼里,我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告诉她吧……
在那个完美的造物眼里,她究竟是什么模样。
“你真的要听吗?”
“你说吧。”
当珠黎第一次在意识的深处看到属于自己的金色的祸具时,排山倒海般的信息也涌入了意识——那种不同于“习得”,而更接近“顿悟”的东西。
那种“顿悟”在其他方面非常薄弱,却会在她遇到“同类”的时候有剧烈的反应。
所以,她看着百雉,好像在看繁花簇拥下一座腐朽中的钟楼。
“有点像一个有免疫缺陷的试管婴儿。”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百雉才继续说话:“你讨厌我吗?”
“为什么?”珠黎歪了歪头,表示不理解。
“我只是一个拙劣的模仿者而已。”
“呃……‘拟态’。”珠黎纠正着,“是‘拟态’。”
“在我碰不到的记忆里,我也许曾和真正的艾曼打过交道,不敢想象他们会用什么样的轻蔑眼神审视我……”
“那种就属于心理战术了吧,和拿刀捅人也没什么区别——对方是敌人嘛。”
“珠黎,你……”
珠黎不说话,等她说下去。
“会是我的救赎吗?”
“不会。”面对这个问题珠黎倒回答得斩钉截铁,“我无法成为其他任何人的拯救,我顶多在碰到问题的时候琢磨琢磨怎么拯救我自己……”
百雉转过身来,看着她。
“更何况,你已经在救赎你自己了,不是吗?”
白板上贴满了图纸,两个人开始处理实验室的主体部分——那支巨大的仪器。
拆解,并重新组装,让已经成为垃圾的RCHX重获新生。
百雉站在固定好的登高梯上把住仪器的上半段,珠黎在下面调整方向。光是这样两个人就大汗淋漓地折腾了几个钟头。
“你这玩意能行吗?”看着已经面目全非的仪器,百雉忍不住抛出疑问。
“我说它行!它就行!!”珠黎在下面咆哮。
也是。
一个知道怎么利用别人造成的空间折叠把符号排列成需要的样子的家伙应该也能做到把一个仪器成功地重组成另一个东西。
两个人花了几天时间把仪器以图纸上的规划支撑起来,让它看起来比原本横躺在地上的样子更像一个垃圾。
“嗯……”珠黎站在下面欣赏着这个怪物。
尽管没有被完全竖直仪器依旧十分高大,尤其在经过了一系列改造之后,它变成了一个无法被塞进原本外壳的怪物,无从安放的管线像来自深海的触手一样披散开来。
“这玩意,还有人记得它原本的样子吗?”百雉看着这个宛若从哪个进行过邪恶实验的废弃实验室里搬出来的东西,纠结地说,“既然已经搭好了,那就先运转一下吧。”
珠黎“嗯”了一声,打开开关,接着她们立即感受到了轻微的地震。
百雉真的已经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了。
那种轻微的地震在几秒钟之后结束。仪器预热后,在珠黎开始加入标准样品的时候,又来了一次。
“你……”百雉的五官拧到了一起,“它就一直那么震动,对里面的零件会不会有很大的损耗?”
“它已经被改成新的仪器了,所以它的每一个零件在工作的时候都不会在最适条件下,加速损耗一定是必然结果。”
“那它可别在我们的实验进程到一半的时候坏掉了。”
“那应该不会,缝缝补补用个两年应该问题不大——我们的实验在最理想的情况下一年就能做完了。”
“缝缝……补补?”百雉的五官拧得更深了——这可是精密仪器!她当这是什么可以自己没事随便修修的蓝牙音箱吗?!
珠黎已经跑到登高梯上看了一眼实时反应,然后从上面跑下来看电脑上的绘制出的曲线。
“感觉还行。”她自得其乐般地说。
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珠黎的脸瞬间就阴了下来。
百雉见状去开门,门外站着小脸煞白的浅溪。
“你们在干嘛?”他用颤抖的声音问,“我还以为房子要塌了。”
“只是调试而已。”珠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声音传了过来。
“调试?”浅溪的目光越过百雉,看到了房间主体的庞然大物,“这是什么?!”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这就是原本名为RCHX的仪器。”百雉解释得自己都觉得有点哭笑不得。
“这是……”他想起来了,原本这里确实就是用来闲置已经核心受损的RCHX的。他咽了一口口水,“你们是要把它发射到天上吗?”
“怎么可能?要把它发射到天上我还搞那么多管线干嘛?”珠黎理直气壮地说。
“我、我、我……说实话,我还不知道你们是做什么的呢……”浅溪依旧没有从震惊中完全缓过来。
正好大家都有闲,三个人就坐下聊了聊,从珠黎考虑转专业、到课题怎么拟定的、后来又遇到了那么一个问题……听得浅溪一愣一愣的。
“……好曲折啊。”半晌浅溪才找到那么一个词用于感慨,“所以,这就是你们的假设?”他跑到仪器的下方转了一圈,然后问珠黎,“它已经跑过样了?”
“显示器上,曲线还行,但是比起原本应该达到的精度还是差了点。”珠黎示意了一下电脑的方向。
“毕竟镜面的组合方式发生变化了……”百雉补充道。
“如果你们没有失败的话,学校应该在这栋楼前面立一个碑然后把你们俩的名字刻在上面。”浅溪从显示屏上抬起脸,一脸用力过猛的诚恳。
“那为什么不能是后面呢?”珠黎用同样的表情回应。
“侧面也行。”
“这是我能定的吗?”
“不是。”
百雉根本不想搭理他们没有营养的对话,她保存了数据,然后在日志上添加了几笔。
明天就要开学了,以后她们很难24小时泡在这里,妥当地保存数据和记录进程就变得尤为重要。
“你开题了哦?”开学的第一节课,雾铃依旧习惯性地坐到了珠黎的身边,现在,她们是正式的同班同学了。
“嗯……正式开题还得等3月演讲以后。”
“引资?”
“好像也没那么严肃,基本上只要好好做的都能给过……”
“要批实验经费的吧?”
“嗯……”仔细想想好像也是那么一回事……
“那种东西分层级的,资金的来源越高给得越多也越难拿,不过对你来说很多变数还掌握在指导老师手里,算摸着石头过河了……”雾铃歪歪头,仿佛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为什么你了解得那么多?”珠黎有些纳闷。
“我家里就是负责这个的呗——演讲后的答辩。”
“那能麻烦你的家人手下留情吗?”珠黎半开玩笑地问。
“这我可做不了主,专家评审本来也不只一个……我顶多就比你们早一点知道结果。”
“哈哈,那也挺好。”
课间时间周围的人要么趴着休息要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珠黎伸了一个懒腰,自顾自地喃喃:“也不知道去黑馆交网费的人多不多……”
“不多啊——一定不会多的。”雾铃听到她的话便从刚才的话题中抽了身,“本来用学校的网的学生就不多,本来就不快。”
“那你们怎么上网?”
“用运营商的网啊,不过有的时候也挺卡的,仁者见仁吧。只不过黑馆那个地方挺阴的,大家都不怎么愿意去。”
“是吧?看上去跟闹过鬼似的。”
“也不知道学校怎么想的,把交网费的位置塞在那种地方,还不能线上操作,真的烂死了……”雾铃转念一想,“也有可能是因为用学校的网的人确实越来越少吧,反正黑馆现在也只剩下收网费的功能了。”
“现在?那黑馆原来是做什么的?”
“听说几年前是用来交各种费用的,什么充卡啊什么的;还有一些手续的办理,也在黑馆——那个时候据说黑馆也不叫黑馆,叫什么什么图书馆的,不过和书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办理业务的地方。”
“既然其他的业务都可以从黑馆搬出去,为什么唯独留下交网费的地方?”
“好像是因为机器没有地方塞吧,而且网费的业务也就开学那么几天,逾期不予办理。”
区区网费,好大的架子啊……
其实这件事在前几天应该就可以办了,只是因为珠黎一直在处理实验室的事情,懒得匀出时间。
就和雾铃说得一样,哪怕正值中午没有课的时间,开着玻璃门的黑馆依旧冷清得好像她找错了地方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踏进黑馆的那一刻开始,珠黎就感觉到阴风阵阵。
大堂很大,为了节电关了灯,因此偌大的空间显得很暗,像阳光的淡金色与阴影的深灰色的过渡。视线所及的地方都贴着封条,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
尽管门口立着“交网费请上二楼的指示牌”,珠黎还是在进门以后就忍不住在一楼张望。
因为没有开灯,一楼的走廊看起来就是昏暗的一片,好像随时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从里面无声无息地冒出来一样。
走廊的尽头,有一点违和的光。
——珠黎的脑子那么告诉她。
然而她偏偏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没有看到那一点违和的光线,仅仅是天窗下自然的光影过渡。
走廊的尽头,有一点违和的光。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子、她的思绪要给她一个这样的反应。
换做以前,她会将其视为一种过度反应,一种错觉,但是现在她大概知道那种想法的浮现是因为什么——
艾曼。
——或者叫“神使”。
——或者他们有别的什么名字。
那些和祸灵交织后的幸存者。
拥有着可怕面孔的幸存者。
珠黎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没有什么可以畏惧的,因此走向前——迎着仅存于思维中那违和的光。
昏暗的走廊两侧是被封条贴住的房间,足尖在接触到从天窗上落下的光芒时本能地刹了车,似乎此刻那耀眼的光芒远比分辨不出其中之物的暗处危险。
很快,她意识到了那种本能的预警的原因。
原本以为光源来自于天窗的设计,此刻,当她站在这里的时候,才意识到,上方并没有任何天窗。
这光是从哪里来的?
温暖的、和煦的、冬末初春的阳光,好像被某种力量关在这里的一样,散发着强烈的违和感。
不过此刻珠黎的脑子里想的却是——
哦,那晚上这里也那么亮吗?
单向的主观思路很快就被打断了,意识中出现了一个声音——不是入侵,更像是隔着窗户或者门向里面喊话——
【你能听到我的声音?】
珠黎闭上眼睛,让自己想说的内容刻在意识中——
【是的,显而易见的。】
紧接着,她能感觉到那个声音的主人强烈的情绪波动,强烈的情绪波动源自于长久以来的痛苦和孤独——那是一个人,又好像已经不是一个人。
那种感觉好像冬虫夏草,明明是虫,却长成了菌;明明看得到虫态,偏偏它就是个菌——除了都能吃以外似乎没什么共性,但又偏偏就是同一个东西。
说起来,那个传说中万恶的“井”,是在这座岛的什么位置呢?
【主啊,你可愿意为那迷途的羔羊净罪?】
事实证明不是写了大纲就不会落设定的……而且那么多设定到底应该往哪儿塞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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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迷途的羔羊是会被拿来涮羊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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