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殇》浅唱小调

9、明枪暗箭（下）

　　盛花宴已过去两月，可当晚那段各怀鬼胎的对话我仍记忆犹新。
　　“筱夜啊，你在盛花宴上的出众表现已经传开了，怎么以前没发现我的女儿如此有文采。”
　　好你个夏天凌，存心拆我台是吧！难道他发现是我剽窃？
　　李秋雅却明显是护短的：“老爷啊，说的什么话呢，咱们的女儿是最棒的。”
　　却听刘茵道：“姐姐啊，筱夜确实出色。只是，筱夜也大了，也该寻个好婆家了。俗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只怕到时候姐姐舍不得啊。”刘茵啊刘茵，这么快就想把我送出去。李秋雅听完她的话便不语，为何你总是如此懦弱啊，嘿嘿，可惜我不是李秋雅。
　　“二娘说的是啊。”我故意将“二”字读了重音，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情。我把目光投向夏天凌，正巧捕捉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啧啧，好歹别人也是你老婆，你那是什么表情。
　　我自知在盛花宴上的表现过于显眼，便加快了势力的建设。这些时日我不断来回于夏家的布庄茶庄，偶尔会与刘泽煊相遇，也只是简单的打个照面罢了。
　　这日，我正打算去南城的隆兴布庄。南城是白水城内最富饶的一片土地，看向两边的店铺，大多都是出售玉器首饰为主。时不时的可见卖艺的人，再仔细看着行人，大多都身着绫罗绸缎，好一派富庶的景象。
　　夏天凌曾说隆兴布庄是夏家最大也是最早的产业，他起初也只是个小小的天崎太守，天崎是天佑王朝靠北疆的城市，出天崎往北走将近一百公里就能看见零星的蛮族人部落。蛮人族跟中国历史上的胡人很像，是个游牧名族。多年前，蛮族人入侵天佑边界，在势力悬殊的情况下，夏天凌在后援军来之前誓死守卫天崎，在那场战役中他差点丢了自己的命。自那以后，皇帝便开始重用他，多次派他领兵驱逐蛮族人，直至将他们彻底赶出天佑边界，天佑迎来了近几十年的和平，而夏天凌也算得上是独步青云，官位擢升，羡煞旁人。
　　夏天凌牵制左相后，他命亲信开了夏家产业下的第一家布庄，也几十隆兴布庄，所以隆兴布庄也算是老字号了。我前脚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争吵的声音，只见莫小桑与秦博争的面红耳赤，原本如凝雪般白质的继续显得娇艳欲滴。我饶有兴趣的看着二人。
　　“这匹布明明是我先看上的！”
　　“小姐怎么这么不讲理，这布在下早就预定好了。”
　　我看着莫小桑手中抱着的布匹，原来是雪白的天蚕纱。
　　“穷酸书生！这布匹上又没写着这是你的！”
　　穷酸书生！？呵呵，酸倒是有点酸，至于穷嘛…估计没几个人会这样说他。秦博听闻这话后，原本强压制住的怒气蹭的窜起，破口大声嚷嚷道：“好个刁蛮的丫头！人家店家都跟你说了这匹布有人订购了，你还抢什么啊！”
　　莫小桑立马冲店家问道：“他说的真的？那你为什么还把布放在木柜上。”
　　只见赵掌柜哑口无言，“这…这…”
　　他看见门口的我，如见救星一般，大步走来道：“大小姐来了。”
　　争论的两人转头看向我，均一愣。
　　“原来你就是夏相的千金啊！”
　　“原来你是女子啊！”
　　他们同时开口道，随即不屑看了对方一眼。我尴尬的笑了笑，“别为了一匹布伤了和气，小桑，这匹布秦公子的确预先订购了，你想要的话过些时日我再进几匹。”
　　莫小桑见我如此说，撅起了嘴，却了再未多加争执。
　　“若姑娘真喜欢这匹布，在下让给你吧。”
　　…你们两个刚才干嘛去了啊…
　　莫小桑也不懂客气是什么意思，接过布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多谢！”
　　“夏小姐，下个月皇帝出游，你去不去？”秦博问我道。
　　诶？皇帝出游，怎么没听夏天凌说过。
　　“我未听人说过，具体是哪一日。”
　　“九月二十。”
　　九月二十！？我微微颦眉，若我没记错，九月二十是贤妃的生辰，如此重要的日子，皇帝应该是在皇宫设宴才对啊，怎么会出游？提到贤妃我就汗颜无比，贤妃刘玉跟刘霸天是堂兄妹关系，这里的律法并未限制近亲结婚，说穿了就是□□。这件事应好好问下夏天凌，若非其中有什么玄机？
　　“夏…姑娘，若无它事我便先行来开了。”她说完就俏皮的笑了一笑，那笑容宛若山涧间流淌的清泉，干净明亮，顿扫我心中的疑虑。
　　我回过神道：“赵掌柜，帮我送送莫姑娘。”
　　莫小桑继而看向秦博，道：“莫小桑在此多谢公子割爱。”
　　“莫姑娘严重了，一匹布罢了，不打紧。”
　　莫小桑离开后，我招呼秦博进不装内堂。
　　“秦公子想喝点什么？”我淡淡开口道。
　　“碧螺春吧。”他微笑着说。
　　不久，赵掌柜便上了一壶碧螺春，茶水未到，只闻清香扑鼻。
　　“龙井色绿、香郁、味甘、形美；毛尖香高持久，滋味浓醇，回甘生津；碧螺春清香袭人，口味凉甜，鲜爽生津。为何秦公子独独钟爱碧螺春？”
　　“原来夏姑娘也是懂茶之人，失敬失敬。若是单纯品茶，方才姑娘说的三种茶确实各有特色，皆清香宜人，只是家父钟爱碧螺春，所以我稍稍偏爱碧螺春吧。”
　　咦？一个满身铜臭的巨贾会有这般高雅的嗜好？
　　“令尊倒也是个风雅之人。”
　　我话一说完，赵掌柜突然进入内堂，在我耳边低语几句，我闻言一怔。
　　秦博看出我神色有异，便道：“若夏姑娘有急事便先离开吧。”
　　“如此，小女子失陪了。秦公子若有兴致便在店内随便逛逛，若看中了哪匹布开口便是，我愿赠与秦公子。”
　　“在下便谢过夏姑娘了。”
　　夏府书房内。
　　“爹！怎么会这样？难道刘君皓不要命了？”
　　“这点我也不明白，我才得到暗卫消息，说是刘君皓已经开始在城外招兵买马，他自己的军队已有了一定的规模。”夏天凌颦眉说道，只见他眉间形成一个淡淡的“川”字。
　　“难道他想逼宫？不对，若真是如此，也不必掀起这么大的动静，这跟造反有什么区别。”我记得上次见刘君皓还是在我的及笄之宴上，可他是个有城府的人，照常理来说他不可能做出这般欠缺考虑的举动。
　　“你该听说下月二十日，皇帝会携贤妃出游吧。”他忽的转移话锋道。
　　“恩，方才听秦博提起。”我淡淡的答道，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如此问。
　　“首富秦渊的公子秦博？呵，你倒是行动的快。”
　　“只是初识罢了，并未深交。”老狐狸，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不觉得皇帝此次出游很奇怪嘛。”
　　与其说他这是问句，还不如说是陈述句。
　　“是挺奇怪的，刘君皓闹出如此大的动静，皇帝不可能没有警觉。在这种危及关头，他还有闲心出游，难道他不知道他不在时，皇宫随时有危险沦入他人之手吗？除非…难道他是…！”
　　我瞪大眼看着夏天凌，只闻我们同时道出：“欲擒故纵！”
　　好狡猾的皇帝，只是刘君皓也非平庸之辈，皇帝的用意他不可能看不出来。
　　“可是皇帝缺个出游的理由啊，九月二十虽是贤妃的生辰，可是在宫内设宴仿佛更合礼数。”
　　“离九月二十还有半个多月的时日，也够皇帝找个合适的理由了。其实，已经有个最合理的出游借口了…”
　　我静默不语，等他继续开口。
　　“这些日子大雨不断，处于净河下游的百姓正遭受着水灾之苦。”他淡淡喝了一口茶水，继续道：“你可知皇帝此番出游的目的地是哪？”
　　“这倒未听人提起。”可是不管他去哪，跟水灾也扯不上多大关系吧。
　　“宜山。”
　　宜山？难道他想去宜山的龙泉寺？我只觉茅塞顿开。
　　“他想去祭天，携贤妃前往只是一个幌子。”
　　夏天凌对我赞许一笑。是啊！若发生水灾，皇帝完全可以说天神动怒，祭天既是出游的借口，同时也塑造了自己的形象，百姓会觉得他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帝王。
　　“不过，相较刘君皓而言，刘泽煊倒是平静得多。”夏天凌淡淡开口道。
　　刘泽煊？“呵，女儿想着他平日玩世不恭的样，怎么看也不觉得他是个有本事的皇子。”
　　“呵呵，筱夜，你可别小瞧他啊。”他看着我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深宫中的皇子大多在年幼时夭折，若非有本事，是无法在这种地方长大的。他现在只是在以静制动。”
　　是啊，不管此次的异动结果如何，都不会牵涉到他。不论皇位最后仍在刘霸天手里，或者落入刘君皓手里，他们的势力必定会有损失。刘泽煊只需韬光养晦，让正在龙争虎斗的二人对自己略放下心，他便是最大的赢家。
　　“还有一点筱夜可能不知啊，那刘泽煊曾私下里提过你的婚事。”
　　我一惊，心顿时提到嗓子眼，“爹，你怎么说的？”
　　“哦？为父还能怎么答复他，只能说要替自己女儿的幸福着想，还是要你亲口答应才行。”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筱夜…”
　　“恩？”
　　“这白水城上演的戏越来越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