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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义结金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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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晌午,伐陈大军便开拔班师。
萧冬儿思量再三,还是恢复了旧貌,一则为掩人耳目,二则之前逃避时空特警的追踪时不得已抛弃了自己在宋朝时使用的那副身体,意外来到这个时代后侥幸在乱葬岗找到了个气数未尽的濒死女童,最妙的是她的脑电波与自己相差无几,否则的话仅凭着自己的灵魂电波绝对无法过的像现在这么舒服,更不用说能否避得开时空特警了。
萧冬儿打扮成跟班模样,杨广也只得由着她作为。
这时代的人对于歃血盟誓极为看重,从来不会有人尝试去破坏,而她也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才敢于冒险,否则的话才不会浪费自己的血液呢!不过打那时候起,身体状况倒是完全恢复正常,而且还大大的超出了她的预计。
昔日在南宋时只不过鉴赏了些古老的风土民情以及若干耳目口鼻的奢侈受用,却还真没有见识过古代的军旅风采,一直以来是萧冬儿心头的最大遗憾,不过现在自然满足了她的秘密心愿。然而问题紧接着就出来了:她不会骑马!如果步行眺望号称有五十万之众的隋军的话,无疑是身在山中难睹全貌,可是偏偏自己又不会骑马!正愁苦万状之际,王义走来悄声道:“萧姑娘,王爷请您过去说话。”
萧冬儿立刻兴致败坏,但有前言阻隔,只得老大不情愿的磨蹭过来。
王义倒是走的飞快,而且不时催促她。萧冬儿冷冷道:“有鬼在后面追你吗?为何走的那么急?!”
王义素来心思灵活,知道王爷对此女存了志在必得之意,因此自然而然对她换了态度,当下微笑道:“实在是因为王爷催得紧,小人才不得不多说两句,还请姑娘见谅。”
还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萧冬儿也懒得跟他计较,只冷冷哼了两声。等到了杨广的车辇前,王义便打起描画精美的锦绣车帷,恭声道:“萧姑娘到了。”
萧冬儿转眸看去,只见车里光线昏暗,除了能够勉强看清楚有个人在里面之外,情形究竟如何却是半点也瞧它不出。
杨广的声音随即响起:“请进来吧。”
声音很有点奇怪。
萧冬儿忍不住拂拂暗藏在袖内的护身短刀后,才慢吞吞的踩着锦墩上了车。
车帘立刻放下,萧冬儿闭上了眼睛,等完全适应这里的黑暗后才向周围张望,随即发现杨广的脸色非常难看。
杨广断断续续道:“能够在死前一刻见到你,我杨广此生也算没有什么遗憾了。”
萧冬儿大惊道:“你、你又中了暗算?!”
杨广苦笑着摇头:“不是暗算,而是明杀。我那位太子哥哥派了使节来慰问犒劳兵士,同时还专程送上了一只锦盒,特别叮嘱我在没人时方能启封。”
萧冬儿皱眉道:“你就真的听了他的话?”
“当然没有。我吩咐一个小近侍先打开看看,结果没事。”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下去:“我本以为只不过是虚惊一场,却没想到等到自己去看时却出了事。”
萧冬儿顾不得多问究竟是什么事,忙伸手拉开杨广半开半掩的前襟,登时倒吸了数口寒气,映入视野的肌肤居然是五彩斑斓的,这、这分明是中了毒!但究竟是什么毒,她不晓得,唯一清楚的是这次的毒性远远比上次剧烈的多!
杨广终于支持不住倒在锦垫上,口边缓缓溢出一条灿烂的血痕,声音低弱到几近无声:“冬儿,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萧冬儿摇头道:“我只不过”说到这里,语声嘎然而止,因为杨广已经挣扎伸出手,急忙凑上前握住。杨广原本坚强有力的手指此时软绵绵的完全提不起半分气力,萧冬儿心头实不知该作何感想,只能低声道:“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杨广却道:“能够听到你说这句话,我真的很高兴。谢谢你,冬儿!”说罢缓缓闭上眼睛,梦呓似的道:“ 其实我能够支持到现在,也就是为了能够再见你一面而已。现在心愿已了,便再也不用受这般痛苦煎熬了。”
就算是天生冷血的人,听到这么情深意长的遗言,想必也难免心神摇曳吧。何况萧冬儿绝非冷酷之人。眼见杨广渐渐出气多入气少,回想起这段时日以来他对自己的好,萧冬儿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眼泪无声无息的流了出来。
杨广不知何时又睁开眼来,半含伤感半带喜悦的道:“ 你哭了?你是为我哭的?!”
萧冬儿抽泣道:“我、我、我 ”下文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俯身在杨广胸前泣不成声,杨广道:“如果有来世,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哭泣。”顿了顿才微笑道:“因为你的哭相真难看!”
萧冬儿怎么也想不到他在这时候还说得出这种调侃话来,嘴角微微一翘随即收敛了乍现的笑颜,埋怨道:“ 你简直不是人!”
杨广叹了口气道:“你现在就走吧,以后海阔天空,自由自在,想怎么生活都可以。”
萧冬儿忽然伸出手按住他的胸膛,淡淡道:“你闭嘴!”
杨广果然闭上了嘴,不过却非他听话所致,而是精力耗尽,只剩下耳力目力还能发挥作用,努力看向萧冬儿时才发现她的面色忽明忽暗,很快就转变成与自己伤处一半无二的彩色,不由得大惊,想挣脱时却没有能力实现。
萧冬儿闭着眼睛,全神贯注与那股奇异的毒气对抗。
杨广无能为力的看着,看着她的脸色一变再变,最终归于凄清的惨白,跟着响起玉器碎裂的声音,只见她左腕上那只猩红如血的镯子骤然粉碎。
萧冬儿随即睁开眼睛,目中神色奇异之极,怔怔看着化为粉末的手镯,心道:这两支镯子并存时才能起到协助自己穿越时空安身保命的作用,现在却痛失其一!难道自己命中注定要滞留在这个乱世不成?
杨广自然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但是感恩戴德之心与时俱进,缓缓道:“ 你又救了我一次!”不等说完,萧冬儿的人已经软软的跌下来,这一次并非毒伤,而是心病。
杨广急忙扶住她,小心翼翼的放倒在锦垫上,出神的凝视她苍白的容颜:“冬儿啊冬儿,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呢?”
萧冬儿低声道:“我只希望你能遵守诺言。”
杨广忍不住叹了口气:“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食言而肥。”他真不知自己是费了多大的心力才说得出这么一句,说完之后迅速转过身去,生怕她看到自己心如刀割的模样:为什么直到此时她仍然执著于盟约!?难道自己就真的那么让人无法忍受!?
萧冬儿不是不知道杨广的心情,但是出于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基本生存原则,她实在不想与这位名传千古的无道昏君走的太近!
车内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不过谁也不想打破这难得的寂静。
萧冬儿闭上眼睛假寐,却没想到自己真的很快就睡了过去。
杨广过了很久之后才想到自己该怎么面对她,随即回眸,映入视野的却是女孩子安详的睡颜,满怀愁情顿时倒不出来,只好苦笑摇头。
她这一睡可就是别人头痛脑热的三天。整整三天,她连姿势都没有变过,呼吸心跳均停,若非体温犹在的话,绝对没人会把她当作活人。杨广心里那份焦急就别提了:难道是她中的毒还没化解?可是随军医者诊断多次的结论是她身上根本没有任何毒素的存在啊!
偏偏这期间杨素一再催促加快行军速度,没奈何下杨广只得吩咐王义带着几名亲信侍从留下来照顾病人,自己则前行一步返京。
直到第十六天的傍晚,萧冬儿的眼皮才微微的颤动两下,随即张开,燕妮憔悴的面孔立刻映入视野。
她还没说话,燕妮已经开了口:“小姐您、您总算是醒过来了。”
萧冬儿心道:“说了你也不知道。”其实她是迫于无奈,因为当日护身宝镯不幸殒命,自己的行踪立刻被九天之上到处巡逻的时空特警侦知,不得已出此下策,以古代女童的形体配合道家的胎息功夫来掩饰行藏。幸好时空特警并没有久留。
燕妮又道:“奴婢真的担心死了。还以为您就这么一睡不醒呢!岂非想报恩也没处去报答了?!”
萧冬儿愕然道:“我几时对你有恩!?”
燕妮颤声道:“ 王义已经把您为陈氏贵胄做的所有事情都告诉奴婢了,奴婢、奴婢”说
到这里忽然跪下来磕头:“奴婢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就算是当牛作马也要报答您的恩德!”
萧冬儿深深叹了口气:这姑娘年纪不大,奴性却不小!可是究其根本,自己也没有真的为他们做过什么呀,充其量是卖了卖空头支票而已。反正这副身体也不是自己的,丢在哪里还不是一样?皇宫总好过乱葬岗吧!随即道:“既然如此,你可要听话才行。”
燕妮磕头如捣蒜:“奴婢打现在起,只听小姐您一个人的话,您说往南,奴婢决不敢朝西。”
萧冬儿道:“那么你立刻给我起来,以后再也不许你奴婢长奴婢短的,听着人心烦。记住,人无贵贱之分,只有贤愚之别。”
前面的话燕妮还能听懂,但后面那句“贤愚之别”实在有点不明白,只能愕然道:“小姐您是想吃鱼么?我这就给您去做。”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萧冬儿忍不住“扑哧”一笑道:“你过来坐。”
燕妮战战兢兢起身坐到榻旁,萧冬儿轻轻拿住她的手,柔声道:“我们本都是一样的女孩子,没有什么高贵低贱的分别,只不过是人生际遇不同而已。你的旧主子不就是个非常明显的例子吗?往日何等的荣耀高贵,一旦国破家亡,还不是变成了低人一等的囚犯?!又有什么高贵显赫可言呢!虽然他们现在已经开始后悔往日的所做作为了,但那又有什么用呢?要知道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顿了顿又道:“你一定听说过汉高祖刘邦的故事吧,他本来不过是一个乡下的无赖而已,但是后来的遭遇又怎么样呢?你还能认为奴婢就只能是奴婢吗?”
燕妮本来无神的瞳眸骤然闪亮,忍不住握紧了萧冬儿的手:“以前奴”说了三字急忙改口:“在宫里的时候可从来没听过这样的道理,现在听您这么一说,真觉得过去十多年都白活了!”
“所以你以后千万别再自甘下贱。”
燕妮还是有点惴惴不安:“可是晋王再三吩咐我一定要对您尽心竭力、不许乱了主仆之别,如若不然,会要我的脑袋呢!”
萧冬儿装模作样的摇头晃脑思量了半晌,才道:“那么以后你就作我的好姐妹吧。”
燕妮怔了怔、正想回绝,忽然发现她目中闪过的一丝狡色,随即明白原来是拿自己开玩笑,面上也忍不住泛起喜意,道:“ 按年纪我比你大两三岁,也只好勉为其难的作姐姐了,不过我这个姐姐可是需要妹妹你多多教导才行啊!”
萧冬儿听后却没有笑,反而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上次替杨广解毒后暴露了庐山真面目才引发了后来的一连串麻烦,照理说这次毒性更大,自己保持原貌的时间应该更久啊!为什么这么快就恢复成那个小女孩的外形了呢?思索半晌才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小女孩的寿命彻底告终,现在正如神话传说中的“借尸还魂”,自己的灵魂电波与小女孩的躯体彻彻底底的融合,再也难分彼此。
究竟何以如此?萧冬儿实在是有点不明白。当日从乱葬岗救回她时,粗略估计下她应该还有十多年的寿命啊,怎么会这么快就••••••
燕妮看她愁眉深锁的样子,知道必然遇上了极大的难题,遂知趣的闭上了嘴,暗暗思量方才的说话,越想越觉得有意思。
帘外却传来王义的声音:“ 萧姑娘醒了麼?”
萧冬儿想也没想便道:“什么事?”
王义听到她的声音中气十足,大喜之下掠开帘幔走了进来:“您可算是醒过来了。”
萧冬儿白了他一眼:“今儿是什么日子?怎么到处都是学舌的鹦鹉?!”
王义还没回过味,燕妮已经笑了出来,萧冬儿也不由得一笑。
王义被笑得莫名其妙,皱眉道:“有什么好笑的。”等她们笑声稍停才续道:“王爷刚刚传来口信,他已经平安抵达京师,催促您尽快回京会合。本来我还在发愁呢,可巧您就醒来了!”
萧冬儿立刻倒了下去:早知如此,还不如再装死呢!
燕妮接口道:“是啊,我也很想去瞧瞧隋国京师的风光呢。”
王义立刻纠正她:“现在天下大一统,你怎么还是满口的隋国隋国的?简直不可理喻。”这罪名可大可小,轻则是女人家没见识,重的话就是怨望朝廷了,那可是要抄家灭族的!燕妮或许还听不大懂。但是萧冬儿却很清楚后果之可怕,忙改变了话题道:“那么王义大人您想什么时候启程呢?”
王义果然暂时放下了不满,沉吟道:“那就明日一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