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空间[无限]》酒眼灯唇

26、Chapter 26

　　阳光倾泻，一道刺眼的光穿透医院湖蓝色的窗帘，洒落在周霓衣眉眼之间，也许是昨天的雨水太大，头脑受伤的地方撕裂般的疼痛袭来，她将棉衣披在身上，清晨的病房中没有往常躁动的声响。

　　她对着镜子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势，却没想到自己的伤口愈合速度如此之快，周霓衣伸手摸了摸脑后，此时只剩下一段一寸多长的伤疤，昨天还存在的淤青今天竟然一点痕迹都不剩。

　　逆天的细胞分裂速度让她想起之前秦云君曾说过的话，这个世界不必要的时间正在飞速流逝，也就是说，在她面前只流逝了一个夜晚的时间，实际上已经做过了许多个日月？

　　周霓衣慌忙将寻找日历，那个跳动的暗红色字符，时间更新到3月28日。
　　不可能！
　　就算是一觉过去了5天，头上的伤口也不可能在短短五天之内好个利落干脆。

　　小时候学轮滑，多少次膝盖上摔到流血，十天半个月伤口才能完全结痂，整个暑假也会因为膝盖上的两块伤疤只能眼巴巴看着别的小朋友追逐打闹，周霓衣自己曾经奢望过，如果有一种超能力，就让自己的伤疤在短时间内迅速愈合。

　　正因为如此她才知道，自己那后的伤不可能在短短五天之内恢复完整，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第一回觉得这样陌生。

　　“今天醒的挺早的。”
　　周艳玲端着粉红色的洗脸盆，上面的图案周霓衣很喜欢，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猫正在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美貌。

　　她顾不得那么多，一把掀开被子，一双眼睛直直注释母亲：“妈，我昏迷了这么多天吗？今天已经三月二十八号了，我睡了一个星期？”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前几天你不是还让你们学习委员来给补课了吗，你看看昨天的试卷，做完卷子你就睡觉了，数学总算是上了一百分。”

　　怎么可能，她怎么什么都不记得？

　　“我这一个星期，都在医院里？”

　　周艳玲刚准备回答，忽然想到什么，摸了摸女儿的额头，在确定不发烧的前提下没头没尾说了句：“看上去也没什么毛病啊，怎么就记不清楚了？”

　　她的眉毛皱成川字，一双比黑色透明玻璃球还纯净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周艳玲的双唇。

　　对方忽然想到什么，熟悉的语气说到：“你这臭丫头，是不是今天不想写卷子故意跟我装糊涂，你看看人家隔壁那个小秦，跟你一个班，一个老师教，怎么差距就这么大？”

　　说罢，一沓熟悉的高中数学试卷摆在她面前。
　　窗外的风呼呼吹过，正巧翻到“昨天晚上”做过的那张。

　　完蛋了，闹鬼了。
　　周霓衣在心中哀嚎，自己不会真是摔傻了吧，上面的题目记得清清楚楚，的确是不久之前刚刚做过的，但天可怜见，她的记忆应该没有出现偏差，昨天晚上睡觉之前的确是3月23号。

　　急于证明自己所想的周霓衣终于想到关键性证据，她灵光一现，将昨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个遍：“妈，昨天晚上，是不是下雨了？”

　　“对啊，每年这几天都是这个气候，怎么了？”

　　“不是。”她连忙摆手：“昨天晚上是不是雨下的可大，然后秦云君感冒发烧了，你还给他煮了姜糖水。”

　　这一番话彻底把周艳玲弄蒙，沉默片刻，她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面前散开的卷子被归拢到一起，周艳玲将她的被子压好，说话声音都柔和几分：“丫头，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看看林医生现在在不在办公室，一会儿让他给你开个片子。”

　　“妈！我真没病！”

　　为了防止她乱跑，周霓衣的拖鞋竟然被藏了起来，她看着小碎步飞快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身影，一阵心累。

　　看自己亲妈的反应，自己的记忆确实停留在3月23日。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被困到十九年后的时候别人记忆被覆盖，十九年前自己的记忆索性直接开启快进模式。纸张强迫症犯了的周霓衣勉强将卷子中掉下来的废演草纸收拾干净，不料里面还夹着一张飞花狂草和自己字迹严重不符的......大纲？

　　“衣衣？”
　　不远处传来一阵敲门声，这声音很轻，生怕叨扰还在旁边病床上休息的病人。

　　失去拖鞋的周霓衣像看见救星一样迅速从床上弹起，连忙朝他挥手：“快点过来过来！”

　　原本旁边病床上那个油头粉面的男人如今竟然换成个瘦弱的姑娘，看着和周霓衣年龄差不多大，呆呆看着门前那个弱不禁风的小伙儿。

　　在二人对上眼睛的那一刻，周霓衣一时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那女孩儿眼中的欲望让人一眼就能看穿，她渴望和别人说话，不管是谁都行。

　　周霓衣朝她轻笑一声打了个招呼，然而对方并没有回应。

　　她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两道炽热的目光径直看向秦云君的方向。
　　周霓衣败了兴。

　　“你看日历了吗？今天是3月28号。”
　　“嗯。”

　　那人浅浅点头，显然是察觉到对面床上那道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将原本放在床尾能统观全局的木板凳挪到床边，正脸只对着周霓衣一个人。

　　调整好坐姿之后他才小声开口：“我就是过来和你说这件事的，距离三月二十九日越来越近了，如果想要改变过去，明天事情发生之前我们必须出院。”

　　他的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嘴唇上的唇纹像纵横交错的沟壑，整个人像刚刚从潮湿的水雾中打捞出来，带着与他年龄格格不入的疲惫。

　　“你.....好些了吗？”

　　周霓衣将身后的棉衣递给他，因为她甚至能看见面前男孩儿略微颤抖的双手。

　　这略显憔悴的模样倒是比以前更怜人几分，难怪旁边那床的女孩儿眼睛目不转睛定在他身上。
　　周霓衣不知道这是什么心情，只是偷偷朝着床边方向瞄了一眼，想再次捕捉到那女孩儿的眼神。

　　很遗憾，扑了个空，那个女孩儿已经昏昏沉沉进入梦乡。

　　“昨晚我确实发烧了，所以面色有些不好看。”
　　也许是看见周霓衣一直盯着自己的脸色看，下意识解释道。

　　棉衣披在他肩膀上，女孩儿身上独有的香味让他暂时忘了刚刚那个可怕的梦境。

　　“昨天晚上下那么大雨，你为什么要出去啊？”

　　周霓衣将已被氤氲着热气的水端在他面前，她也在奇怪，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中自己的伤口能够不被时间左右迅速恢复，那么为什么已经过去五天时间，秦云君的身体还是没有一点变化，甚至比之前还要孱弱？

　　周霓衣转念想到，也许是每个人的身体机能不一样？反正在她的记忆中，秦云君的身体总是比同龄人弱一些，如果这样想想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再次抚摸脑后的那道疤，只是这一次，刚刚还是一片突兀的头皮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毛茬，剃秃的地方重新浓密，只过去了不到三十分钟。

　　“怎么了？”
　　一双手伸到她脑后，指尖传递给头皮冰凉的温度，秦云君将她浓密的头发拨开，从外观上看，曾经磕碰的地方基本只剩一道浅浅的痕迹。

　　“你的伤口，已经恢复好了？”
　　他的语气一下凝重起来。

　　“对啊，我的体制是不是比你强？”
　　周霓衣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少女的调皮娇俏。

　　“你记得我曾经说过的吗，在高中毕业后，我的时间不断变化，每天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这种情况持续了将近一年，后来我被困在矛盾空间里，在葬礼上一遍一遍问你，是否要加入这场游戏。”

　　周霓衣心头一震：“你的意思是，伤口愈合速度加快不是一件好事？”

　　秦云君压低声音：“万事万物都有它的生存之道，就算这个世界里，人也有自己的生长规律，除非是那些一开始就被选定，成为npc 的人。”

　　房间中出奇的安静，周霓衣倒吸一口冷气，头脑中不可控制的猜测到：“你是说，如果我们再找不到凶手，我就会变成和你一样的npc，然后服务于新的游戏玩家？”

　　新的游戏玩家......

　　他好像知道短信中【生命值过半】是什么意思了。

　　“世界只有一个，主人公自然也只有一个，不管主线支线有几条，服务于每一条主线玩家的npc也只有一个......”

　　那么，没有完成任务的npc的生命在进入游戏那一刻开始，就会像放射性物质一样持续以幂指数形式生长，衰弱，一直到生命的最后。

　　成为游戏玩家的人如果在数次机会结束之后没有完成任务，就会和npc重复相同的命运，直至死亡。

　　秦云君心头被无限恐惧占据，他猛然咳嗽一声，胸腔中的液体翻涌上来，他没来得及用手接，鲜红色的血液从口腔中喷射而出，将洁白的床单染成红色。
　　像一朵盛开在纯洁之地的妖糜花朵。

　　“老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