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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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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块蛋糕,简舒都不知道是怎么吃下去的。
混混沌沌,一口接着一口,没一会就给她全吃完了。
盛君安安静静地坐她旁边,看她腮帮子鼓得滚圆,有点好笑。
小姑娘吃个蛋糕居然也这么认真。
“好吃?”
见她吞下最后一口,盛君笑着问。
刚才被他吓得不轻,亟需吃点东西压压惊,加上没吃晚饭,本来就有点饿。
至于蛋糕是什么味道,倒被她彻底忽略了。
碍于蛋糕是他订的,简舒很捧场地点了点头。
盛君唇线一弯,柔和了凌厉的侧脸线条,“爱吃我下次再给你订。”
“......”对上他的视线,简舒后知后觉,品出蛋糕的甜味来。
“走吧,”盛君说着起身,“出去给你买点喝的。”
“?”简舒纳罕地瞅着一桌子酒水:“这里不是有?”
“你能喝酒?”
“......”
能不能喝不好说,但她的酒品很差,董颖曾经因为这个,气得一个礼拜没理她。
她很有自知之明,还是算了。
噎了一下,她很老实地说:“不能。”
盛君轻嗤一声,替她披上外套,牵着她就要往外走。
被场子里其他几个队友看见,警觉道:“欸,你俩干嘛去?!”
简舒跟在盛君后面,抿唇笑着,盛君单眉一挑,周身都是那股痞坏的劲:“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
说完,他拉着她推门而出。
将满屋子狼嚎关在了门后。
走出包厢,简舒往回扥了扥被他牵着的手。
盛君下意识回头:“?”
“我想先去下洗手间。”
盛君会意:“我带你过去。”
酒吧包厢围绕舞池设计,连廊七拐八绕,卫生间的位置很隐蔽,要不是盛君领着,简舒且得找上一阵。
进去没一会,就听见几个女生进来,一扇扇挨个推门找空位。
“大无语。”
“简直了。”
“看上去像是个学生,怎么都叫她‘简老师’?”
简舒不由地一愣。
敢情是包厢里那几个她不认识的女生。
好巧不巧的,议论的焦点竟然是她。
“就是学生,郝浩说是京外法语系的,来给他们上了两个月时间法语课。”
“我操,有两下子啊,这就把盛君给钓上了?”
“嘁,谁钓的谁还不一定呢。”
女生们很快走到洗手台前,洗手,补妆,继续嚼舌根。
“前段时间不还看见盛君总和路漫在一起么。”
“这不遇到更年轻的了吗,你没看两人刚才那腻歪劲。”
“哎,可怜我们歆彤,那么迷盛君,今天知道他来,还兴冲冲地化了妆。”
“歆彤人呢?”
“刚哭着走了。”
说话声随着大门“砰”得一声关上,戛然而止。
简舒沉着脸推门出来,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心口一阵发堵。
所以,刚才包厢里还坐着另一个喜欢盛君的女孩子,因为她的出现,那个女孩子刚哭着走了?
她拧开水龙头,接上一捧凉水,用力搓了搓脸。
从来不会骂人的她,现在突然很想开口骂人。
靠,关她P事!
不过几个女生带着对她刻薄的偏见和嫉妒心,为队友打抱不平罢了。
她生什么气,她生气不正中人家下怀么。
这样想着,她抽出纸巾擦干脸上的水珠,然后揉成一团,狠狠丢进了垃圾桶。
从洗手间出来,简舒没看见盛君。
难怪刚才那几个女生会那么肆无忌惮地诽论。
以为他也去洗手间了,她做着深呼吸平复情绪,站在门口等他。
这时,几个男人摇摇摆摆地走了过来。
一看就是喝高了,简舒别开脸,往边上让了让,待那几个男的进了洗手间,才又站回原位。
等了一阵,盛君还没出来,倒是那几个男的晃出了洗手间,手上哩哩啦啦往下滴着水,站到她面前。
其中一个染了一头金毛的瘦高个弯下腰来,酒气喷上她脸,“小姑娘,不认识路啦?”
简舒往后退一步,没看他,声音冷冷:“我在等人。”
“哎呦,”那个男的嘿嘿笑着,回身对另外三个说:“谁啊,把我妹妹撂这儿,自己快活去啦?”
和醉酒的男人没理可讲,简舒趁他回头的功夫,朝右迈了一步,想从缝隙处溜走。
没想到那男的反应还挺快,紧跟着也往右走了两步,后面三个顺势围上,直接把她堵在了狭小的包围圈里。
简舒垂下的拳头不觉握紧,尽管心里有点慌,仍面不改色地威胁:“你再过来我要喊人了。”
男人根本不吃她这套,胳膊撑在墙上,脸一点点靠近,眼神也变了:“小妹妹,这样可不好啊,哥哥们是好......”
不知他想说“好”什么,就在简舒绷住膝盖,预备朝斜上方发力的当口,男人瞬间在她面前换了副嘴脸,“嗷”地发出一身惨叫。
熟悉的圣木香沁着冷冽寒意,眼前的光线一瞬转明,又一瞬变暗,简舒惶然抬眸,见盛君几乎半跃空中,一脚将那男人踹飞在地,另外三人大概吓傻了,用手指着他,结结巴巴:“你,你要干什么......”
“要你他妈的断子绝孙!”
盛君咬牙冷哼了一句,左腿稳立在地,右腿飞快地连踹三脚,那三人都没来得及眨眼,已经连滚带爬扑到地上,有气入没气出,只剩哼唧。
侍应生听见动静,远远跑过来观望,却没一个敢上前。
“操!老子的女人也敢动。”
盛君面若寒霜,漆黑的眸底透着狠戾,如果不是简舒拉他,还不知道要把那几个人揍成什么样。
眼看观望的人越来越多,简舒拽着他的衣袖,小声说:“走吧。”
瞥了眼地上那几摊肉泥,盛君一把攥住简舒的手腕,带着令人胆寒的戾气,斥道:“别让老子再看见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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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酒吧出来,盛君牵着她,只顾迈大步朝前走,简舒跟不上他的大长腿,一路小跑,被他紧攥紧的手腕有点疼。
“喂!”
实在跑不动了,简舒开口叫他:“你能不能,走慢点啊......”
盛君这才稍稍放缓了脚步,一回头,见简舒正急促地喘着。
默了片刻,带着些许不满,他冷冰冰地吐出几个字:“体质差,还一点自卫能力都没有。”
为了等他,女朋友受了惊吓,不说安慰安慰也就算了,居然还反过来批评她身体不行,没有自卫能力。
她一普通女大学生,要不是为了见他,也不会来这种酒吧,更不会遇到那些人。
体质差,她天生就这体质。
自卫能力,她平时学校宿舍两点一线安全的很,要什么自卫能力。
简舒在洗手间里生得闷气还没消,又被他不明不白添了把火,心里顿感无比愤懑,扬声驳道:“你还说我!刚才要不是等你,我也不会遇上他们!”
盛君极力克制着胸腔里的怒火,脱口而出的语调仍带着诘责:“我就去接个电话,前后不过五分钟。”
简舒一怔,旋即停下脚步看他,眼底的失落一闪而逝:“你的意思,是我不对喽?”
“......”
他不说话,简舒认为,他默认了。
她气得咬牙,奋力甩开他的手,拔腿就走。
他追上,声调已然弱了几分:“我开车送你回去。”
“不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简舒猛地拉开等在酒吧街边趴活的出租车门,“砰”得一声,把他关在门外,“师傅去京外,谢谢。”
司机很识趣地猛踩一脚油门,旋即扣下打表器,“得嘞。”
街边,那个高大的黑影很快融入夜色。
简舒阖上双眼,极力克制着,仍有一滴泪不争气地自眼角滚落。
车开到学校,简舒点击付款时,看见盛君半小时前发的微信。
SJ:到学校了告诉我
手抄在口袋里,摸到那盒原本打算送他的薄荷糖,她嘴角自嘲地一扯,手机直接关机。
清冷的跨年夜,楼宿舍道里空无一人,大部分宿舍都灭着灯。
远处偶有零星爆竹声,噼噼啪啪,惊起几声狗吠,更显空寂静阒。
这一瞬,竟让她想起鲁迅先生《故乡》的开篇。
想起台城一中的某个冬日。
语文课堂,正在学李白的《将进酒》。
教语文的老胡是个板书狂,为了彰显他的板书功力,将《将进酒》全文抄上黑板。
前两句开头,整齐写着: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
一段写不下,另起一段,打头写着: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她坐在第三排靠窗,打从看到那几个“君”字,思绪就开始飘了。
低下头,她在语文书上的空白处,一笔一划地摹写起老胡刚遒有力的笔迹。
密密麻麻写满了。
全部都是“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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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简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直捱到凌晨,才迷迷糊糊入睡。
新年第一天,在她的失眠与晚起中,悄然而至。
醒来看眼时间,居然已经十点半了。
闭上眼,昨晚发生的一幕幕如同异常清晰的默片,一帧帧自她脑中闪回。
虚妄的如同梦境,可偏偏又不是梦。
她揉了揉昏沉沉的太阳穴,拖着步子起床洗漱,在走廊上,听见宿舍里的座机电话响。
她疑惑一霎,旋即踅回宿舍,提起听筒时,电话断了。
座机电话长久不用,来电显示坏了,简舒看不出是谁打来的,便重又走去水房。
洗漱完,整个人清醒了些,回到宿舍,正对着镜子拍爽肤水,座机电话又响。
这次接起来,原来是楼下的宿管老师。
“你们屋的简舒在吗?”
“我是。”
“楼下有人找,说再联系不上你就要报警了。”
宿管老师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简舒隐隐预感到是谁,气息有些微颤:“谁找我?”
宿管老师的声音拉远了一些,又凑近,“盛君。”
“......”
挂电话前,简舒隐约听见宿管老师说,“欸,这小伙子真高,我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啊......”
简舒的宿舍朝南,看不见朝北开着的宿舍正门,挂了电话,她站在原地怔了两秒,然后走到书桌旁,打开关了一夜的手机。
屏幕亮起后,紧跟着蹦进一长串信息。
20:32
SJ:到了吗?
21:02
SJ:我在你宿舍楼下
21:30
SJ:不下来没事,回个信息就行
22:07
SJ:简老师?
22:30
SJ:简老师简老师简老师简老师
23:14
SJ:简老师,我错了
SJ: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
SJ:对不起
00:00
SJ:JS,新年快乐!
10:00
SJ:女朋友脾气还挺大
SJ:醒了吗
SJ:我在楼下
10:00
SJ:未接通话
10:03
SJ:喂,简舒,再不回信息我报警了
简舒睫羽微颤,在对话框输入:
报警吧,让警察把你抓走
那边很快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不过一秒,弹出一条新信息
SJ:你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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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舒收拾妥当下楼,一眼就看见盛君立在宿舍门外的杨树边。
旁边停着他的那辆越野车。
他戴了顶黑色鸭舌帽,还是昨晚那身黑衣服,大长腿一曲一伸踩在路基上,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来往路过的女生,没一个不侧目回头看他的。
看见简舒,他利落跳下路基,走到副驾驶一侧开车门,简舒瞥他一眼,没说话,跨上车。
他旋即替她关上车门,又回到驾驶座开门,上车。
车没熄火,一直开着暖气,车里热烘烘的。
“嘭”得一声,车门关上,车里一瞬静得只听见两人深浅交替的呼吸声。
他不说话,手臂搭着车窗,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似是想看清她此时的心情,简舒避开他的视线,率先打破沉默,“去哪?”
“不生气了?”
他的嗓音有些黯哑,简舒的视线向上一抬,撞上他的脸。
冬日阳光透过车窗,拓出他浓密黑睫下的一排青影,像整宿未眠的印记。
她狐疑:“你昨晚没睡?”
“睡了。”他淡淡一笑,“在车里睡的。”
简舒眉尖蹙起,联想起他昨晚发微信的时间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一整夜都在这?”
“嗯,”盛君的眼梢溢出挫败,自嘲地哂笑一声,“我说错话,女朋友直接就不理我了。”
“都不给我哄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