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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   周一一早的法语口译课,简舒没去。
      不仅缺课,还没请假,实属反常。
      董颖周日在外面上国考补习班没回宿舍,见简舒没来上课,给她发了好几条微信都没回,有点不放心,趁课间回了趟宿舍。

      这才知道,学霸简发烧了。
      烧得迷迷糊糊,叫半天才叫醒。

      “怎么搞的,昨天早上不还好好得么?”
      董颖扶她起来喝水,摸了摸额头,滚烫。

      简舒有气无力,嗓音干哑:“不知道,可能昨天着凉了。”

      董颖取出体温枪,朝简舒额头上“嘀”一下,橙红色的38.9度,“走吧,烧这么高,得去校医院。”
      简舒吃力地摇头,“我全身没劲,下不了地。”

      这两天寒潮降温,想到外面的气温,董颖也有点犯怵,“那我去给你开点药,你先吃着,观察一下再说。”
      说完又给她喂了点水,放她躺平,便跑出去校医院开药。

      校医院的李大夫和董颖很熟,帮忙开了点退烧和清热解毒的药,再三叮嘱,这轮流感很厉害,光吃药怕是三五天好不了,如果高烧不退,一定要及时来医院。

      董颖连连应下道谢,冲回宿舍给简舒喂了药,简舒烧得神志不清,吃完药便接着睡了。

      谁知这一烧,便是四天。
      退烧药的效果不明显,简舒全身干热不出汗,体温没下38度,咳得整夜睡不着觉,董颖觉得这样拖下去不行,联想起李大夫的话,到了第五天,说什么也要带她去医院。

      简舒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蜡黄的小脸瘦得只剩巴掌大,此刻虚弱得拗不过董颖,由着她替自己穿好衣服,又听她打电话叫人,不一会,来了几个学生会的男生,个个人高马大,在董颖的指挥下,小心翼翼把简舒架下楼,其中一个开了辆MPV,一起送去医院。

      路上,搁在简舒外衣口袋里的手机一个劲地响,董颖掏出来一看,是雷世泽。

      她瞥了眼昏昏欲睡的简舒,按下接听,不等雷世泽开口,直接道:“我不是简舒,她现在不放便接电话。”
      说完要挂,雷世泽在电话那边提高嗓门:“她怎么了?”

      董颖听出他语气里的担心焦急,猜测这家伙大概已经联系简舒好几天了,一直没能联系上,心一软,叹气道:“生病了,正准备去校医院。”

      “知道了。”
      雷世泽倒是干净利落,说完便立马挂了电话。

      到了医院,一通抽血化验,李大夫看着简舒的化验单和X光片,眉头一拧,开口训话:“怎么烧这些天才来看,有没有点基本常识?都烧成肺炎了!”

      过来帮忙的男生们面面相觑,不敢吱声,好像做错事的是他们。

      董颖连忙打圆场:“是我,是我疏忽了,那下面要怎么办?”

      “怎么办?!赶紧输液,还怎么办!”

      李大夫板着脸开药,简舒又被一堆男生护送去输液室,七手八脚把她搬运上床,见医生给她输液,男生们擦擦额头上的汗,在床边排排站。

      李主任跟过来听了听肺音,起身时嫌弃地把男生们往外扒拉,犹自忿忿,“这么多护花使者?前几天都跑哪去了?拖到现在才来!”

      “......”
      董颖赶紧使眼色,让这些学生会的男生先走,男生们蹑手蹑脚还没走到门口,忽然又冲进来一个高个子男生。

      “怎么样了?”

      雷世泽跑得脸通红,不等董颖张嘴,只见李大夫牛眼一瞪,“你又是谁?出去,都给我出去!”
      “我......”
      雷世泽只来得及看一眼躺在病床上的简舒,便和那些男生一起,都给李大夫哄出了输液室。

      病房里终于消停下来,简舒虚弱地睁开眼,听见雷世泽的声音才想起,今天周五,原本她要去京体大,上倒数第二节课。

      怎么办,病了这些天都忘了提前请假。
      现找人代课,肯定是来不及。

      她的嗓子暗哑,基本处于失声状态,用没输液的那只手,艰难地拽了拽董颖的衣袖。

      董颖赶紧俯下身子,“咋了?哪不舒服?”

      “你和雷世泽说,让他帮我请个假,今天去体大的课......”

      董颖听懂了她的气声,“好,你放心吧。”

      不一会,董颖去了又回,握着她滚烫的小手说:“已经和雷世泽说好了,他会去给你请假的,让你安心养病。”

      简舒微一点头,阖上了涩胀的眼。

      -

      听到晚上法语课取消的消息时,队员们刚结束一天的训练,累得话都不想说。

      虽然很喜欢简老师,但他们现在更想躺平。
      大家十分平静地换衣服,收拾装备,只有厉文宇,多嘴问了句:“为什么突然取消了啊?”
      姚莉逗他:“被你盛哥虐得还不够累啊,还想上课?”

      厉文宇摇头:“那倒也不是......”
      “简老师发烧了,”姚莉说:“好像烧得还挺厉害的,在医院输液。”

      雷世泽给她打电话请的假,男生声音低哑,急得不行。

      听说简老师病了,队员们这才恢复了些许生气,“啊?怎么还病了呢?”
      “估计这两天降温,”
      “看简老师那么瘦,平时也不怎么锻炼的样子,小身板挺弱的,”
      “咱们要不要组团慰问一下啊,”
      “厉文宇,你有简老师微信,你代表大家关心一下吧!”

      厉文宇习惯性瞟了眼盛君,见他冷着张冰山脸不发一言,便讪讪道,“嘿,别都指着我啊,盛队也有简老师微信啊......”

      在场的,没人敢指派盛君,都没接话,厉文宇悻悻补充:“他还是队长呢,要代表,也得是他代表啊......”

      谁知盛君和没听见似的,背着训练包就往外走。身后,姚莉说:“简老师的事不用你们瞎操心,总之今晚没课了,你们回去都给我好好休息,不许打游戏!”

      往回走的路上,盛君掏出手机,第一次,对着微信里某个头像,点开,又退出,再点开,盯着看了一阵,又退出。
      如此纠结反复了一路。

      是他自己说的,不会碰她。

      小姑娘不融于他茕茕孑立的世界,不可能适应他所在世界的生存法则,不去碰她,是出于对她的一种保护。
      都想这么明白了。
      那他,现在在干什么?

      他烦躁地将手机往训练包里一丢,倏地,眼前又浮现上周中法活动,她那个“师哥”穿一身黑西装,人模狗样的身影。

      “啧。”
      他无意识地轻弹舌尖,蹙眉,从包里掏出手机。

      找到Alita的微信头像,点进去。
      就当厉文宇说的,代表大家表示一下关心。

      于是他顺理成章给她发了两个字:病了?

      电话这头,第一个看到这条微信的人是董颖。

      并非有意,正巧简舒妈妈打电话来,简舒说不出话,让她帮忙接一下,她代替简舒在电话里挨了通训,电话刚挂,就看到屏幕上蹦出这两个字——
      SJ:病了?

      董颖立马领悟到这人是谁,一扫刚才挨骂的阴霾,忙把手机交还简舒,简舒看了一眼,情绪低落地朝她晃了晃正在输液的手,动口型:“你看着回吧。”

      让我看着回?
      还有这么好的事?!
      董颖一下来了劲,身板在床沿坐的笔直,认认真真地敲下一个字。

      Alita:嗯。

      什么叫欲迎还拒欲擒故纵,她董小姐可太明白了。
      就回一个字,多一个没有。

      这不,刚发出去,就看到“对方正在输入”。

      很快,SJ的回复就来了:怎么搞的,厉害吗?

      恰,就等你问。
      Alita:高烧一周没退,今天来校医院看,医生说是肺炎/捂脸/

      SJ:肺炎?

      隔着屏幕,董颖都能感受到这两个字带来的强烈冲击。
      她手指飞速敲击,一通卖萌卖惨——

      Alita:嗯,咳得肺疼,嗓子全哑了,被医生留下来输液了/可怜/大哭/

      感觉这还不够,她又对着简舒扎针的手背和挂在架子上的输液袋拍了两张照片发过去。
      Alita:这一大袋,估计要输到后半夜了昂/大眼含泪/

      简舒见董颖举着手机一通忙活,怕她给盛君乱发什么,拽住她的衣服,要她还手机。

      董颖见好就收:“呐,还你还你,瞧把你紧张的,我还能未经你允许,把你卖给他?!”

      简舒吃力地举起手机,一眼就看到自己手背的照片,搁在床边,瘦的皮包骨,惨白的没一点血色,贴针眼的胶布旁边,两根青色血管异常明显。

      她白了董颖一眼:“谁让你发的!”

      董颖一脸得意:“这不可信度更高一些么!”

      简舒虚得没劲说话,见盛君一直没回,便把手机搁到了一旁。

      实则,她现在心里更在意的,是刚才舒逸的那通电话。

      得知女儿病了,当妈的远在国外,没有一句关心,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教训——
      “怎么这么不当心,这么大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生病,还是肺炎,肺炎最麻烦,如果是支原体感染,没个十天半个月好不了,你现在是能生病的时候么,这一病,又一两个星期,复习怎么办,竞考申请怎么办,哎,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电话虽是董颖接的,但舒逸的声音又尖又锐,在这安静的输液室里,穿透听筒,她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楚。

      直到电话挂断,余音仍在绕梁。

      在她耳边一遍遍循环播放,让她忽而觉得,活着,好没意思。

      她叹了口气,见董颖一直在这呆着,推了推她说:“你回去吧,明后天还要参加国考,我自己可以。”

      国考的考点很远,怕明早赶不及,董颖提前定了考点附近的酒店,差不多是要走了。

      “嗯,可你这没人怎么办呢,不行等雷世泽去体大上完课回来,让他来陪你。”

      “不用,这有医生护士,放心吧。”

      董颖想了想,给她留了个学生会文体部刘干事的电话:“你有事找他,就是刚开车送你来的那个,男生贼靠谱,没有他摆不平的事。”

      简舒怎么可能再麻烦人家,不过为了让董小姐安心备考,还是点头应下,“好的。”

      董颖走后,输液室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墙上的挂钟停了,时间不知停在哪年哪月哪日的4点18分。

      白炽灯只开了一半,将屋里简单的几张病床照得明暗不定。

      简舒闭上眼,仿佛穿过时光隧道,做了个异常漫长的梦。

      梦里,也是个冬天,台城的12月,几日不见阳光,阴冷潮湿得仿佛空气里都能拧出水来。

      法语DALF考试的前两天,同时准备高二期末考试的她病倒了。

      在外婆家昏睡了两天,高烧不退,外婆叫来干休所的医护人员,送她去附近医院。
      医生确诊她得了流感,可以吃药治愈,但如果想好的快些,也可以输液。

      “我输液,”简舒烧得迷糊,做选择时却异常冷静:“后天有场重要考试,一年就这一次,不能缺考。”

      医生多看了她两眼,没说什么,很配合地开了输液单。

      正赶上患病高峰,医院输液室人满为患,陪她去看病的张阿姨和医生商量,开药带回干休所的医务室给她输。

      医生本就忙不过来,很痛快地答应病人把药带走,回到干休所,张阿姨叫来护士给她输上液,简舒就在这时候接到了舒逸的电话。

      妈妈原本是关心她后天的法语考试,复习的怎样了,还有哪些知识点掌握得不扎实,趁有点时间,想给她再巩固辅导一下。

      结果一听说她病了,正在输液,当时就炸了。

      “真是会挑时间,选这个时候病,点点,你要不想去考试就直说,别和我玩这一出!”

      妈妈在电话那头是那么笃定,她就是故意生病,因为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因为即将期末考试,她嫌苦怕累,想着生病就能放弃法语考试,就能休息了。

      简舒对着听筒,鼻翼翕动,一时间,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的沉默瞬间引发舒逸更加强烈的怒意:“怎么着,翅膀硬了,妈妈说话当没听见,冷暴力我是吗,还是,全给妈妈说中了,你就是故意生的病!”

      那时的她很想挂电话,却又不敢,一边听着妈妈莫须有的指责数落,一边自眼角不断涌出豆大的泪珠。

      很快,鼻子就全塞住了。

      悲伤的梦境自此戛然而止,她微微张嘴呼吸,才发现,原来自己在睡梦里哭塞了鼻子。

      她一时忘了自己在哪,习惯性抬起右手去擦眼角濡湿,耳边,倏地传来一道低沉暗哑的男声:“别动。”

      她疑惑地睁眼,泪眼婆娑间,氤氲出一张熟悉的脸,怀疑这仍是梦,她不确定地叫他:“盛君?”

      连名带姓,不是盛教练,不是盛队长,而是,盛君。

      只是嗓子发不出声,颤巍巍的气声飘在空气里,瞬间被稀释殆尽。

      他仍是听见了。

      轻握她扎着针管的手,重又在床沿放好,他从床头柜抽出一张纸巾,擦去她眼角滚落的泪,说话的口吻正经地像是另一个人,“是我,”他说:“盛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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