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系男友养成记》金烬

25、第 25 章

　　回去的路上，车里气氛有点压抑。

　　雷世泽一直默不作声，简舒以为他在生闷气，因为她出来晚了。

　　是他坚持要等，刚出来的时候，她也说了抱歉，如今还要摆脸色，她也挺无语的。

　　不过她今晚心情好，一想到包里的那张签名，嘴角就止不住的上翘。
　　所以，什么都可以不计较。

　　出租车压过积雪路面，缓缓停在女生宿舍门口，雷世泽和她一起下车。

　　白雪在路灯下犹如片片撕碎的纸屑，落了雷世泽一头。

　　“简舒。”
　　他忽然叫她。

　　简舒的脚步顿住，回头看他：“嗯？”
　　雷世泽：“我有话对你说。”

　　站在大雪中说话，看上去挺浪漫，实则体验感并不好。
　　简舒的马丁靴面落了一层积雪，脚底冰凉。她抬眸，眼神里透着急切：“什么事？”

　　“我喜欢你。”
　　北风乍起，呼得一声钻透冬衣，身旁女生喊着“真冷啊”，结伴冲进宿舍大门。

　　简舒戴着硕大的兜帽，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

　　“你可能觉得突兀，毕竟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可我已经暗恋了你三年，将一份喜欢深藏在心里三年，真的不短了。”

　　“从你进学校的第一天，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在学校里每次见你，我都是说不出的激动和紧张。去年你去巴黎交流，虽然一年见不到你，却在无形中激励着我，一定要和你一样，去巴黎三大学习。”

　　“上个月，我拿到了交换生资格，计划去法国学习一年后报考巴黎高翻，我知道你也在准备ESIT的考试，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份幸运，能将对你的喜欢转化为彼此进步和成长的动力。”

　　“当然我知道，这对你而言不公平，毕竟你刚认识我不久，我却已经抢跑了三年。所以我可以等，只是希望你能给我这个等待的机会。”

　　憋了三年，用了不到三分钟，雷世泽就表白完了。

　　他的掌心浸满汗水，紧贴裤缝不敢擦，满是期待地等她的回答。

　　简舒愣在当场，直到此刻，才开始留意起雷世泽的长相。
　　眉清目秀，斯文干净，偏瘦而显骨骼突出，薄而浅的内双，眼眸里聚两团澄亮的光。

　　她虽沉迷学习，但并非两耳不闻身边事。系里还挺多女生喜欢他的。

　　她都知道。

　　北风刺骨，简舒默了半晌，很恳切地说：“谢谢师哥，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对不起。”

　　我暗恋他的时间比你还长，那种走在路上突然遇见的激动和紧张，那种即便远远看着也满心欢喜的心情，我都知道。我曾经被他拒绝过，但和他再次相遇之后，我发现自己还喜欢他，这种喜欢即便是单向输出，也已经将我的整颗心塞满，再容不下第二人。

　　所以对不起师哥，我没办法接受你。

　　雷世泽知道简舒没有男朋友，以为自己酝酿多时，饱含情愫的表白，可能不被当场接受，但也不至于被当场拒绝。

　　他一时有些不能接受，落在眉尖的一粒雪化了，冰凉的雪水顺着鼻翼滚落，像是泪。

　　他分明看见，简舒向他坦白有喜欢的人时，眼中蕴的光。
　　那做不了假，不是为了拒绝他，而临时编造的借口。

　　她是真的有很喜欢的人。

　　尽管整个人仿佛被冰冻住，雷世泽仍尽量表现出大度和释然：“是我唐突了，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喜欢谁这种事，没有先来后到，没什么道理可讲。
　　如同懵懂无知喜怒无常的孩子，所有的表象都源于本真。

　　简舒觉得自己再不走，雷世泽真的快要哭了。

　　“嗯，那我回去了，师哥再见。”
　　“等等，”雷世泽叫住她，“那个人，我认识吗？”

　　简舒犹豫片刻，“......，认识。”
　　“咱们学校的？”

　　简舒轻叹，“师哥。”
　　语气无奈，让他适可而止的意思。

　　雷世泽意识到自己失态：“对不起，我只是......我不问了。”
　　简舒说了句“师哥再见”，旋即转身，掀开女生宿舍厚重的门帘，将雷世泽的身影隔在了夜色中。

　　-

　　周一中午吃完饭，简舒去了趟学院办公楼，将贺卡送给周熙菲。
　　没想到，周老师还给她准备了回礼。

　　是个拇指大小的瓷偶，“Fève！”简舒兴奋地接过，捧在手心。

　　周熙菲笑着说：“是我在法国留学的时候买的，当时买了一套，回来陆续送人了，剩下最后这个最喜欢的，送给你。”

　　瓷偶是个小女孩，十分精致可爱，粉嘟嘟的大脑袋，小小的身子，穿了件大红色小袄，衣服上细密的金丝都被绘了出来。

　　简舒很喜欢：“谢谢周老师！”

　　周熙菲说：“不客气，是我要谢谢你，这可是盛君专门给悠悠写的生日贺卡，小家伙一定开心坏了！”

　　简舒弯起唇角，她能理解这种心情，看到盛君专门给她的签名时，她也很开心。

　　周熙菲指着简舒手里的瓷偶，“下次有机会做国王饼，可以把Fève放进去，谁得到她，就可以做‘一日国王’啦！”

　　简舒露出心领神会的笑意：“好！”

　　从办公楼出来，简舒收到姚莉的微信，告诉她许总同意了下周五做国王饼，辛苦她周五早点到，又再次确认要准备的食材，这边简舒正发着微信，屏幕上忽然蹦出舒逸微信通话提示。

　　已经过了对妈妈言听计从的年龄，然而简舒每次接她电话，都要先做一番心理建设——
　　为了少听尖锐刺耳的说教，她一定要克制自己，只需回复：嗯，好的。

　　“喂，妈妈。”
　　“点点，在干什么？”

　　“刚吃完饭，准备回宿舍午休。”
　　“备考得怎样了？”

　　“还行。”
　　“妈妈前两天看到你在学校的演讲视频，发音小有进步，但有些地方还是很刻意，ESIT的épreuves d’admission一般都要一个半小时，任何一点发音上的小毛病都逃不过考官的耳朵。”

　　妈妈所说的演讲视频，应该是她在模联大会上的主旨演讲，简舒没和她说这事，很可能是方院长说得。
　　方院长大概是想褒奖她的成绩，结果看在舒逸女士眼里，进步微不足道，多得是毛病。

　　简舒低低应道：“嗯。”
　　“妈妈找了范叔叔，让他抽空再给你辅导一下，他这周五下午四点以后有时间，你直接去找他就行。”
　　简舒：“......”

　　一瞬的沉默都让舒逸不悦：“点点？”
　　简舒尝试和妈妈商量：“可不可以，换个时间？”

　　舒逸的语气严厉起来：“范叔叔刚从尼斯回来，手头事那么多，难得挤出时间，你还挑？”
　　“不是，我周五晚上已经有安排了。”
　　“推掉。去上课。”
　　“......”
　　“听见没有？！”
　　“可能，推不掉。”
　　“没有可能。我再说一遍，推掉，去上课。”

　　电话最终在母女俩的剑拔弩张中挂断。

　　简舒很难直接忤逆母亲的意思，到最后还是妥协了。但她有自己的盘算。她会和范叔叔联系，看能否改时间。

　　如果他一时排不开，那就等他方便的时候再说。

　　总之，周五已经答应了姚莉和跆拳道队的事，不能推。

　　简舒知道范景文身为LSPI世界百强语言服务公司的CEO和TAC中国翻译协会理事长，事务繁忙程度绝非一般，没敢过分造次，试探地给他发了条微信：

　　Alita：范叔叔，真不好意思，舒逸女士又为她女儿的事麻烦您了

　　范景文微信回得倒是快。
　　Fan：所以？

　　简舒说“所以”的习惯，是和范叔叔学的，好像有种秒懂一切，又给对方留足余地，逼格很高的感觉。

　　范景文曾驻法公办过一段时间，是舒逸的得力部下。后来他辞去公职下海，在舒逸的大力支持下，创建了如今亚洲排名第一的景文翻译公司。

　　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伙，创业初期异常艰难。景文翻译的第一个办公地点是舒逸帮忙找的，接的第一单业务，也是舒逸介绍的。

　　范景文知恩图报，对于舒逸提出请他辅导女儿法语的要求，尽心尽力，从不含糊。

　　简舒来京城上大学后，每年寒暑假都被舒逸安排到景文翻译实习，范景文在百忙中，还会亲自教她翻译实战技巧，对简舒来说，范叔叔实则是范老师。

　　范老师能力强，双商高，人脉广，简舒的那点小心思，在他面前根本藏不住。

　　她不敢对他撒谎，老实道：能不能，换个时间啊？

　　Fan：你妈妈知道吗？
　　Alita：可不可以，不让她知道啊？

　　Fan：只能满足一个

　　简舒默默翻了个白眼。

　　只满足一个，意味着如果换时间，妈妈就会知道，如果不换，她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老狐狸。

　　反正她做什么舒逸都不满意，也不在乎因为改个时间，再被她多训一顿。
　　简舒很快做了决定。

　　Alita：我选第一个
　　Fan：周六下午四点

　　Alita：好哒，谢谢范叔叔，范叔叔是我心目中永远的男神！
　　Fan：你难道不是为了和心目中永远的男神约会，才放我鸽子？

　　Alita：..........................................

　　老狐狸成精了。

　　-

　　中午，董颖在宿舍嗦着热腾腾的螺蛳粉刷手机，整了一屋子酸臭味。

　　简舒回屋的第一件事就是开窗透气。

　　董颖吸溜着鼻子，“至于么？”
　　简舒：“至于。”
　　“那你还在屋里吃榴莲呢，楼道里都是那味。”
　　“说得好像你没吃似的。”
　　“没你那么爱吃。”

　　简舒喜欢吃榴莲，就像董颖嗜好螺蛳粉一样，两人臭味相投，远近闻名。

　　简舒昨晚熬夜备考，凌晨四点才睡，中午打算补个觉。收拾完上床，听见董颖夸张地倒吸一口气，大惊小怪地叫：“快来看！”

　　简舒不知何事，慢吞吞地踱过去：“咋啦？”

　　董颖将手机举到她眼皮底下，“这谁？”

　　简舒盯着照片蹙眉，雪松下站着两人，尽管天色灰暗，尽管偷拍的噪点很高，依然一眼就能辨出，是路漫和盛君。

　　从偷拍的角度看去，两人紧紧贴着，像黏到了一处。

　　原来那天偷窥旁观的，不止她和雷世泽。

　　照片贴在路漫的微博超话里，下面缀着上千条跟评，置顶的一条，点赞数高达1022，写着：
　　“哇咔咔，这是官宣恋情了吗？”

　　往下翻，不少评论觉得不可置信，怎么路漫会和盛君走到一起。
　　“我黄大仙掰着脚指头也没算到，这两人会是一对！”

　　也有觉得合情合理的：“女明星和世界冠军的组合不少啊，张依楚和王昊然，郑斐和罗亦清，我随随便便就能报出好几对。”

　　还有送上祝福的：“哇，漫漫女神终于有了你的王子，但你永远是我们的公主！”

　　简舒不想再看，把手机还给董颖，语气忿忿：“瞎带什么节奏。”

　　董颖挑眉：“什么意思，你知道内幕？”

　　简舒没好气：“路漫追盛君，被拒了。”
　　拍那样角度的照片爆出来，摆明了就是让人误会，谁知道路漫是不是故意的。

　　然而董颖的关注点却跑偏了，“你怎么知道的？”
　　简舒生硬的口吻一缩，“被我无意撞上了。”

　　董颖的眉毛挑到飞起：“啊？！当时是什么情况？展开说说呗。”
　　简舒哪有心思展开说，低低敷衍了一句：“离得远，没看清。”

　　董颖怂恿，“所以，你之前说他有女朋友，就是场乌龙呗，那你还不赶紧趁虚而入......”
　　简舒没言声，爬上床，兀自对着手机发愣。

　　比起他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她现在更关心他有没有看到照片，这件事对他会有什么影响。

　　做了一番心理斗争，简舒点开微信，在和SJ的对话框里，一条信息编了删，删了编，最终还是放弃了。

　　不是不想问，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又怕，他根本就不需要她的关心，就像上次姚莉找她去教他法语一样，她无论说什么都适得其反，引他反感。

　　正纠结着，简舒倏地想起周熙菲今天送她的Fève。
　　她飞快跳下床，从包里取出瓷偶，找了个日光充足的角度，拍了张照片。

　　随后点击上传朋友圈，配文字：
　　“帮某个小朋友完成了生日心愿收到的礼物，预备下次做国王饼的时候放进去，看谁有幸成为一日国王。”

　　发之前，她斗胆单独@了SJ。

　　不知道对于自己被@的一条朋友圈，他会作何反应。如果还有心思点赞或者评论，是不是就代表，他没事？

　　简舒忐忑地等了一阵，屏幕上出现的几十条点赞和评论里，始终没有SJ的影子。
　　午后睡意渐浓，昨晚熬夜的后遗症，她的眼睛愈发干涩，思维逐渐混沌。
　　半梦半醒间，手机轻微一震，她眯缝着眼点开，一瞬陡然转醒。

　　是他，并没有在那条朋友圈下面点赞或者评论。而是直接给她发了条私信。
　　SJ：@我的意思？

　　原本可以在朋友圈里发展的互动，突然变成了私聊，立马多了层暧昧。

　　至少在简舒心里不疾不徐地搅了一下，心跳登时乱了拍。
　　她接连做了两个深呼吸，然后老老实实地回：表达谢意

　　大概这样的回复过于无趣了，盛君没再回复。

　　简舒轻叹一声。

　　如果喜欢一个人全凭感觉，那么和喜欢的人聊天是需要天赋的。
　　在这方面她简直就是个天资鲁钝的柴废。

　　就这么眼睁睁地，把天聊死了。

作者有话说

　　épreuves d’admission：口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