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门外道》绯我狂啸伊什弎

79、第七十八回 起征战只为偿情债 叹苍生天神何处在

　　陆霄将南宫稷带回归一派为玄镜派安排的客栈，立即运功为他调理内息。陆霄知道他这必定是急火攻心致使心力交瘁、神伤不已、内息混乱，可他方才有所精进，眼看着距离成仙仅差一步，陆霄实在是不想看着他在这种时候功亏一篑。

　　陆霄知道此事的南宫稷大体是彻底伤透了心，甚至可能已经心死，比起调理内息、运功调养，更应该想想该如何安抚他的心绪，让他迈过这道坎。可如今，陆霄竟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就连他自己都无法安慰自己。

　　方才听过了郁沁宁的那番言语，得知虞嫣极有可能已经魂飞魄散，陆霄也是悲恸不已、不愿接受，可仔细想来，如此解释、如此结果，似乎此事才算合理些。

　　以虞嫣仅有十几年的修为哪怕她是个天赋异禀的武学仙法奇才，也不可能在短短五年的修行后，拥有足以抗衡六大掌门的力量，除非是一些不走正道的歪门邪法，以近乎“杀敌一千，自损一千”甚至“自损一万”的代价，交换短暂而强大的力量，如此说来，才算合理。

　　周娉婷听闻南宫稷再度晕倒被陆霄背回来的消息，便即刻从周清江的房间里冲了出来，直奔南宫稷的房间。

　　虽然门中一众长老前辈都在绞尽脑汁地寻找破解之法来救治周清江，可能试过的手段都已经试了个遍，大家不愿放弃，可其实也大体心知肚明周清江已是无法可救、必死无疑，大家一边还在尽可能地为他延续生命、寻找救治之法，一边却也在准备后事，这其中，也包括了下一任的掌门安排。

　　仙门素来并无“大弟子继承制”一说，各门各派皆是论实力和声名来推选掌门，偶尔或许还会举办个甄选大会。但在如今的玄镜派中，诸多长老前辈对下一任掌门的人选几乎毫无意义，那便是南宫稷。可偏偏如今南宫稷也出了事，状况很是堪忧，不禁令门派上下人心惶惶、焦灼不已。

　　南宫稷并未昏迷很久，他很快便醒来，可他看上去似是已经“醒来”，又似是没醒——他睁着一双眼睛，双目无神地望着棚顶，似是什么都听不进，也一言不发，且几日间粒米未进、滴水未沾。哪怕是已入辟谷之境，他也尚未呈现，若是如此下去，恐怕过不了多久……

　　整个玄镜派上下皆焦急不已却无可奈何，陆霄更是焦急万分，却也不知他究竟是在跟自己怄气，还是当真万念俱灰、一心求死。

　　陆霄是万万不信南宫稷一心求死，可他偏又知道南宫稷此前几乎无欲无求，小小年纪便似是已历经几十年人间百态、辛酸苦辣，直到将虞嫣救回山门后，陆霄才见他又有了朝气和笑，陆霄知道虞嫣是他此生唯一所求。可如今这唯一所求竟彻底化作了云烟，三界之内再无处可寻，稍稍尝试着站在他的立场上想他所想……陆霄眉头紧蹙，竟也不能再往下想。

　　南宫稷早就知道虞嫣为了复仇已经下定了必死的决心，宁可与六大掌门同归于尽，也要为父母报仇雪恨，此前，南宫稷虽不赞同她的做法，却也能理解她的执念和决心。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的决心竟不是以命相搏、坦然赴死而已，竟是魂飞魄散！

　　若她香消玉殒化了鬼魂，无论是孤魂野鬼，还是被鬼差带入冥界，也总有个去处可寻，可魂飞魄散……还教他去何处寻？

　　他本以为自己在她心中或可占有一席之地，可如今看来，至少在生死抉择之时，她从未念及他人，更从未顾及过他。他在她心里究竟算什么？

　　可如今，他便是想找她问个清楚的机会竟也彻底断绝了……

　　陆霄仍在锲而不舍地劝说着，甚至说出了一些他自己都不怎么相信、不知所云的安抚之言：“靖坤，你万万不可如此，此前师父都说了，你距离成仙已经不远了，倘若当真能成仙，说不定……说不定还能有办法……哎，总之你别这样，留得深山在，不怕没柴烧，总会有办法的……”

　　可能有什么办法，陆霄不是神仙，他也不知道。就算是神仙，对于一个已经魂飞魄散的人还能有什么办法，他也实在是想不出。但就算是没法说服自己，陆霄也得硬着头皮不断不断地说，他实在是没法看着南宫稷这样下去。

　　周娉婷和周婀娜也守在这里好几天，这对姐妹又是担忧又是害怕，急得直哭。

　　周娉婷用丝帕擦了擦脸，赶忙又凑到南宫稷身边，近乎哀求般的说着：“三师兄，求求你别这样了，不管怎么说，你先起来，吃点东西，或者至少……至少别继续这样下去……三师兄，你这究竟是怎么了……”

　　周婀娜控制不住地一直哽咽哭泣着：“呜呜……三师兄，你快起来啊，他们说……他们说爹爹没救了，娜儿要失去爹爹了，可不能再失去你啊……呜呜呜……三师兄，你快起来啊……”

　　周娉婷不住地叹息着，也跟着说道：“是啊，三师兄，师父已经……门派已经不能再承受更大的损失了，我们不求你能立即振作起来，可至少……可至少别这样，好吗？”

　　可无论是谁说什么，南宫稷都毫无反应，简直像是个栩栩如生的石雕，又像是个活死人一般，他有温度、能喘气，却不眨眼也不说话，模样不禁令人担心，还令人害怕，看上一会儿，便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又过了几日，南宫稷竟还是这副模样，这下陆霄实在是有些忍无可忍，眼看着安抚无用，他甚至想要直接上手去打他。

　　这也是第一次，他直接对着南宫稷破口大骂：“喂，南宫稷，你是死是活你赶紧起来，你若是执意如此，那不如我来给你个痛快！”

　　眼看着陆霄似是当真要动手，周娉婷、周婀娜连带着好几个弟子一齐涌上来将陆霄死死拉住。

　　一群人拉扯了半天，可南宫稷依然毫无反应，陆霄当真火冒三丈，直接用力将身边所有人瞬间甩开，直接瞬身到南宫稷身边，这次是真要对他下手。

　　就在此时，李归一忽然闯入这房间，急急忙忙地说道：“耿纯兄、靖坤兄，十万火急，望二位速速前来相助！”

　　陆霄已经举起来的手悬在了空中，又落了下去，他赶忙转过身来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李归一焦急不已的上前几步，叹息着对陆霄说道：“如今六大掌门中仅剩两位，其中几个门派内部便已经乱作一团，如今仙门百家无人主持大局，已是人心惶惶、乱作一团，而各路邪门外道又伺机而动，搅乱天下。偏巧人间朝堂之中竟也在这节骨眼上发生了动乱，似是有人犯上作乱……如今，可当真是‘天下大乱’，生灵涂炭！而今只能我等联手想办法先行解决了我等仙门这乱局，若此时我等还不能团结联手，那么恐怕……”

　　还未等陆霄看向南宫稷，身侧便有了动静，之间南宫稷竟已经撑着身体坐了起来，陆霄惊讶不已地忙扶住了他：“你这是……”

　　“既然这乱象因她而起，那边应当由我来帮她平复，如此，便也算是终为她做了些什么，也算是还了这情债。”南宫稷的声音沙哑不已，可听起来却分外沉重坚决，也令众人震撼感慨。

　　沉吟片刻，陆霄却还是叹息道：“可你都已经在这儿愣了数日，不吃不喝也未曾合眼，不如……还是先……”

　　“不必了，我还撑得住。”

　　南宫稷以佩剑撑着身体，不顾陆霄阻拦，下了床。陆霄望着他的样子，不禁满眼惊讶与担忧，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李归一也不是没听说南宫稷近日里的状况，只是望着他如今的模样，他似是瞬间看透了他的心思，也未曾劝解半句，只是沉默无言。这大体算是多年仙门同道、竞争对手与情敌之间的默契。

　　六大掌门中，如今唯有周清江还吊着一口气、丁乾坤还在饱受咒蛊折磨不死，可这两人也也只是“活死人”而已，尽管归一派和玄镜派早已对下任掌门之事早有定夺，并未发生动乱，可六大门派却并非皆如此。

　　其余四大派虽也早有掌门人选，却并未定下，如今为了争夺掌门之位各自陷入不同程度的内乱之中；而仙门百家如今群龙无首，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六大掌门在短短顷刻之间被虞嫣咒杀，对邪门魔功的恐惧在顷刻之间达到了顶点，如今正人心惶惶；而以离恨天、冥神派为首的诸邪门外道，连同盘踞在各处的邪门妖派也趁此机会倾巢而动，他们率先拿那些小门派开刀，连点成线、连线成面，致使整个仙门陷入一片大乱之中。

　　偏值此时，不满南宫晔昏聩统治的几位王爷连同数位朝中重举兵造反，外邦实力也闻声而动，世俗人间也完全是一片动荡混乱之景。

　　南宫稷、陆霄、李归一、褚凌峰、柳清等人为首，又携各自门内几位出类拔萃的弟子，组成了一小支“仙门翘楚”的队伍，现行清理了归一派附近的作乱之辈，而后又从距离归一派最近的轩辕派开始，助其门内平定乱局、决出掌门。一行人要逐一解决仙门乱局。

　　陆霄找机会私下同南宫稷劝了几句，如今整个仙门师门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只有他一人，也只有他知道人间的乱局与南宫稷息息相关，那是国事，可最初也是他的“家事”。哪怕只是稍稍听说一点消息，也能察觉如今大昭国面临的处境，如若处理不当，可能要面临亡国危机。

　　若他惦念着家事国事，想要返回朝中平定乱局，他这个做师兄的也能理解，并愿意出手相助。

　　可南宫稷却只是一声叹息：“我早已不是什么皇亲贵胄，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普通修者罢了。朝堂世俗之事，已与我无半点关系。便是大昭亡了，自然还有新朝接替，改朝换代不过是世俗寻常罢了。但这仙门乱局，我断然不能坐视不理。既然是她惹出来的，我就必须要帮她解决。”

　　陆霄也只能默默叹息，只好想着至少先平定这仙门乱局，到时候若是世俗乱局还为平复，大家也能腾出手来帮忙。但帮忙剿匪、驱逐戎狄乃是理所当然之事，可谋逆造反、王位之争这类事宜，仙门之人却无法干涉，若是朝廷无法平定叛乱，叛军也不肯善罢甘休，即便驱逐了外敌、剿灭了贼匪，人间依旧会动乱不已、生灵涂炭，黎民百姓照样没法过上安生日子。

　　几人奔走之时，也不禁抬头望天，若是当真有神明在上，看着人间如此乱局，神仙们为何不出手相助？还是说，这乱局还未混乱惨烈到足以让这满天的神明看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