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笑歌万阙》 依米

5、 扛画

　　要说，想知道爹娘对他家孩儿的期待值有多高，首先看他们给他起个啥名。名字这东西，整不好就要跟一辈子，那是相当的重要啊！叫个好名，给人第一印象就好。叫个狗剩儿啊，狗蛋儿啊啥的，人家都先得用余光看你。

　　由此，咱就完全可以理解沐家的这个家规了。

　　啥家规？哦，忘了给你说了。这沐家的小孩儿啊 ，要到三岁生辰的时候，在祠堂求签取名。

　　“干哈？抽签取名？”

　　“别土老冒啊，是求签，就是搁祠堂给祖宗磕俩头，再搁边上的架子上扯俩牌儿一对，就成了……”

　　柳枫梓解释了半天，自己也寻思不对劲儿了，这不就是抽签嘛！

　　“咱爹的名儿也是随手抓出来的？还真是走狗屎运，没叫个狗剩儿、狗蛋儿啥的。”

　　俩孩儿都是火烧房了也不知道上火的人，一家一个酥饼，啃得正欢呢！

　　沐夫人看着怀里吃的满脸渣的闺女，脸比锅底儿还黑。她就不明白，小丫头长的挺俊的，怎么一说话就这么不中听啊！还带着不知道啥地儿的方言，肯定是学话的时候跟哪个丫鬟婆子走调了，她这个悔呀，当初就该好好看着才对！

　　“混小子你给我滚出来！”沐天书还在书房呢，这声音捂着两层被都能听见。

　　俩小家伙一听，撒腿就往后院跑，还不忘往怀里揣两张饼。

　　“哎，这干嘛那，你俩又怎么招惹你爹啦！”沐夫人无奈的看着这每天一出的，你说咋那能闹腾呢！埋怨完了还是舍不得，跟上去把俩人往自个屋里藏。

　　“哎呀，娘可得帮我们拦着点，我哥把爹晾的画都给垫了鸽子窝了。”

　　“什么，我的小祖宗啊，你俩也真敢，那些个东西，我都不敢碰！”沐夫人这个慌啊，把儿子抱起来藏衣柜里了，把女儿给搁箱子里了。又开始盘算着这回是拿话给岔过去，还是装头疼？

　　柳枫梓倒是不着急了，还能倒处空和叶银雪掐呢。“大美人，你别听她胡咧咧，扛画扛的最欢的就是她了。”

　　沐夫人一听这扛字，腿都软了。“你们到底拿了你爹多少画啊！”

　　“不多，就架子上那些全背回来了。大美人，你别说，老头子那几张纸还挺吸水的！”

　　沐夫人一个趔趄差点栽过去，这回怕是色诱都不好使了，直接坐地上哭吧！

　　沐天书举着鸡毛掸子杀过来的时候，沐夫人哭都哭不出来了。那是怎么着都哄不住了。

　　“你就惯着那小子吧！一惹是生非你就包庇，真是慈母多败儿！”

　　沐天书都干出经验来了，直接开始在屋里搜，眼看着就要到衣柜了，沐夫人扛不住了。“我惯着我儿子怎么啦，老爷不是也管着你女儿么。从来两个孩子犯错，你都是敲打哥哥，那小丫头你连骂都不舍得骂一句，这回又是这样。”沐夫人说这话心里老没底儿了，有眼珠子的都知道她那儿子比姑娘更不上道。不过沐天书惯那小丫头没边儿倒是真的，爹都比较亲闺女嘛！

　　“爹爹，我再也不敢了。”这沐天书火刚上来，听这软软糯糯的声音顿时消了大半。回头一看，他家闺女站在小箱子里，泪眼汪汪，可怜巴巴的，撅着红嘴唇，扯着全是油点的前襟，那小模样啊，啧啧，太让你有罪恶感了。

　　沐天书告诉自己个儿，千万不能心软，这丫头跟他哥一样贼精贼精的，这要是不教训，将来后患无穷啊！

　　“你说你做错了什么！”憋了半天，好不容易说出句严厉点儿的话，结果那语气，就像问：“闺女，你咋不好好吃饭，让爹心疼呢！”

　　“我……不该那爹的画去装饰小鸽子的房子，我就是看……那画太漂亮了，我再……也不敢……。”这一句话抽搭了三回，还没说完呢，这泪蛋儿就吧嗒吧嗒往下掉，嘴巴咬的死死的，像艰难的忍着不哭出来似的，谁有经验谁知道，那比哇哇哭还让人揪心啊。沐夫人早就看不下去了，抱着哄啊哄啊，人家就是看着她爹，就是不松嘴。

　　柳枫梓躲在柜里啃着酥饼，看的那叫一个起劲儿啊，这就是个家庭伦理剧啊！还装饰小鸽子的房子呢，那也应该往侧面贴啊，她家买壁纸都往地上贴啊！

　　沐天书也扛不住了，扔了鸡毛掸子就去哄他闺女去了。

　　“没事儿，爹不是怪你，爹就是想说……”他想说啥啊？

　　“爹爹，我知道你还是生气我把画给小鸽子看，我再也不敢啦！”哇哇哇——这下终于爆发啦！

　　“乖，乖，别哭啊。爹是说你——怎么能那那么丑的画给小鸽子看呢！走，爹带你挑几张好看的给小鸽子，再说你铺的也不对啊，爹告诉你啊，这个下面要铺两层……”算啦算啦，画再金贵还不是他自己画的，再画就有了，闺女可就这一个啊！

　　“两层啊，我说怎么总是漏啊……”

　　人家爷俩就这么溜溜达达的去铺鸽子窝了，留下这娘俩被雷的风中凌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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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身就到了俩小家伙三岁的生辰了。

　　这天的沐家祠堂外啊，人都海了去了，就跟那超市打特价，卫生纸不要钱似的。从里到外，那是严严实实裹了个十八层。蛇虫鼠蚁也知道挤不过去，全都绕道而行。

　　这可不是我小米乱吹啊。要是有人跟你说，谁谁谁家生的是龙凤胎，俩月会说话，五个月会溜达，一岁诗书全能话，三岁村里一小霸，还就住你家楼下，你不过去看？不过去都对不起你那颗八卦心啊！

　　你看，有内部消息的都在对面酒楼定了个观赏座呢！比如，沐家俩小鬼半年前就订好今天包圆了。然后十两银子一个座儿，回馈乡亲父老，就连墙角乞丐的地儿都给占了

　　远处，一鹤发白须、精神篗烁的老头，领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朝这边溜达来，当然，被堵在街口了。蚂蚁那丁点儿都不愿走，你说你都这把年纪了，领着个小孩儿来掺和啥啊！

　　外边儿的人明显比我上道，一看这一老一小的，谁不照顾一下谁是王八，让让让啊！连挤带压的愣是挪腾出了条道。

　　老头子抱着个酒坛子，笑的跟弥勒佛似的。“小意儿啊，你看这洛城果然民风淳朴啊！”

　　叫小意的少年明显很臭屁，没搭理老头，小脸上一派沉着，那眼睛跟夜色一样深。淡淡的瞥了眼这人山人海，又淡淡的问：“这里为何这么多人？”

　　看把你给得瑟的！旁边的大叔就看不上这样的孩子，没稀的理他。偏头乐呵呵的跟老头说：“您竟然不知道！您一定是从很远的地方来吧！”

　　老头看小意儿尴尬的表情乐的不行，一脸褶都展开了。看出来了吧，这也不是啥正经的老头。
　　“呵呵，确实挺远。难道这里有稀世好酒？”一说到酒，老头就咂着嘴，满眼放光。

　　“柳先生！”小意儿沉着脸。真丢人啊！

　　老头子不屑的瞥了小意儿一眼，哼，看给他装的。

　　“您真会开玩笑，今天是前大学士沐天书府上的小姐公子‘封字’的日子。这两位可是我们洛城的小神童啊！”大叔夸张的吹嘘着，情不自禁的竖起了大拇指，好像洛城出了俩状元似的。

　　也不知哪窜出个书生打扮的人，见缝插针的接道：“沐家的两位神童整个洛城没有不知道的，这两位将来一定会是我宁国栋梁！”

　　宁国又是哪？荆国的友邻啊！两家把洛城对半儿劈开了。洛城与多国接壤，就是个经济大动脉，要是一城双制还不乱了？俩家一寻思，要不就来个直辖市吧！当然，这名是我起的，反正就那意思，意会啊！交接线也没驻兵，两家合资雇了个城管，也就是郡守，在交界处垒了个一寸高的石板，就是现在有名的一线街。

　　“哎！我说李秀才，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沐老爷是我荆国的大学士，沐家小公子和小姐自然是我荆国的房梁，又怎会是宁国的？”敢偷我家房梁 ？真是不要脸啊！

　　“什么房梁，是栋梁，真是无知。”李秀才嗤笑，没文化还想吊书袋子？

　　丢人了！大叔羞赧的一张张飞脸闹了个黑里透红啊，眼看着就要恼羞成怒。

　　“两位，这沐家的小公子和小姐将来都是咱洛城走出去的，不论为宁还是为荆，都是咱的荣耀不是？在洛城，荆宁一家，那里还分彼此啊！”和谐，和谐，县令大人天天带着我们唱和谐之歌都白唱了？一旁替人写书信的老先生摇头叹息。

　　太羞愧了，大叔不好意思的搔了搔乱糟糟的发髻，秀才也向老先生俯身一拜，算是道歉。等这边闹腾完了，再看哪还有老者和少年的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