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梦七离音》泊烟

23、它会说话

　　寻音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挂了一轮明月，雪球窝在她的脚边睡觉，油光发亮的白毛一看就是吃的太好。

　　“叩叩叩”有人敲门。雪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摇着尾巴窝到墙角去了。

　　“进来！”门应声打开，千户侯夫人捧着点心走到寻音的身边，“寻音，不要太累了。能考得上就考得上，考不上也不要太勉强了。你能像弥安一样，以赤年第一的成绩毕业，为娘的已经很高兴了。”

　　寻音搬了张椅子让千户侯夫人坐下，“娘，你坐呀。”

　　千户侯夫人看着长大的寻音，心中一时百感交集。当年她还那么小的时候，让她操碎了心。如今她已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有了那么辉煌的名声和成绩，她这个做娘，其实完全放心了。只不过儿女，终究是父母心头的一块肉，不能不关心。

　　“娘，弥安的婚事定了吗？”寻音想了想，还是问道。

　　千户侯夫人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唉，说起这个，我和你爹爹就头疼。弥安这个孩子，倔强得很，说了好几个，都不满意。眼看就要十六了，自己一点都不上心。”

　　寻音看着被雪球毁掉的图画，缓缓地说，“娘，可能弥安有自己的心上人呢？你问过她了吗？”

　　千户侯夫人摇头，“问了，她什么也不愿说，成天就知道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她倒是对你很上心，这些点心都是她亲手做的。好了寻音，娘出去了，你安心读书。”千户侯夫人走到门边，突然又回过头来，有些犹豫地说，“寻音，娘听说这次来参加考试的多是来头不小的公子，如果可以的话，帮你姐姐留意一下……”

　　寻音一笑，“娘，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千户侯夫人走了以后，寻音看着桌子上的点心，迟疑地伸出手去。谁知，还没碰到，又一声惊叫响了起来，“都跟你说了不能吃了！！”

　　寻音的手顿住，屋子里安静极了。那是一个稚嫩的，陌生却又熟悉的声音。

　　她猛地冲过去，把缩在角落的雪球提了起来，拼了命地摇它，“你会说话对不对？对不对！你根本就不是一只平常的猫，他养的猫，怎么可能是一般的猫！”她真笨啊，这么多年都被蒙在鼓里，她怎么能相信雪球是一只普通的猫？

　　雪球本来刚从睡梦中醒来，有点迷迷糊糊糊的，再被寻音这么狠命地摇，简直要喷血了。它极力想从寻音的魔爪下逃生，可是寻音打定了主意要撬开它的嘴巴，下手极重。

　　它如果再不自保，明年的今天就是它的忌日！它堂堂白色二羽的灵猫，要是今天被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凡人小丫头摇死了，它还有什么脸回日光之森！

　　终于，它周身凝结了一股白光，“嗖”地一下移形到角落。

　　寻音默默地看着它，真相大白了。这果然，是一只会法术的灵猫……

　　“哇，寻音好凶！”雪球用爪子摸了摸自己柔弱的小脖子，抱怨道，“寻音，你真的是越大越不可爱了！”

　　其实，一只会说话的猫，真的有点诡异。

　　“你真的会说话！”寻音又惊又喜，一把抱起了它，“就是你告诉我不要吃弥安的点心对吗？”

　　“对啊……”事到如今，它已经暴露了，没有再隐藏的必要，“你要是一直吃这些点心的话，考试的时候就会没精神了。虽然不是什么毒药，但对你不利啊。”

　　寻音看了看桌上精美的点心，又看了看它，“你怎么会知道？”

　　雪球的眼睛亮晶晶的，“因为我是一只无所不能的猫！”

　　寻音真正的惊呼，是从雪球幻化成人形的那一刻起。寻音看着他右肩的配羽，深深地惊诧于雪球小娃娃的灵力。时年，她已经上修炼课上了四年，绝对不会白痴到不明白，白色二羽代表着什么等级。她几乎是脱口问道，“既然你这么厉害，那果果……究竟是……”她怀疑过，但也记得他亲口承认过，自己是恶灵。

　　而且她记得很牢，他一根羽毛都没有。

　　雪球禁言。大殿解释过，那时她还小，不记得了吧。现在告诉她，又怕她接受不了，不如……顺其自然吧。

　　“他是恶灵。”雪球很违心地说。不过四个字，它的小心脏却砰砰乱跳，不知道会不会被雷劈的说。

　　这下寻音踏实了。因为云离这个名字牵引出来的种种不安和揣测，在雪球云淡风轻的四个字中化为泡影。只是雪球表面上云淡风轻，内心却十分地挣扎，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不是大殿劈死它就是寻音掐死它。无论是谁，用什么办法，结局都是一死。

　　寻音以前不明头悬梁锥刺股的刻苦，现在是深有体会了。以往几年，她努力归努力，还没弄到彻夜不眠只为多背诵一些经史的地步。她不想这么拼命，但是参加玄明觉的考试，不仅仅是跟本学堂的同窗竞争，还有来自其它各个学堂的佼佼者。

　　洛寻音的名声，如今也是响当当的，万一到最后入班不成，还来了个总分倒数第一，洛家乃至她本人将会非常没面子。

　　不得不说，自从寻音努力学习了以后，小时候的傻气在她身上有匿迹的现象。

　　但现在的聪明并不代表，她变得睚眦必报或者会跟弥安较真。只不过会正常的思考和推断而已。

　　一个月后，当弥安看见昂首挺胸只不过有些没睡好的寻音起早去参加考试的时候，着实吓了一大跳。她暗想，每天的点心都送到了她的房里，娘也说她都吃完了，怎么精神还会这么好？

　　寻音友好地向她打招呼，“早啊，弥安。”打完招呼，她就径自转去前堂吃饭了。

　　她们姐妹俩，从小到大，总是像点头交一样相处。别的姐妹一起玩，睡一个被窝的事情，从来没在她们身上发生过。

　　弥安没有学会怎么去做一个姐姐，或者说，她们俩根本没有准备好，做这一世的姐妹。

　　寻音到得比较早，所以现在学堂里人还比较少。自在学堂的赤年今年选送的人很少，加上寻音一共只有四五个人。另外的那几个同窗，寻音都不怎么熟。

　　寻音原以为玄明觉的残酷考试已经让很多人望而却步，不敢轻易报名尝试了。但快要正午的时候，学堂里以前所未有的拥挤和喧闹向她宣告，她的“以为”错了。

　　人和人，基本上是贴在一起的，之间留不出什么空隙。寻音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挤来挤去，抽空还听了在她身边的两个女孩的议论，“看到你旁边那个女的没？”

　　“嗯，看到了，洛寻音，很多人都认识她。去年修炼大赏，所有学堂都败在她手下。”

　　“听说她以前很笨的。可是现在逢考必定满分！跟怪物一样。”

　　“嘘，你小声一点。她以前怎么样我不知道，我只听我们先生说，她对灵界那些恐怖的图文通晓到惊人的地步。我们修炼课先生都惊叹不已呢。”

　　“……”女孩不动声色地看了寻音一眼，大概不想让她太得意，转移了话题，“你说第一公子会来么？这几年都没看到他出现在修炼大赏。”

　　“应该会来吧……”回答的女孩子踮起脚尖朝四处看了看，脸上不免有些失望，“他要是不来，就没意思了啊。我会答应我爹来参加这个恐怖的考试，可全是为了看他啊。”

　　寻音被身边的人挤来挤去，几乎要被挤成肉泥了。她汗流浃背地喘气，有点郁闷为什么自己是自在学堂的学生，而自在学堂却一点优待都不给呢？好歹有个歇脚的地方，让他们几个土生土长的自己人不用跟别的学堂的人一起挤吧。

　　就在寻音怨念了好几遍了以后，堂长和柳之橙领着一众的学堂先生，出现在最前方的高台上。

　　柳之橙现在是公认的，最有人气的学堂先生。他往那里一站，很多别的学堂慕名而来的学生马上安静了下来。

　　寻音松了一口气，因为拥挤的人潮终于平静了下来。

　　前方的堂长清了清嗓子，缓缓地说道，“我代表自在学堂，欢迎大家来参加玄明觉三班的考试。闲话不多说，现在由柳先生来告诉大家考试的安排。”

　　柳之橙在掌声中，往台前一站，“大家好，我是柳之橙。”

　　不知道是谁尖叫了一声，“柳先生，你长得好英俊啊！”顿时人群里面起了一片喧闹和哄笑。寻音悲哀地低下头，这些人到底是来考试的，还是来看人的……

　　柳之橙用咳嗽掩饰了尴尬，“请大家注意纪律。因为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第一场考试的内容大家应该都不陌生，就像学堂里平常的考试一样，但我们只取分数前一百五十名的学生，后面的全部淘汰。”

　　“哇……”众人皆惊诧，今天少说也来了上千人，也就是说，几乎是从十个里面选一个。传说第二试可是能见到灵啊，很多人就是冲着这一点来的。现在看来，进入第二试的希望十分地渺茫。但无论如何，敢来参加玄明觉三班考试的，必定是各自学堂的佼佼者，众人一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就在考试的铜锣要敲响之前，学堂的门口忽然涌进了七八个青衣大汉，推开了堵在门口的几个学生。其中一个大汉高喊着，“小侯爷驾到！”

　　小侯爷？寻音一时有些错愕，只有最尊贵的万户侯的爵位，才是父子相承的，这天底下，可没有几个万户侯啊。为什么这样的考试都能惊动官家的人？不对，寻音叹了口气，自己貌似也是官家的人啊……